燕辭晚的魂魄又回到了身體裡。
她一睜開眼就看到了焦急不已的朝露。
朝露見她終於醒了,頓時長長地鬆了口氣。
“阿辭,方才我來找你,見你又沒了氣息,知道你肯定是離魂症又發作了,我立刻去找蕭六郎幫忙,謝天謝地,你可算是平安無事了!”
燕辭晚坐起身,看到坐在案几後的蕭妄。
蕭妄也在看她。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彼此都察覺到了對方心緒上的微妙變化。
燕辭晚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蕭妄收回放在古琴上的雙手,輕輕摩挲藏掛在腰間的錦囊,道:“天剛剛亮,應該是卯時。”
現在去的話,應該還趕得及,但僅憑自己一個人很難辦得到,燕辭晚思慮再三,最終還是開了口。
“我打算去做一件事,這件事本身是不合法度的,若是被抓住的話還得蹲大牢,但我心裡卻覺得這件事是應該做的,不知你們是否願意幫我?”
朝露面露訝異之色,但她並未直接拒絕或者同意,而是先問何事?
……
渝風堂內,司不平剛起床,就聽內衛稟報,說是在庫房後面找到了孫虎的屍首。
司不平問:“既然發現了屍首,為何不把屍首帶回來?”
浮白道:“孫虎被人分了屍,屍塊散落得滿地都是,需要時間拼湊,另外,現場還留有兇手的字。”
“什麼字?”
“善惡有報,殺人償命。”
司不平雙眸微眯:“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殺人,看樣子他們是完全不把我們內衛府放在眼裡啊。”
隨即他便站起身,打算親自去現場看看。
浮白跟著司不平一起離開渝風堂。
在他們走後不久,石叔和阿平提著沉甸甸的食盒來到了渝風堂,他們是來送朝食的。
躍金從他們手裡接過食盒,正欲離開,石叔卻叫住他。
“你們這兒的木炭應該用得差不多了吧,我們給你們帶來一筐木炭,現在幫你們放到屋裡去吧?”
躍金看了眼他們身邊放著的籮筐,裡面裝滿了木炭。
渝風堂裡的木炭確實快用完了,於是躍金放兩人進去了。
躍金拎著食盒,分別給關押在渝風堂內的四名嫌犯發了個芝麻烤餅,四人昨晚就沒吃飯,這會兒早就餓壞了,他們拿到烤餅後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隨後躍金回到屋內坐下,腳邊放著火盆。
他沒有急著吃飯,而是先用銀針試毒,確定沒有問題後,方才端起碗嚐了口熱騰騰的雞湯。
這大冷天的,能喝上這麼一口熱湯,實在是舒坦!
躍金就著雞湯吃烤餅,結果吃著吃著動作就變得越來越遲緩,他察覺到不對勁,丟開碗筷站起身往外跑,想要跑出去叫人。
然而下一刻房門就被人從外面關上。
躍金想要踹門,奈何他此刻頭昏眼花手腳發軟,根本就使不上勁兒。
他被困在屋內,頭越來越暈,最後再也站不住,他靠著房門滑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片刻過後房門被人從外面開啟,一個人走進來,將昏迷不醒的躍金拖了出去。
此時渝風堂外面,本該已經離開的司不平竟去而復返,在他身後還跟著三名內衛。
浮白低聲道:“大閣領料事如神,那潛伏在暗處的幫兇果然按耐不住了,我們現在進去,定能抓個人贓並獲!”
司不平在得知孫武被人分屍後,就猜到菱娘肯定還有個幫兇,不然僅憑菱娘那點力氣,很難做得了分屍這種力氣活。
那個幫兇故意用孫武的屍首來吸引他的注意力,目的應該是想要調虎離山,趁他離開之際對那四個嫌犯下手。
司不平便將計就計,假裝上鉤離開渝風堂,實則繞了一圈又轉回來了。
看著前方緊閉的院門,司不平不緊不慢地說了句。
“儘量捉活口。”
“是!”
浮白大步上前,用力砸門:“內衛府辦案,裡面的人立刻出來!”
渝風堂內,客房的門被開啟,滿身是血的石叔從裡面走出來,他手裡拎著一把還在滴血的剁骨刀,大半張臉都被黑布蒙著,只露出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
他聽到了院外的喊聲,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但他一點都不慌。
反正,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活著離開這兒。
石叔一步步走到雪地裡。
在他的身後,是一串觸目驚心的血腳印。
他仰頭看了眼天空,此時雪已經停了,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射下來,恰好落在了他的臉上。
氣溫還是很低,可他一點都不覺得冷。
他甚至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興奮極了!
院外的喊聲還在繼續。
“我數三下,你們再不出來,我們就要撞門了。”
一切都該結束了,石叔拿起剁骨刀,將刀刃架上自己的脖頸。
就在此時,他看到一個人翻過院牆落在了庭院裡。
那人正是燕辭晚!
她看到石叔的樣子,急忙出聲阻止:“別衝動!”
石叔沒想到她會在此時出現,他立刻將刀口調轉方向對準她,以此警告她不要靠近自己。
燕辭晚舉起雙手:“我沒有惡意的,我來這兒只是想跟你聊聊,楚望山他們雖然死了,可他們背後的主使者是誰,我們還不知道呢,你應該不希望幕後主使還逍遙法外吧?”
石叔聽到這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嗓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幕後主使是謝琛,他早就已經死了。”
燕辭晚曾從父親口中聽說過謝琛這個名字,謝琛是謝家家主,曾任大將軍與丞相,他的妹妹是謝貴妃,謝貴妃育有一子名為李明光,李明光後來被冊封為武成王。
謝琛此人曾位極人臣,但後來他夥同武成王逼宮造反,失敗後被賜死。
而仁獻太子恰好就死在了那場叛亂之中。
燕辭晚猜測道:“謝琛策劃了行刺文帝一事,是想將此事嫁禍給仁獻太子,離間太子與文帝之間的父子之情,好為他的外甥武成王鋪路。”
石叔頷首表示她猜對了。
院外浮白已經開始倒計時。
“三——”
燕辭晚上前一步。
石叔揮動剁骨刀,低聲嘶吼:“快滾!”
燕辭晚盯著他的眼睛,忽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奪走他手裡的刀,同時一把扯掉他臉上的面巾。
石叔驚叫一聲,立即用袖子遮住臉。
然而燕辭晚方才已經看到了他的容貌,她將面巾扔到地上,沉聲道。
“菱娘,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