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請封的摺子被聖人給按下,隨後他就下旨,高調地為燕辭晚和太子賜婚。
如此一來,燕辭晚就必須要離開西州。
西州王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就這樣被奪走,這意味著他後繼無人,未來他的兵權、王位、封地全都得拱手讓人。
他心中必然不甘。
這會成為他起兵造反的理由嗎?
燕辭晚不知道自己的分析是否正確,畢竟她也不知道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裡,是否還發生了其他的變故?
她想得太過入神,差點與兩個在街上打鬧的小孩撞上。
幸好蕭妄及時伸手拉了她一把。
燕辭晚回過神來,見那兩個小孩已經一溜煙地跑遠了。
她衝蕭妄道了聲謝。
蕭妄溫聲道:“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是否遇到什麼麻煩了?”
燕辭晚自然是不能將自己方才想的那些事告訴別人,她問:“你知道有什麼快速賺錢的法子嗎?”
“你很缺錢?”
燕辭晚點點頭:“對啊,我需要賺取前往長安的路費。”
“我可以借錢給你,不收你利息。”
燕辭晚眼睛一亮,竟還有這樣的好事!
她由衷地感嘆:“蕭六郎,你真是活菩薩啊!”
蕭妄無奈一笑:“沒這麼誇張。”
他將自己的荷包拿出來,問她需要借多少?
燕辭晚不跟他客氣:“先借十兩銀吧。”
蕭妄拿出兩個銀鋌給她,每個銀錠五兩,加起來正好是十兩。
燕辭晚喜滋滋地收下銀子,並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保護好蕭妄的安全,務必要讓這尊有錢的活菩薩活得長長久久。
由於朝府外面日夜都有受害者家屬在鬧事,朝露和劉氏實在是住不下去了,燕辭晚和她們一起搬去慈心觀借住。
蕭妄和李乘歌則住進了陶然仙居。
因為案子已經了結,劉氏和朝露去府衙領回了藍英的遺體。
她們在慈心觀為藍英舉辦了一場法事,希望能夠超度藍英的亡魂,讓藍英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隨後藍英被葬在了城外的長青山中。
燕辭晚陪著朝露和劉氏一起去長青山中祭拜藍英。
看著山中熟悉的環境,燕辭晚不禁有些失神。
劉氏解釋道:“之前阿露假死,我想用別的女屍代替她下葬,這兒就是我為她找的風水寶地。”
說到這兒她衝燕辭晚露出愧疚之色。
燕辭晚會意,這兒原來是為她準備的墓地,若她沒有突然活過來,現在就該長眠於此了。
如今她用不上這塊地方,劉氏便將藍英葬在了這兒。
朝露對著新立的墓碑燒香祭拜,小聲啜泣:“藍英,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帶著你出門,你就不會遭遇橫禍,是我連累了你。我們已經抓住了殺害你的真兇,他們很快就會被斬首,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劉氏在墓碑前擺了許多吃食,全都是藍英生前愛吃的。
燕辭晚看著面前這座孤零零的墳冢,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畫面——
風雪中,蕭妄小心翼翼捧起她的屍骨,放入棺木之中。
她原本不明白,為何蕭妄彈奏的《歸人》能夠召回她的魂魄?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他曾是親手為她收斂屍骨之人吧。
那一曲《歸人》,是他送她的最後一程,亦成了他們之間最深的羈絆。
……
接下來的日子裡,朝露和劉氏非常忙。
她們將朝府中的僕從婢女全部遣散,留下一個綠華,朝府名下的產業,以及劉氏自己帶來的嫁妝,全都被她折算成現銀。
一個個亮閃閃的金餅被裝在箱子裡,總共有二百兩。
劉氏拿出五十兩金子,作為香油錢捐給了慈心觀,一方面是為了感謝玉清真人對於朝露的照料,另一方面是為了幫助道觀中收留的那些可憐女子,改善她們的生活。
九月初十這天,是朝樾和齊鳴被斬首示眾的日子。
城中百姓幾乎全都跑去刑場看熱鬧,燕辭晚和朝露、劉氏離開了慈心觀,玉清真人和道觀眾人戀戀不捨地送她們出門。
三人坐進馬車,由九叔和查秉良幫忙駕車,蕭妄和李乘歌兩人騎馬跟隨後面。
朝露推開車窗,衝玉清真人和妙蓮招手。
“你們保重,等我們到了長安,我會寫信給你們的。”
玉清真人眼眶微紅:“好,我等著你的信。”
馬車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慈心觀了,朝露方才關上車窗,她用繡帕擦掉眼角的淚,衝燕辭晚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我太沒用了,動不動就愛掉眼淚。”
“臨別不捨,感傷掉淚,這說明你是個重感情的人。”
朝露越發不好意思:“你不要總誇我。”
燕辭晚燦然一笑:“我說的都是實話。”
車馬駛出相州城,沿著官道一路前行,最終來到了湘水河渡口。
他們在此登船,車馬也都被一併裝上了船。
這還是朝露第一次乘船遠行,心中不免有些緊張,自登船後她便一直繃緊神經,寸步不離地跟在燕辭晚和劉氏身邊。
車馬被安頓在了船底的貨艙,他們一行人則住進了船中艙舍。
燕辭晚放下行李後,走到甲板上眺望遠方。
今日是個陰天,天空看起來陰沉沉的,這讓她想起自己當初遇害落水的情景,那一晚風雨交加,電閃雷鳴,大船在水面上劇烈搖晃,很是驚險。
她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這一路平安順遂,莫要再出意外。
可惜事與願違。
當天夜裡忽然下起暴雨,狂風捲起河水,大浪狠狠拍打船身,大船搖晃得厲害。
燕辭晚立刻就從睡夢中驚醒。
她聽到外面轟隆隆的雷聲,一下子就想起那晚燕汀雨刺向自己的一刀,她感覺左胸隱隱作痛,面色隨之變得蒼白。
外面有腳步聲靠近。
有人來了!
都這麼晚了,大家應該都已經睡下了,誰還會來找她?
燕辭晚不由自主地繃緊身體,右手握住後腰處的刀柄,彷彿一頭隨時都會撲向獵物的豹子,眼中盡是兇狠之色。
這次她不會再給敵人任何可趁之機。
篤篤篤!
房門被敲響,朝露的聲音傳進來。
“阿辭,你睡了沒?”
燕辭晚並未放鬆警惕,她一手握緊刀柄,一手緩緩拉開房門。
門外,朝露手裡提著燈籠,在她身後還跟著蕭妄。
燕辭晚確定外面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再無別人,稍稍放鬆了些,她問:“這麼晚了,你們來找我做什麼?”
朝露發覺此時的燕辭晚似乎和平日裡不太一樣,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船身還在搖晃,為了維持平衡,朝露不得不伸手扶住門框。
她解釋道:“外面電閃雷鳴的,很是嚇人,我擔心你一個人住會害怕,就想來陪陪你,出來時恰好看見蕭六郎。”
蕭妄注意到燕辭晚的面色不太好看,溫聲問道:“你方才是做噩夢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