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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屈打成招

在朝樾還小的時候,乳孃曾養過他兩年。

後來方氏病故,方氏身邊伺候的婢女婆子全都被髮賣了,乳孃也被辭退。

那之後不久朝遠之娶了繼室劉氏,然後外遷到相州任職,他們和乳孃一家再也沒有了聯絡。

直到十五年後,乳孃家裡遭逢大難,她的孫兒身患重病,乳孃變賣全部家產給孫兒治病,但仍不能痊癒。

乳孃被逼無奈只能來向曾經的主人家求助,希望朝樾看在自己曾餵養過他的情分上,借點錢給她的孫兒治病。

朝樾在見過乳孃後,非但不肯借錢,還把乳孃大罵一頓,並讓家中僕從把她給打了出去。

乳孃跋山涉水走了很遠的路,好不容易才找到朝府,她已經身無分文,又累又渴又餓,實在是走不動了,最後暈倒在了朝府門前。

最後是劉氏看不下去,讓綠華悄悄把乳孃送去慈心觀,請玉清真人幫忙照顧她。

在乳孃醒來後,好心的流逝還讓綠華送去銀錢,讓她拿著錢趕緊回家去給孫兒買藥治病。

乳孃感念劉氏的恩情,離開之前,她讓綠華轉告一句話給劉氏。

“她說,方氏並非病故,讓我小心枕邊人。我聽到這話後,心中恍然大悟,原來朝遠之曾經做過的虧心事,就是謀害原配妻子方氏。我猜,朝遠之應該是夢見了方氏,心裡有鬼所以才會說出那些話,他怕罪行暴露,就處處小心謹慎,不敢與外人有多過往來,整日都疑神疑鬼的。”

燕辭晚追問:“那個乳孃人呢?”

“她拿到錢後連夜離開了相州,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乳孃臨走前可有說過朝遠之為何要殺害方氏?”

劉氏搖搖頭:“沒有,她走得很急,只留下那麼一句簡短的話。”

她們都很清楚,乳孃肯定是害怕被朝遠之滅口,所以才跑得那麼快。

現在最讓燕辭晚疑惑的是,朝遠之為何要殺妻?

如果方氏做了什麼錯事,朝遠之容不下她,可以直接把她給休了,完全沒必要把她給殺了。

到底是什麼理由,能讓朝遠之冒著巨大風險對結髮妻子痛下殺手?

這個問題,或許可以在朝樾那兒找到答案。

劉氏嘆息:“我差一點就步了方氏的後塵,若非你們相助,我現在可能已經悄無聲息地死在了朝府後宅之中。”

朝露心頭髮緊:“阿孃,你別這麼說,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劉氏溫聲安撫:“別緊張,只是假設而已,我現在活得好好的,你不要胡思亂想,快送阿辭去休息吧。”

朝露當然也知道那只是個假設而已,不用太較真,可她只要一想到母親差點就被人給害死了,心裡還是會感到後怕。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扭頭對燕辭晚說道。

“我送你出去吧。”

“好。”

朝露和燕辭晚一起離開臥房。

夜色朦朧,圓月高懸。

等走出院門時,燕辭晚衝朝露說道:“送到這兒就可以了,你回去照顧夫人吧,我知道去客房的路怎麼走。”

朝露放心不下母親一個人待著,便道:“那你路上小心,明天再見。”

雙方正要分別,燕辭晚忽然出聲叫住她。

“阿露。”

朝露應道:“還有什麼事嗎?”

燕辭晚想問她,當初之所以假死離開朝府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雖然朝露之前已經解釋過了,她說自己是因為藍英的死而愧疚難安,精神崩潰後無法再在家裡待下去。

可燕辭晚知道,這應該不是全部的真相。

易地而處,若她是劉氏,知道自己的女兒精神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會走極端自殺,她肯定會想要時時刻刻守著女兒,絕不會讓女兒孤身一人離開家門。

能讓一個母親不惜使用假死的手段,也要把隨時可能尋死的女兒送出家門,只可能是因為她的女兒在這個家裡遇到了嚴重危機。

如果她的女兒繼續留在朝府,結果可能會比死還要悽慘。

所以她沒辦法,只能在明知女兒精神狀態很不好的情況下,也要冒著巨大風險把女兒送離這個家。

在這個時代,對年輕女子而言,比性命更重要的是什麼呢?

只能是清白。

朝露對於男子的牴觸,或許不僅僅是因為她曾被綁架鞭打過,這裡面或許還藏著另一層原因。

燕辭晚心裡隱約有一個很不好的猜測。

現在她只要將自己心裡的猜測說出來,就能知道真相。

因為朝露不擅長撒謊。

哪怕她依舊不肯說實話,燕辭晚也能從她的反應推測出事實到底是怎樣。

可那樣一來,朝露將不可避免地受到傷害。

燕辭晚不希望朝露再被傷害。

不是所有的真相都必須要公之於眾,有些真相更適合被永久掩埋。

“明天一起吃早飯吧。”燕辭晚如此說道。

朝露笑了起來:“好!”

燕辭晚朝她揮揮手,然後轉身離開。

眾人各自睡下,內衛們將朝遠之的所用私人物品全部帶走了,內衛府的車馬漸漸遠去,朝府大門緩緩合攏,整座朝府徹底歸於寧靜。

城中的燈會已經結束,街邊商鋪全部關門閉戶,百姓們也都已經回到各自的家中,街道上安安靜靜,空無一人,當內衛府的車馬經過時,噠噠噠的馬蹄聲顯得格外清晰。

內衛們快馬加鞭趕到府衙,無名牌位和《往生經》被送到了司不平的面前。

司不平拿著它們走進牢房,看到了被綁在刑架上的朝遠之。

此時的朝遠之只穿著一條褲子,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鞭傷燙傷遍佈全身,鮮血順著腳踝滴落,在他腳下匯聚成了一灘血泊。

他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艱難地抬起頭,見來人是司不平,嘴唇哆嗦著說道。

“我沒有殺人,你們這是屈打成招。”

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司不平讓內衛們都退下去,牢房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他拿出《往生經》,緩緩地問道:“這是你寫的,對嗎?你想要超度誰啊?”

朝遠之在看到那本《往生經》的時候,眼皮顫了顫。

“這、這是我為自己寫的。”

司不平又拿出無字牌位:“這個難道也是你為自己準備的嗎?”

在看到無字牌位的瞬間,朝遠之的眼睛彷彿被燙到了般,眼眶迅速變紅。

他迅速低下頭去,淚水混合著血水,沿著臉頰往下滑落。

方才被嚴刑拷打的時候他沒有掉過一滴淚。

可現在,面對那個光禿禿的無字牌位時,他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