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燕辭晚心裡就一直很困惑,明明劉氏看起來面色紅潤身體健康,怎麼會在短短兩日之後就突然病故的?
直到此時聽說了方氏之事,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沉聲說道:“方氏當年就是悄沒生息病故的,至於她到底生了什麼病,外人無從得知,如今朝夫人與方氏的情況何其相似?朝夫人也是被關在陶然居內,她見不到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也見不到她,沒人知道她的真實情況。若是朝參軍忽然有一天對外宣稱朝夫人病故了,誰又能知道其中的真假?最後還不是跟當年的方氏一樣,就這麼不了了之。”
原本正在閉目養神的李乘歌聽了這話,忍不住睜開眼。
他抱怨道:“越說越瘮得慌。”
蕭妄仔細思索燕辭晚說的話,謹慎地道:“不是沒有這種肯能,但這都只是你的猜測。”
燕辭晚透過預知夢看到了未來,所以她能從結果倒推原因。
夢中的朝露為了復仇,親手毒害了父兄。
朝露心中最重要的人是劉氏,外人說劉氏是病故的,可現在看來,劉氏的病故很可能只是假象,她其實是被人給害死了,兇手很大機率就是朝遠之或者朝樾。
倘若昨晚朝露沒有臨時決定要回家看望母親,倘若今天朝露沒有突然失蹤,倘若燕辭晚方才沒有拿著內衛府令牌逼迫朝遠之同意她與劉氏見面……
那麼劉氏很可能就會和十五年前的方氏一樣,悄無聲息地死在朝府後院。
朝遠之對外會說劉氏是病故的,等到朝露聽聞噩耗回到家裡,她精通醫術,只要多加留意就能發現劉氏的死因有問題。
等她查出真相,知道了劉氏其實是死於別人之手,她必然會不顧一切地為母報仇。
於是就有了燕辭晚在夢裡看到了那一幕。
她有種在玩拼圖的感覺,在經歷了一系列事情後,終於有個角落被拼湊好了。
燕辭晚忽然問道:“我前天請你幫忙盯著朝夫人,你可有什麼收穫?”
蕭妄還真有些收穫。
這兩天他讓九叔守在陶然居附近,陶然居內外都有人把守,且劉氏身邊信任的人全都被調走了,只留下一個綠華近身伺候她。
就像燕辭晚猜測的那樣,朝遠之以養病為由,將劉氏軟禁了,徹底切斷了她與外界的來往。
劉氏被迫待在陶然居內,不能邁出房門一步。
直到昨天夜裡,朝遠之帶著長子和蕭妄一起出門,前往刺史府赴宴,劉氏終於找到機會,她讓綠華想辦法支開門外守著的人,然後悄悄溜出陶然居,趁著夜色潛入文書閣內。
文書閣是朝遠之的專用書房,平時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準進入文書閣。
由於門窗緊閉,九叔看不到文書閣內的情景,他不知道劉氏在裡面做了些什麼。
大約過去一盞茶的時間,劉氏從文書閣裡出來了,她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拿。
隨後她回到陶然居。
不久後朝露就被送回朝府,朝露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陶然居看望母親。
朝露進去後沒多久就又出來了。
九叔以為她是要回聽風小院,就沒有太過注意,他仍守在陶然居附近,繼續盯著劉氏。
誰曾想朝露竟然就這麼失蹤了!
燕辭晚思忖道:“這麼說來,朝露並不是被人擄走的,她很可能是自己悄悄離開了朝府。”
此時李乘歌已經徹底沒了睡意。
不管是劉氏的處境,方氏的病故,以及朝露的失蹤,都籠罩著一層又一層的疑雲。
這些事可比喝酒聽曲有趣多了。
李乘歌忍不住插嘴道:“朝露能去什麼地方?慈心觀嗎?”
蕭妄說:“去看看就知道了。”
馬車載著他們穿過一條條街道,最終停在慈心觀門口。
觀內一切如舊,沒什麼變化。
玉清真人已經知道燕辭晚被洗清嫌疑的訊息,她很為燕辭晚感到高興。
但這份高興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她很快就知道了朝露始終的事。
她心急如焚地追問:“二孃她怎麼會不見了?她失蹤多久了?我這就叫上大家一起去找人。”
燕辭晚問道:“朝露沒有來你這兒麼?”
“自從前天她和你一起離開慈心觀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若是她來我這兒了,我用得著這麼擔心麼?”
燕辭晚和蕭妄只能空手而歸。
他們回到馬車裡,李乘歌看他們那副神情,就知道肯定沒找到人。
李乘歌慢悠悠地道:“朝二孃能去的地方不多,除了慈心觀,也就只有官驛,可咱們今早就是從官驛來的,她既沒有來慈心觀,也沒有去官驛,那她還能去哪兒?”
九叔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府衙。”燕辭晚道。
九叔看了看蕭妄,見蕭妄沒有反對,便架著馬車直奔府衙而去。
李乘歌問:“你去府衙幹嘛?”
“報官。”燕辭晚回答得言簡意賅。
“你想讓官府幫忙找朝二孃?可朝參軍不是已經派了人去找朝二孃了嗎?”
燕辭晚淡聲道:“我不信任朝遠之。”
見她直呼朝遠之的姓名,連最起碼得表面客套都不願維持,顯然是非常厭惡此人,李乘歌和蕭妄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要為朝遠之說話的意思。
等他們到了府衙,燕辭晚在門口見到了熟人高大海。
高大海看到她的時候,心情很複雜。
當初他帶人抓她,結果被她給跑了,害他被上司一同數落,丟了好大的臉,後來為了將功贖罪,他帶著人在城中挨家挨戶地搜查,差點把兩條腿給跑斷。
累死累活忙了三天,結果上司一句話傳下來,通緝令撤銷,寧辭是清白的。
他們費那麼大勁兒,流那麼多的汗水,全都是無用功。
高大海心裡那個氣啊,就別提了!
可他知道這事兒怪不了寧辭,他只能憋著氣問道。
“你怎麼來這兒了?”
燕辭晚說她想見魏蘭生,煩請他通傳一聲。
高大海沒動:“這裡是府衙,魏法佐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燕辭晚沒有廢話,直接拿出內衛府的令牌。
這下高大海沒話說了。
他老老實實地進去通傳,很快他便回來了,說是魏法佐請他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