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珹還算聰明,一路透過小道轉到玉春園,沒有被一個人發現。瀾先生看似保護我的安全,實則步步緊逼,將似珹引到玉春園附近。
“進去吧。”
似珹眯了眯狡詐的雙眼,瞟到玉春園的大門,頗猶豫了一會兒,才把我一把推到瀾先生旁邊。她向後倒退,一隻手還警惕地握著劍,隨時準備招架,而後揹著手敲了敲玉春園的門。
“誰呀?”程星兒以標配待客的聲音在裡面招呼。
“是我,若汐!”
“若汐來了?稍等一下啊!”程星兒聞聲開啟大門,“這麼晚了,你怎麼來……”
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的瞬間,程星兒尖叫出聲。
“這位爺!您別!我只是個老婆子,沒什麼油水的。別……”
似珹聽見這聲音放下了劍,極嫌惡地把程星兒推開。
“噁心。”
程星兒穩下心神,定睛瞥過頭去看了一眼似珹。她的眼神霎時呆滯了。
似珹此時也以一種複雜的表情打量著程星兒。程星兒在幾秒後就熱淚盈眶:“小……小花?”
“別這麼叫我,真令人覺得噁心。”似珹彆扭地轉過頭去,“你不配叫我。”
“小花……沒想到能在這裡碰上你……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程星兒充耳不聞女兒傷人的話語,顫抖著伸出手要去觸控她的臉頰,被後者無情地躲開了。
“我曾經自己發過誓,再也不會回到這個汙髒的地方。阿孃,你卻在這裡安心待了整整二十年。真是可笑,真是卑微。真是下賤。”
程星兒彷彿被刺痛了。她臉上的表情即使是我看了也有點心碎。誰會願意自己的女兒這樣辱罵自己呢?
然而程星兒卻硬生生加了個笑容:“阿孃一直在這裡,是怕到時候你找不到阿孃……無論如何,小花。二十年了,我終於……踏破鐵鞋無覓處。我知道你還活著,這就足夠了。”
似珹的心裡是有多扭曲,才會對這些話無動於衷?她只是翻了個白眼。程星兒一下子不知道該做什麼,想伸出手去又不敢,最終堪堪作罷。
我看了都心疼,心下瞬時改變了主意。我決定讓她提前嚐嚐失敗的味道。本來想等她自己發現的。
“你看那是什麼?”
似珹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艾珵正站在玉春園的瓦片上,月光傾瀉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整個人看起來威風凜凜。馬尾在微微的風下顫動著,手中一柄碧玹槍,泛著寒光。
“天降正義!”
我一聲斷喝,艾珵與此同時也從空中一躍而下。似珹連忙舉起劍招架。
笑死了。艾大叔,不,陸大叔當年可是九幽槍閻啊,就你還想和他抗衡?
果不其然,艾掌門的槍在空中狀如靈蛇,似珹與他負隅頑抗兩招之後就被他的槍撥弄倒地,碧玹槍距離似珹的脖子只有一寸。
“你剛才死了。”艾珵冷著臉將碧玹槍收回,“我今日本不打算殺你,但你剛剛對你母親說的話已經激怒我了。勸你立刻滾得遠遠的,不然我的碧玹槍不會留情。”
就在此時,冬雪擔心程星兒的安危,慢慢摸了出來:“程媽媽,怎麼站在外面呢?”
似珹眼神一動,一把拉過冬雪,把劍架在她的脖子上。冬雪害怕的立時大叫出聲,因為什麼都看不見,使得她更加害怕,連聲線都帶了些哭腔。
“程媽媽!你在哪裡啊!”
全場的人一下子靜默了。這一下打亂了我的計劃,不過從某種角度來說,似珹的這一舉動倒是加快了我計劃的推行,還要好好謝謝她。
在場的只有瀾姑姑,有漪無洭,程星兒,狗東西,冬雪和陸風邪本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似珹,你可知你現在綁的人是誰麼?如果你把艾掌門的侄女殺了,艾掌門定會讓你屍骨無存。”
這一番話震驚了在場所有人,除了瀾先生。
“這麼說,她是……”
艾珵聽到了一臉的不可置信。
“無瑕!是你嗎?”
冬雪聽到了一臉的不可置信。
“舅父!是你嗎?”
似珹有些懵逼。
懵逼就對了。
似珹反應過來之前,艾珵的槍頭已然到她的手臂前。不過似珹反應過來時反而露出笑容,如果艾珵這麼魯莽,以槍刺之,她的手臂就可以順勢向自己狠狠一按;到時候,他自然會自己揹負弒侄之罪,跳進黃河洗不清。
誰知艾珵的槍頭往下挪了一點,將似珹握著劍的手挑離後毫不留情地再刺下去。
“啊!!!!!!!”
似珹一聲淒厲的慘叫。
“畜生就是畜生,無藥可救。”艾珵的雙眸含盡了兇光,叫人不寒而慄。程星兒滿臉的心疼,連忙上去想要把女兒拉進玉春園去包紮。似珹劇痛產生盛怒,狠狠推開程星兒。
“滾!我的事情用不著你管!”
“哦?那我管不管得著?”
清冷威嚴的聲音一出,大家都紛紛瞥過頭去。海姬站在大家的對面,左手拿著煙桿,右手叉著腰,其散發的恐怖氣場及使人不敢直視的雙眼令在場的人再一次不寒而慄。
還是那句話,唯一一個沒有害怕的是站在瀾先生旁邊的我。
“主……主母!”
似珹幾乎是下意識地跪在地上,疼痛讓她忍不住扶住自己的手臂。海姬面色不善,一聲冷笑,周圍的氣壓都降低了。
“主母?你還知道有我這個主母?”
“是。似珹……不敢造次。”
“哦?那我怎麼聽到口風,說你早已吃裡扒外,跟隨聖夫子了?”
“……”似珹沒有回答。
“給我牢牢記住,你這條命是我的,就要老老實實跟我到死!阿瀾在這裡,我也不掩飾,我留你在身邊就是因為你長得像她;我也說過,若你有半點私心,我會立刻扒下你這層皮來。”
“給我滾回萬涵山莊,你的任務已經到此結束了!”
似珹的臉色很不好看,但礙於自己打不過海姬,硬生生憋了回去。我看她憋的挺難受的,還是不要落井下石了。
似珹被海姬身後的暗衛用鐵鏈綁了。海姬裝作不經意地磕了磕煙桿:“若汐,若是請我來只是為了把這條狗拴回去,那你真是無法無天啊。”
“當然不止了。”我笑道,把有漪拉到她的跟前,“不是說很難見到嗎?吶,現在你就見到了。”
有漪很小的時候,瀾先生就告訴有漪她的身世了。她規規矩矩向海姬一行禮:“母親。有漪見過母親。”
海姬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愣愣地看完有漪行禮,接著瞥向瀾先生,後者則報以微笑。
海姬沉默了很久,才說出一句話來。
“好,有漪被你養的很好。”
有漪追問道:“聽阿孃說,我還有一個哥哥?”
海姬的目光退縮了:“是。你是有一個哥哥,但那個哥哥……不如你。”
“無論如何,他總是我親哥哥,我還是要見一見。”
瀾先生在一旁開口:“師姐,讓有漪去你那裡待幾天。前段時間她一直在忙,累的很,到你那裡去放鬆放鬆,順便陪陪她的母親和哥哥,也是一件好事。這裡就交給我們吧。”
“阿瀾……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海姬的眼角似乎有些溼潤,“謝謝。”
有漪很“上道”,親切地握住海姬的手。海姬愣了一下,隨後也握住,拉著有漪,踏月而歸。
我噓了口氣:“總算只剩下秋月了。”
“秋月?”無洭大為不解,“你說的是這個玉春園裡的女孩兒啊?”
“嗯。秋月原名寧不愁,是端妃的妹妹。只是要這兩個人可不容易啊……”
“話說回來,你就這麼把似珹放走了?她可是細作啊!你不殺她,瀾姑姑也不殺她,我也不被允許殺她,你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
“?我本來就希望她能逃走,也不打算在今天抓住她啊。”我嘻嘻一笑。
“……啊?”
震驚無洭一整年。
“怎麼樣,今天這幾場戲好玩吧?”
無洭:“我怎麼突然覺得我吃八個肉包不離譜了……?”
“再說了,本來她就是一個帶路的。今天不殺她,是因為她擔起認親的重任了;而且也多虧她,今天有三對親屬見面了嘛。”
“還有這個,也足夠做慶功宴的底子了。”
我晃了晃手中被疊的整整齊齊的藥方。
“這東西是從似珹這裡偷來的。我方才看過了,雖然不是解藥,但具有一定的緩解作用。它可以大幅減輕瘟疫的強度,但不能改變其傳播速度。這樣也挺好,至少死的人會少很多了。”
“所以你故意被綁……”
“嗯,方便下手嘛。”
“你小子……”無洭的臉上滿是黑線。
“若汐,你們做這些事情都不提前告訴我,真氣人!你上次和我說的那個計劃這次都沒有用,你是不是誆我呢?”
我朝她吐了吐舌頭:“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哦,瀾姑姑也有參與的哦。”
“瀾……”無洭聽後顯然有點不服氣,“你做什麼不要帶上瀾姑姑!”
我笑嘻嘻和瀾先生對視一眼:“兵不厭詐~嘿嘿。”
“走吧,得了東西,回靜水去。酒還沒喝完呢。酸湯肥牛也還沒吃完,再不回去就搶不到了。這幫師姐可能吃呢。”
“你幹什麼!酸湯肥牛息渺可愛吃了,你到時候回去別都給她吃完了,到時候她回來還要吃的!”
“嘿嘿,不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