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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力不從心

我驚醒。

“還是一場夢嗎……?”

我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

“怎麼突然夢到陌然姐姐去世了……她們過得還好嗎?”

開啟電腦也沒有用。查資料也沒有用。歷史上留給陌然姐姐的最後一句話是:

“夜,梁清正皇后薨,年二十七。”

是啊……自從皇后她們假死出宮後就再也沒有一點音訊了。不知道她們現在在哪裡……

或許是在夢裡消耗了過多體力,上英語課時我只覺得睏倦,即便臺上的周老師一遍又一遍向我這裡投來目光,我也難抵擋住席捲而來的睏意。

似誰抓著我的頭,軟化了桌子,直到像棉花糖一樣可以無限下潛,然後拼命按下去,按下去。

我攥著英語試卷睡著了。

……………………………………………………

“考驗怎麼樣,那孩子透過了嗎?”

“她倒下睡著了。”

“睡著了?”

“與瀾先生描述別無二致。”

“……”

“林清規那裡你問過沒有?”

“她不見人。”

“……”

“知道了。”

“主君……”

“讓她走吧。她有她的路,我們……自然也有我們的路。”

“我們本就不一樣。”

……………………………………………………

我沒有回去。

再次甦醒,是在十五分鐘後。周老師的板書沒有寫太多,幸而那些題目我基本沒有錯,即便是錯的,我也可以自行修正。見我醒來繼續開始做筆記,周老師不再過多朝我這邊示意,而開始點名答題。

和著同學們的背景音,我隱約又有些犯困,趕緊旋開早上小賣部重金買來的咖啡猛灌兩口。已經是高三了,不可再拖延……也許不止是不能拖延。

就這麼強撐了半天。

高三變了很多。午休基本沒有了,上下午的課越來越緊湊,擠壓著中間為數不多的休息時間。在休息時間裡苟延殘喘的人也被擠壓成罐頭裡的沙丁魚,等到壓出血,壓出內臟了,也沒有叫苦的資格。

“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我的頭疼得厲害,數學試卷在眼前顯擺著自已那片單薄的身子,指責我在它身上留下那麼多的錯誤。連風都看不下去,帶著它狠狠扇了我一巴掌。我沒有被打醒。

數學老師負責此次午休看管。人是有守恆定律的,我與她尤其如此。她拿著試卷站起來,我撩開試卷趴下去。

沒有睡著,但也看不懂,索性在試卷上畫起夢中人。畫著畫著她們的臉就開始模糊了,隨即……

……………………………………………………

如同久潛海底忽又上岸獲得赦免,我大口吸著空氣醒來。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淡淡藥香,熟悉的有漪的臉。

“你醒了。”

她柔和一笑。

“唔……”我揉了揉酸脹的頭,“我睡了多久?”

“一天。昨兒你還在萬涵山莊與宋少主切磋呢,還記得嗎?”

“記得……打著打著……就醒過來了。”

有漪眼光微微一動,旋即迴歸平靜:“是睡過去了吧。你可把宋少主嚇著了,他還以為真的傷著你了呢。”

“哪有可能……”我晃晃腦袋,嘗試挪動自已的身體。兩隻腳踏在地上不太穩當,總覺得天地像是在旋轉,下一秒我就清醒了過來。

堆在我身旁的一堆課本塌了。幸好已經是下課,沒怎麼嚇著別人。我腦中的迷濛頓時清醒了大半,趕緊蹲下身子收拾。

一隻手搭上我散落一地的課本。

“誒?”

我抬頭,正對休淼的眼神。休淼笑道:“幹嘛?看到我跟看到鬼似的。撿你的書吧。”

我們倆悶聲撿起教材,她還幫我重新摞好。

“睡醒了?”

我敲敲頭:“差不多吧。”

“剛剛數學老師講試卷的時候看了你好幾眼。”

“啊……真的嗎……”

“騙你我有錢賺吶?甭提了,作為你的同桌我可真是倒了大黴了,她看你一次就會點我回答問題,我都被點起來三四回了。打算怎麼補償我?”

我赧然。

“夜宵請你吃關東煮和手抓餅?”

“那個啊,可能太多了。”她像是仔細思考了一下,“最近食堂上新,有烤腸和麵,晚自習下課一起去吃不?”

“吃。”

九點四十下了晚自習,我和休淼今日都沒打算洗澡。浴室一直是搶手的玩意,一年到頭也搶不上幾回,畢竟教室在高層,天生了就與低層的差一大截,來不及趕回去。

食堂人不少。我刷飯卡請休淼吃了頓加烤腸的面,自已也來上一份。

除卻關東煮和手抓餅這兩個常駐嘉賓外,一根汁水飽滿還便宜的烤肉腸,一份滿滿的湯麵,加在一起都沒有超過十五塊;若是再來上個底部微焦的荷包蛋,就可以說是夜晚在學校最為奢侈的享受了。

那面沒什麼可稀奇的,放到麵館裡也是最為普通的存在,在食堂卻是個眾人趨之若鶩的美味夜宵。面是事先已然煮好擱在碗裡的,久了也不會太坨;胡蘿蔔絲、茭白絲與肉絲混合的澆頭往上一蓋,再澆上一大勺的熱湯,這就是一碗極香的三絲面。一口烤腸,滿嘴肉香,嗦上一口面,再喝下一口湯,連夢都是暖的。

我和她吃飯速度差得很多,往往我都吃完了,她才動了半碗。今天聊天,慢慢的談,吃的速度也就放緩了。

“今天你打瞌睡,夢見大梁了沒?”

“嗯。但是隻和那邊的人說了幾句話就被掉下來的書嚇醒了。”

她往嘴裡扒拉了一口面:“最近都發生什麼事兒了?有啥我感興趣的不?比如說……玄夜那邊?”

“玄夜啊……玄夜最近給瀾媽過生日,放了個巨好看的煙花……誒不對,我沒細說過門派吧,你怎麼知道玄夜的?”

她的神色淡淡的,很自然:“你那個玄夜的風格還挺好玩的,講道理。你又不是沒描述過玄夜的人都長什麼樣,我一想就能想出來了好吧。我又不是傻子。”

我咬了一口烤腸,嚼了兩口。烤腸很香,我的腦子有一瞬間被這種簡單的幸福充填得滿滿當當,一時竟忘了該怎麼回答她。喝下去一口湯,把胃裡的食物壓壓實,我才繼續開口。

“要打仗了。”

“嗯?打什麼仗?”

“就是……《聶瑾傳》裡提到的那個,梁平之戰。”

“……什麼?什麼梁平之戰?你要去嗎?”休淼抬頭笑看著我,“說得難聽點那就是你的夢啊,萬一你去了以後這仗打贏了,你可就成了千古流芳的大人物了。”

“我?”我苦笑一聲,“該去就去唄。”

林清規那裡得知的天壽已然明瞭,我還有什麼理由死活纏著他們不願走呢?我抬腕看了看錶,八點四十二,現在真正的時間是九點五十五,距離正確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我隱約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我的表沒有壞。我的表所顯示的時間正是大梁時間。我花了整整七年的時間才知道我這表為什麼這樣,為什麼時間的差距越走越短了。

不是時間的差距短了,而是我與若汐的影子在慢慢重疊了。唯一不同的是,儘管我還是無法確定她是否存在,她的影子永遠在千年以前;而我,我這個平庸不已的現代學生,正在“等待”她的死亡。她死的那一刻,就是我的手錶恢復正常的那一刻。

我開始恐懼了。

我開始恐懼我的手錶。與其說是恐懼手錶,不如說是恐懼時間。

我怕了。

休淼像是看出我的焦慮,捏了捏我出了汗的掌心。

“有什麼好焦慮的?”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對……趁現在翻書!把書翻開看看就知道最終的走向了……”

然而我翻開《聶瑾傳》時,卻只記載了前面我經歷的部分,之後的梁平之戰……

缺損了!

頁尾註記標了個小小的“42”:

“引用文字《聶瑾傳》缺損,故不收入課本中。”

我又掏出歷史書看。果然,歷史書中有記載,記載的卻並不詳細。梁平一戰只是模模糊糊說平國贏了,佔據了部分梁國土地。梁國並沒有在此刻消失,而是又隔了將近三十年,才被平國以“清國側”為由滅亡。

這次的朱珏孤零零地死了,他的身旁已沒有瀾先生,估計那時候瀾先生早已和歷代靜水掌門一起長眠在映山冢了吧。阿魚作為御前侍衛,憑他那個性,應該也陣亡在御天殿了。

我的心一陣揪痛。為什麼《聶瑾傳》後篇沒有留存下來?難道是沒有寫完?

我頭腦風暴。

會是誰寫的這一篇東西?朱珏嗎?

不可能。原本歷史朱珏是與瀾先生一起死的,不可能是他。難道是有漪無洭她們?不不不,她們原歷史也被俘虜了……

那個人一定是在原歷史中還存活的人,並且距離瀾先生夠近,能夠寫完她一生的人。那個人會是誰?

我的聯想漸漸飄到聶隱身上。會是他嗎?如果不是他,也可能是另外的人。目前看來他的可能性最大。他在原歷史中活了八十多歲,是他的可能性很大,但不能確定。

究竟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