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珵見勢不好，雙腿在牆上狠狠一蹬，把槍迅速拔下，躲開了致命的攻擊。

柳煙墨一轉身就出現在石凳上，面色不善。

“我還真是小瞧了你們。”

她瞄了一眼，冷笑一聲：“聶瑾也太弱不禁風了，就這樣都醒不過來？”

“你還有臉說？柳煙墨，你傷我妹子，我定要你以死相抵！”

艾珵把槍往地上一戳。柳煙墨哈哈大笑：“真是個好丈夫啊，可惜了，不是個稱職的掌門！你這樣的‘正人君子’，也會草菅人命，對你的弟子不管不顧！”

“什麼？！”艾珵臉色一凜，我們這才重新把目光放回蕭惟和伯毅身上。蕭惟和伯毅此刻已經醒來，或者說他們只是睜開了眼睛。他們的臉上都出現了裂痕，鎧甲上也都是碎裂的痕跡。

“你們怎麼……你們的臉上……”

柳煙墨的笑聲迴盪在石室裡：“哈哈哈哈哈！！真是一群烏合之眾！要是你們知道，因為你們的失誤，他們如今命不久矣，你們還會對自己的‘正義立場’堅定不移嗎？”

“柳煙墨！你什麼意思！”

魏箏綣此時再不叫什麼“柳娘”，大聲質問道。柳煙墨挑了挑眉：“真可惜，你們居然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在我為你們創造的美夢裡睡死過去難道不好嗎？”

柳煙墨的幻境搭建空間很大，一次控制好幾個人的幻境，即便是柳煙墨也有侷限。為了平衡與加固幻境，柳煙墨創造了兩個平衡點，能夠架構各幻境，並在好幾個不同的幻境之間傳輸內力，保證幻境穩定。

蕭惟和伯毅在柳煙墨無聲無息釋放幻境氣霧時正在凝探閉氣，意外躲過了一劫，並發現了這兩個平衡點。他們自不必說要去破壞，而破壞的代價，就是自己的元神被繫結在原先的平衡點上，代替原先的平衡點，承受幻境破碎時帶來的共振。

也就是說，一個人醒來，就會重創他們的元神一次。

現在的他們早已是強弩之末。若是尋常人或者內力不足之人，恐怕承受一次，元神就會完全崩潰。

而他們，承受了六次。

六次。

看著裂痕爬滿他們堅毅到鋼鐵也自愧不如的臉，我們很統一的什麼也沒說，也什麼都說不出來。蕭惟在我面前常常是笑的，我很少見他面露嚴肅，但現在他的眼神堅定至極，一眼也沒有看我，我反而心慌了。

我現在真的很希望他偏過頭來看我一眼，哪怕朝我微微一眯眼，或者輕鬆的一個吐舌，我懸著的心都可以放下。

但他沒有，他一動不動。

聶隱心道不好，立刻把兩個弟子拖到一旁。他們的身體繃的很直，直得聶隱可以像拖超市假人一樣斜著拖他們，而他們就跟假人一般和地面呈四十五度角，任由聶隱把他們拖到安全的地方。

柳煙墨不屑一笑：“還想救他們？他們的元神都不知道被打散到哪裡去了，這裡早就只剩下兩具軀殼了。”

我們很明顯聽見艾珵的拳頭咔咔直響。他一向來最看重的第一是妻子，第二就是弟子。尤其是蕭惟和伯毅，是他最喜愛的兩個弟子，如今卻成了那副模樣，怎的不叫他痛斷肝腸？

他什麼話也沒說，眼神冷的可怕。我們都沒反應過來，他就衝到了柳煙墨面前，一槍削斷了柳煙墨的腰。柳煙墨的下半身靈巧一扭，就把上半身接住，隨後一個反繞勾住了艾珵。她的雙腿都化成了蛇尾，死死纏住了艾珵的身體。

“看看，太沖動了吧？這樣的將軍，死了真可惜。”柳煙墨話鋒一轉，“不，也不可惜。等你死了，我就委託晟弟把你做成傀人，正好替補黑金護法的位置～”

艾珵的眼中閃騰出金光。他只是一掙，就直接把柳煙墨的下半身都炸碎了。柳煙墨的上半身在空中翻騰兩週後就長出了腿，穩穩落地。

“看來是氣瘋了呢。”柳煙墨邪魅一笑，“我就喜歡看你們這種絕望憤怒的眼神。再多來一點，再取悅我一點！”

她狂笑著伸出手，蠱蟲形成的蛇直接把她託到高處。

聶隱和艾珵互相對視一眼，便分頭衝上前去；息渺藉助自己雙刀的優勢，負責斬斷繁雜的蠱蟲刺。柳煙墨不傻，呵呵一笑，抬手便放出了音蟲。音蟲爆發出巨大的音浪，高頻的聲音使我們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只覺得噁心想吐，眼球都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了，手中的平瀾劍自然也掉落在地。其他人也都不好受，息渺渾身都僵住了，聶隱和艾珵也繃緊了肌肉。這麼狹小的空間，音蟲的聲音變尖變大了好幾倍，威力也是直接指數級增長！

我一下子陷入昏迷，後面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了。

……………………………………………………

在若汐暈過去的同時，息渺也差點沒能撐住。在音蟲釋放能量約莫四秒後，音蟲的身上被火引燃，殺人一般的音浪也陡然消失。

魏箏綣的眼睛裡都是被音浪催出來的眼淚，視線模糊到什麼都看不清。她釋放的內力頗有些瞎打的意味，因為受到音浪影響的她已然不知道東南西北，整個腦袋都像是要炸了一樣，根本無法辨別聲音的來源。

幸好是打中了。

柳煙墨的音蟲是有休息時間的，一批放出被燒燬了，第二批再喚出來中間幾乎要隔兩炷香的時間，足夠大家喘口氣。除了被震暈的若汐，其餘的人很快穩定了心神，繼續朝柳煙墨攻擊。

息渺利用自己的雙刀，頗能遊刃有餘地在蠱蟲刺間周旋。每當蠱蟲刺拔地而起，息渺都能第一時間發現並迅速斬斷。雖然她的速度很快，但蠱蟲刺畢竟源源不斷，似乎無窮無盡。即便是息渺也會有累的時候，若是她撐不住，速度慢下來一點點，就會給蠱蟲刺以可乘之機，貫穿在場所有人的身體！

息渺在這裡有些分身乏術，聶隱和艾珵也並未閒著。他們呈兩面包夾之勢，圍堵住柳煙墨。柳煙墨其實只把艾珵當作對手，至於聶隱，她幾乎理都不用理，至少在她看來，只用幾條稍微堅韌一點的蠱蟲蛇就能使聶隱無暇顧及旁物。

艾珵此前也沒遇到過這樣燙手的山芋。柳煙墨已經是個死人，該怎麼讓她消失？按照道理來說，只要注入一定的內力，傀人就會因承受不住內力而原地爆炸。不過他方才試過了，柳煙墨很輕鬆就化解了他的內力，可以說幾乎不費吹灰之力。連他也有些吃不準，自己能不能夠贏得了了。

畢竟對面，是一個可以無限再生且身帶劇毒的傀人。而自己，則是一個無法恢復且具有體力的生人。

柳煙墨像是看出了他的顧慮，大笑道：“艾珵，放棄吧。若你現在乖乖站住，不再苟延殘喘，我興許會留你一個全屍，讓你成為新一任的黑金護法呢。”

“你休想，柳煙墨。今日我拼卻這條性命不要，也要把你消滅得一乾二淨！”

艾珵的眼中爆發出一陣金光。

“蕭惟，伯毅，為師會為你們報仇的！”

柳煙墨挑了挑眉，託著她的蛇頭本能地向旁邊一躲。柳煙墨像是被激怒了，更像是嚴肅起來了，收斂起妖豔詭譎的笑容，冷冷一伸手，一個巨大的蠱蟲做的屏障就把她自己包裹起來。

魏箏綣豈不知自己為蠱蟲剋星，立刻用鳳羽針刺破了手指，一馬當先衝到艾珵面前，把血塗在碧玹槍頭，隨後掐了訣。艾珵趁勢而起，一杆長槍直刺蠱蟲肉壘，正好與魏箏綣掐訣時機相契，蠱蟲肉壘上爆發出大量的火焰，根本阻隔不住。

柳煙墨又一次被魏箏綣的火燒的狼狽不堪，這徹底激怒了她，攻擊物件開始針對魏箏綣。

“該死，真該死！早知道應該讓你先死！早知道該讓靈澤先把你處理掉，今日便不會壞我大事！”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自己明明預見的了未來的事，又怎會不知魏箏綣會在這之後給她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她還是太自矜於自己的這個能力了。她咬緊了牙，若現在能夠回去，必不會讓她好好活著。

想到這裡，柳煙墨心中突然有了個陰損的主意。她突然猖狂的大笑，把艾珵和聶隱都微微嗆了一下，不清楚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只見柳煙墨把手一揮，數十隻蠱蟲眨眼間如傾巢而起，朝眾人爬來。艾珵和聶隱立刻斬碎這些噁心的蟲子。然而這些蟲子在被斬成肉泥後便散發出淡淡的香氣，讓人很難不吸入。魏箏綣是第一個吸入的，也就成了這一場幻境的受害者。

柳煙墨的聲音又變得玩味起來：“魏箏綣，我就是你的眼睛。你將看到我想讓你看到的，你將聽到我想讓你聽到的，現在你就是我親愛的小傀儡。不知你是否喜歡這一場‘一葉障目’呢？”

柳煙墨一根手指微微一勾，魏箏綣的眼睛就變直了，與柳煙墨一樣成為了蛇瞳。

看著息渺、艾珵和聶隱，她的眼神漸漸變得危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