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說，瀾姑姑會在這裡嗎？”

一個普通的山洞前，我向裡面探了探腦袋。這個山洞普通到什麼地步，往裡一探甚至能看得到對面山洞口隱隱發出的亮光。

“海姑姑，您確定是這裡嗎？不會是我們找錯了吧？”

淳師姐也往裡探了探腦袋，沉思片刻：“我倒覺得海姑姑的想法沒有錯。柳煙墨精通幻術，這是她創造出來的障眼法也未可知。”

海姬在一旁叉著手臂冷哼了一聲：“若汐，你往後退一步再看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看事情永遠是片面的。”

“？”

我雖然有點不服氣，但還是依言乖乖後退了一步。

“海姑姑，沒有變化呀。”

我正想嘲笑一番，卻突然聞到一陣安神香的味道。

是幽蓮夫人。

幽蓮夫人把她掛在腿部裝飾下的香囊露了出來。我和淳師姐稍稍吸入一點，都覺得自己的神智清醒一點。

“現在再看看呢？”

我晃了晃腦袋，再定睛瞧了瞧。

山洞裡的光沒有了，而是一眼看不到頭的黑暗。洞口飄著幾乎看不見的霧氣，這些霧氣顏色與山洞顏色太相似了，以至於我和淳師姐把腦袋探進去時根本沒發現。

幽蓮夫人樂了：“你們這兩個傻孩子。柳煙墨是幻術傀人，清風聖殿座下大護法，要是連這點小障眼法和小幻術你們都不能抵擋，還怎麼把你們的瀾姑姑要回來？”

“……”

我有些赧然。

淳師姐也意識到自己的魯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個障眼法，就是林掌門開天眼也找不到他們的原因？”

幽蓮夫人凝探一番後點了點頭：“我想應該是的。凝探可以試出周圍是否有生命存在，探查地形以及追蹤痕跡。像你們可能探不出什麼，但我可以試出方圓幾十裡的一切生物。”

“像這種山洞，就算沒有大型動物，也會有爬蟲這些細微生物存在，不可能一點氣息都沒有。而我方才試了一下，這裡面就是一片虛無，絕對有問題。”

海姬微微點點頭：“基本可以確定他們就在這裡了。當務之急是要破除幻術，到達真實的空間。而且裡面的情況絕對比想象中更危險，畢竟有阿瀾這個因素，她的本領我討教過，絕對不是靠一個強字就能一以概之的。”

淳師姐自告奮勇道：“我雖然不擅長戰鬥，但是我可以幫著解除幻術。先讓大家進去再說。”

說罷，她取出隨身攜帶的那個奇怪儀器，收入了一點霧氣進行分析。儀器微微發出紫光，淳師姐似乎又仔細看了看儀器內部，道：“這是蠱氣，而且是很典型的幻蠱氣。幻蠱倒是不足為奇，只是不知這幻蠱在柳煙墨的調教下，是不是和別的普通幻蠱產生區別了。”

幽蓮夫人微微點頭：“我這香囊裡的藥材倒是可以驅除幻蠱的毒氣，只是藥量不夠，而且裡面有些藥材只有斷腸谷內部才有。我立刻修書於如暝，讓他加急趕一批出來。

海姬立刻向淳師姐道：“這樣危險的地方你就別去了，到時候我們幾個人去就好，你待在菩提，沒什麼事不要亂走。”

“可是，我也想去救瀾姑姑……”

淳師姐難得露出委屈的表情。海姬不會安慰人，一時語塞，還是幽蓮夫人出來打了圓場：“雲淳，大家不是嫌你拖後腿，是心疼你身體不好，也怕我們在這洞中出什麼意外，到時候沒有人接應。”

淳師姐聽後點了點頭：“那好。你們大概什麼時候行動？”

幽蓮夫人看了看山洞：“今天是不行了，如果大家沒有攜帶香囊直接進去的話，勢必要產生幻覺，很危險。等如暝把香囊送過來再說不遲。”

海姬略微皺了皺眉：“你就不怕這點時間讓他們轉移陣地跑了麼？”

幽蓮夫人笑了笑：“凡有行動，則必留痕跡。我不信他們一點紕漏都出不了。”

海姬看起來有些不滿，她是真的著急要把瀾姑姑從那個吃人魔窟裡拽出來。幽蓮夫人顯然也深諳此事，連哄帶勸外加一點點誇張手法，才把海姬勸的放下念頭。

幽蓮夫人回到居所後就立刻寫了信，託飛鴿送回玄夜。陰如暝的速度很快，距離送出飛鴿到我們收到不足一月，想來包括採摘藥材到製作香囊，攏共花了不到一天！

估計那一天他泡在裡頭了。

香囊備好，自然也就可以出發。我們一行七個人，除了我、幽蓮夫人和海姬，還有息渺以及其餘三個玉龍弟子。蕭惟和伯毅從沒有在自己的蹀躞上綁過這種東西，笨手笨腳的總也綁不上去，最後還是聶隱給幫忙弄好的。

艾珵的份幽蓮夫人也給留了。艾珵好些時間未曾露面了，不知道在做什麼。聽說我們找到了清風聖殿的藏身地，他也只是淡淡一聲，彷彿不怎麼關心瀾姑姑一樣。

他這麼做必然有他的原因，還是不妄自揣測了。

這次我們進入山洞十分順利，就是有點太黑了，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為了隱匿自己的行蹤，我們誰也沒有帶火把，都是一點點摸索過去的。海姬打頭陣，幽蓮夫人殿後，我們中間幾個“小孩子”就不至於掉隊。

“好黑……根本看不清路。”

我一步一步小心試探。海姬在前面連頭都沒回，只是拋下一句。

“凝探是你們靜水課業基礎，別告訴我你沒好好學。若是踩空一丁點，別怪我不救你。這就是你不好好學習，自作自受了。”

啊，看別人凝探這麼厲害，差點忘了我這個小廢物也會用了。雖然不能做到像別人那麼強大，但聊勝於無啊。

我凝神開始查探，漸漸發現其實凝探時連眼睛都用不上。其餘四感無限被放大，我甚至能體會到地上青苔的觸感和反彈回來的聲音。山洞裡面的凹陷凸起，以及各種容易絆倒甚至墜落的陷阱，我都能感覺得到。

正在我一步一步朝前的時候，突然撞到了前面的海姬的背。

“海姑姑？”

“安靜。”海姬把頭上一根金簪拔下，握在手中，“前面十丈遠開始就有活的毒物了，不能鬆懈，都拿出自己的防身武器來，注意不要踩空。”

我嘗試凝探，但我的感官還是無法感受到前方那麼遠距離的危險，果然還是功力不夠。聽見我拔出靜水劍的聲音，海姬低聲道：“那麼長的武器，凝探能力又不夠，沒在殺死毒物之前把我們都砍死就很好了。你沒有短兵器？”

“沒有。”我實誠回答。

我的凝探能力確實不好，但面前人的反應我還是能凝探到的。

我凝探到海姬翻了個白眼，然後無聲的嘆了口氣，像是在抱怨瀾先生怎麼找了這麼個丫頭來。她拔下頭上另外一隻金簪，然後塞到我手裡。

“你別殺了我我就謝天謝地了，留著防身吧，等過了這一陣再還給我不遲。”

我把金簪握在手中，堅定的告訴自己。

不要殺海姑姑。

啊，別人也不能殺。防毒物就好了。

走進那片區域，我的耳朵裡多了很多噪音，吵得我幾乎快瘋掉。我隱約辨出是蛇腹在地上的摩擦聲、蝙蝠的飛行聲和蠱蟲的腳在石頭窸窸窣窣的爬行聲，聽的我頭皮一陣發麻。

說起來是讓每個人都防身，其實海姬在前面都幫我們處理掉了很大一部分。不小心爆到中間和後面的也沒事，因為幽蓮夫人開了屏障。她的金簪在那裡揮動，我就聽見一陣陣蟲子什麼的玩意兒爆漿的聲響，這下聽的我不僅頭皮發麻，還覺得有點噁心了。

“它們濺出的汁液有毒。海姬，你小心點，我沒法顧到你。”

幽蓮夫人在後頭小心提醒。海姬在前頭“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隨著海姬又一次開路，半個蛇腦袋掉在我腳邊，我整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差點停下來。海姬感覺到了，冷冷道：“不想死就跟著走。你要是停住，就會給蠱蟲爬到你身上的機會，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我立刻朝前走，恨不得貼在海姬身上做她的掛件。

我還不想cos《木乃伊》裡的伊莫頓。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覺得漸漸有了亮光。我們終於可以略略鬆一口氣，不用再費勁凝探了。凝探這麼長時間，我都覺得自己快廢掉了。

那微光像是從一個更大的空間裡漏出來的，周圍的環境也出現了一點變化，像是刻意打磨過的石壁，不再雜亂無章。海姬聽了腳步，微微凝探，隨後吐出幾個字來。

“裡面有人，不止一個。”

她頓了頓。

“一共三個人，其中一個是阿瀾，一個……不是活人。”

幽蓮夫人輕聲道：“必然是柳煙墨了。還有一個呢？”

海姬低聲：“周身如火，內力虛弱，受了不少的苦。”

“是魏掌門……”

聶隱的聲音很小。

“進去看看才知道。”

海姬小聲道，接著就往裡走。我們自然不敢害怕，便跟著走進去。

裡面與海姬的寶庫別無二致，只是空間似乎更大點，而且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感。裡面很空曠，什麼東西也沒有，又好像什麼都有，幾乎要把這個空間給佔滿。火把的光照亮了整個空間，不至於昏暗過頭。裡面的空氣有些潮溼，還有點悶，我不得不調整呼吸。

柳煙墨就坐在石室盡頭的石凳上，身旁是被五花大綁塞住嘴巴的魏箏綣。魏箏綣身上傷口不少，雖然沒有致命傷或者很嚴重的傷，但看得出來很受折磨。

“我等你們很久了。”

柳煙墨露出一個溫柔但頗為危險的笑容。

“你知道我們會來。”

“當然知道。”柳煙墨整個人橫倚在石凳上，兩條腿擱在左邊的扶手，“我可以知曉一切，包括你們今天的死期。”

“出來吧，靈澤。速戰速決。”

一道石門應聲開啟，走出來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