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內一片寂靜,所有人看向葉歸一,卻無人說話。
葉歸一淺笑,看到眾人的面色,他已經猜到,雖然之前早有懷疑,但此時他已經確信。
“好一個千年輪迴,好一個逆天改命,好一個葉家後人。”
木偶走上前,伸手想要安慰葉歸一,卻被對方一掌拍掉。
“船家,不不不,船家應該也是位大人物,至少應該比白竹他們還要強上不少,城隍都對你畢恭畢敬,非人非鬼非妖非魔。”
“原來如此,船家可是山丘山神吧,莫非相遇也是受天命指引?”
木偶一驚,這小子好縝密的心思……居然從這麼一丁點線索推敲到自己身份。
片刻,木偶身形一閃,現出原身,竟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羽扇綸巾相貌俊秀。
“小子,你聽我說……”
但話還未說完,就被葉歸一打斷,他聲音漸沉,眼神逐漸冰冷:“我只想知道這千年輪迴,到底肩負什麼天命。”
“雨欣、我、白竹、青蘿以及這蜘蛛網般延伸的人物,到底又有什麼關係,我前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說著說著,葉歸一忽地抱頭痛哭。
玄陰子的身份已經足以壓倒他,如若不是慧明大師以及師父將他拯救,這世間早就沒了葉歸一這麼一個人。
他以為的自己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人,不曾想一切都是天命所指引,從千年前開始,自己就是一尊傀儡。
一尊為了破局不惜輪迴千年的傀儡。
被人操縱人生,誰能心安理得接受。
山神不知該如何作答,對於葉歸一的身份,他只知道是葉家後人,更多的就不得而知。
葉歸一在抽泣之時,一雙柔軟的手將其臉頰捧起,眼神如絲,聲音動聽卻流露出悲涼:“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但請你相信,你千年前是個英雄。”
“是一個為世人所敬仰的英雄,哪怕是在葉家,你也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你的人生並非是被操縱,而是被保護。”
“天命選擇了你,也僅有你。”
葉歸一呆呆看向面前溫婉動人的楊雨欣:“你是哪一魄?”
楊雨欣抿唇,淡然道:“哀。”
當時,夜鶯不得已將哀、喜兩魄放入其體內,這才壓制住要暴揍的楊雨欣。
葉歸一眼神一凜:“千年前雨欣是怎樣的?我是說前世的你。”
眾人一瞧,心照不宣的離開城隍廟,守候在門口。
他們不禁嘆氣,要一個二十多歲的孩子揹負拯救蒼生的天命,的確是沉重了些。
但也只有被天命選中之人才能擔此大任。
“你們說那小子經此一事,會不會滋生心魔?”木偶眸子一冷,問身旁的城隍。
城隍選擇沉默,滋生心魔受其擺佈,便是入了魔道。
不殺人不害人還好說,若是踏出那一步,葉歸一必定被正道所不容。
李小冬揚起那倔強的笑臉,義憤填膺道:“不許你們說大哥哥壞話,大哥哥才不是壞人。”
他還不懂什麼心魔不心魔,只知道葉歸一對他好,那就是好人。
小孩子的世界似乎遠比大人純粹。
山神跟城隍相視一眼啞然失笑,他們似乎也忘了為了拯救上林城百姓,葉歸一及其同伴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城隍廟內,兩人並肩而坐。
楊雨欣眉宇的那一絲哀愁始終揮之不去。
“我殘存的記憶不多,只知道你在葉家內很受追捧,而且還是天賦極高的嫡系子弟。”
“而我……我是說前世的楊雨欣,自小就跟你定下娃娃親。”
說到這裡,楊雨欣臉頰染上一抹晚霞,嬌俏動人。
後來,不知什麼原因,葉家慘遭滅門,鎮邪司同樣遭遇鎮壓,門內弟子以及葉家嫡旁系血脈幾乎損失殆盡。
作為聯姻家族的楊家,自然也慘遭賊人的荼毒,族人幾乎被屠戮殆盡,少數人逃出生天後也隱姓埋名不問世事。
有記憶以來,她們便是在一棵大樹中,那顆樹正是姻緣樹,千年前似乎是被某人封存其中。
但後來魂魄幾乎分崩離析,愛魄成了夜鶯,惡魄跟隨楊雨欣轉世輪迴,懼魄依舊留在姻緣樹內,剩餘的魂魄幾乎都被夜鶯吸收,只是大多時候都在沉睡。
直到這一世,夜鶯才從姻緣樹中回收了喜魄。
葉歸一沉默良久,垂眸看著地面:“如果……我是說如果,千年前不是跟我沾上關係,或許楊家,還有你都不會如此悲慘。”
楊雨欣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我不知道會不會後悔,我只知道當初很愛你,即便過了千年時光,這份愛依舊熾熱。”
“所有魂魄的感情都是如此強烈。”
葉歸一忽地輕笑,引得楊雨欣側目,滿臉疑惑。
莫非他不信?
輕咳兩聲,葉歸一才緩緩開口道:“我看未必吧,最初夜鶯,也就是愛魄,一直都想殺我來著。”
“明明是愛魄,一點也不念舊情。”
楊雨欣嫣然一笑,有種悽豔的美感。
“其他的我不敢確定,但我肯定夜鶯一定還愛著你,我們感知是互通的騙不得人。”
“她追殺你,一定是你前世做了一些事被她記恨了。”
葉歸一呆愣,他倒是想尋回千年前的記憶,也不至於如今自己像張白紙。
“喜魄說玉佩中寄宿的都是千年前強者的殘魂,這是真的嗎?”
楊雨欣忽地輕撫葉歸一的臉頰,眼神迷離:“對,他們為了保護你,不惜犧牲自己。所以,別說自己的人生被操縱。”
“我不懂的什麼天命重擔,我只知道千年前逝去的英傑,如今依舊為了保護你不惜犧牲。”
葉歸一默然。
如若不是玉佩的存在,他可能死了十幾次了。
不,應該說從十幾年前的中元節開始葉歸一可能只有一縷魂魄。
誠然他的確被許多人保護著成長起來,但他心中始終不滿。
這該死的天命揹負便揹負,但彷彿被算計般的人生他足足走了二十二年。
他不怕擔子重,他恨被算計,哪怕是天命。
“那你清楚白竹几人的事情嗎?總感覺關係並不簡單。”葉歸一故意發言掙脫了對方的輕撫。
楊雨欣有些不悅,但見對方不願意也只好作罷,乖乖端正坐姿。
“白竹似乎是你某次外出撿到的小白狐,青蘿可是姻緣樹伴生幽蘭,我們可是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