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男子……”他感慨。
這般天分乃是相才。
又是這句話。
盡歡眉頭都沒皺“我便是女子又如何，不能科舉是世道待我不公，比之學問這世上有的是男子比不上我，該羞愧的是他們。”
聽到這段算得上是叛逆的話，在場的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盡歡。
誰人不說女子生來便該相夫教子。
只有盡歡說女子不輸男兒，是世道不公。
誰承想，莊夫子聽見這句話卻沒有訓斥盡歡。
他看向盡歡的眼中更是欣賞“這番話倒是我的錯。”
她確實聰慧，也確實如她所說，是這世道不公。
莊夫子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叫盡歡坐下，沒再管她睡不睡覺的事情。
她那般天賦，叫她再學一遍也是委屈她。
兩位當事人都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倒是盛明蘭姐妹三人，將盡歡的這幾句話在心中反覆想著。
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在無人在意的某些地方，原本堅不可摧的巖牆崩裂出了細碎的裂紋，正在一點點蔓延開來。
下學時，原本睡熟的盡歡瞬間清醒了起來。
要不說學習催眠人呢，一下學盡歡就沒了上課時的懶散。
見她就要走，莊夫子叫住她“你雖不用聽課，但是課業還是要做的。”
盡歡收回了將要飛奔出去的步子，不情不願的點頭應下。
見她吃癟去，莊夫子心情很好的離開學堂。
反觀盡歡卻像是蔫了一般。
齊衡無奈的笑看盡歡，在學堂門口等著慢吞吞收拾的她。
盡歡不喜歡丫鬟動自已的東西，向來是自已收拾的。
只是剛等她收拾好，還沒邁步出去，就見盛家三姐妹攔住了她。
三人你推我攘，盡歡不解的看向她們“幾位姐姐妹妹有什麼事嗎？”按照年齡，盡歡只比墨蘭要小，比之另外兩位還是要大的。
“那個……你。”小透明明蘭被另外兩人推了出來。
“快說啊！”兩人小聲的示意明蘭。
盡歡挑眉，好似以暇的看著三人，不明白今天剛認識他們有什麼話要對自已說。
“長樂郡主當真認為女子不輸男子嗎？”明蘭嚅囁說道。
另外兩人也是眼巴巴的看著盡歡，眼中帶著催促。
聽及此盡歡明瞭，原來是聽了自已上課時的發言有所啟發了。
她從未想過要啟發誰，畢竟這是封建社會，是男子為尊的時代。
但也不會吝嗇伸出手幫上一把。
“你們會什麼？”盡歡率先丟擲一個問題。
三人聽到這句話皺眉“我會女工。”
“我會詩書。”
說的都是一些女子家閨閣要學的東西。
盡歡並未打斷她們，見他們說完，又問她們。
“那你們覺得男子會些什麼？”
“問職朝堂。”
“行軍打仗。”
“可於碼頭行體力活。”這是明蘭，她素來心細。
盡歡看著她們點點頭。
“你們說的不錯，只是你們在說男子可問職朝堂，行軍打仗之時，可想過這些事女子也能做到。”
“呂后吾皇問政朝野，把握朝堂，花木蘭，平陽公主以女子之身領兵打仗。她們也是女子。”
見她們要說話，盡歡開口。
“我知你們要說她們只是少數個例，男子才是主力軍，但我也想要問問你們，從古至今男子為尊，在這般情況下她們能以女子之身問鼎，如何不算成功。”
盡歡有看著她們，一字一句“若是賦予男女平等的權利，女子也可行軍，上朝，你們真的覺得女子會輸於男子嗎？”
見她們在思考，盡歡並未打斷他們。
她想到了現代人們常說男性擅長理科。
在她看來是再可笑不過的事情。
千年間擅長科舉的男子到了現在竟有順理成章的擅長理科了。
哪有什麼女性不行的科目和工種，明明是他們一直把控著不讓女子進入，卻又諷刺她們沒有能力。
“不會。”盛明蘭的眼神逐漸堅定。
小娘尚未去世時常教她學會藏拙，她一直照做。
可她從不覺得自已差於男子。
不說大哥哥長柏，便說三哥哥盛長楓，盛明蘭不覺得自已比不過他。
墨蘭和如蘭驟然聽見明蘭的開口嚇了一跳。
這個妹妹向來看上去不聰明，怎麼這時候看著這麼堅定。
可能是被明蘭影響，兩人也是異口同聲的說“不會。”
特別是墨蘭。
她時常能見到一母同胞的哥哥盛長楓。
明明他讀書比不過自已，性子又是懦弱不堪卻因為他是男子就能得到父親另眼相看。
可自已卻要費盡心機才能得到一點偏愛。
不都是庶出嗎？合著這個庶出只是對女子有束縛！
看見她們眼中的堅定，盡歡很是欣慰。
也虧的幾人年齡還小，沒有被女德女戒之類的迂腐毒荼太深。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世道如此，就連盡歡都放棄了，那她們又能做些什麼？
果然不愧是藏拙的明蘭。
被她這麼一說，其他兩人也反應過來。
是啊，她們能做什麼？
三人帶著求知慾的眼神看向盡歡。
盡歡只覺得這些人的眼中像是安裝了大功率電燈泡。
閃爍的刺眼。
“就目前為止，你們有兩條路可以選。”
盡歡想了想，將事實擺在她們面前。
三人眼含緊張的看著盡歡。
她們雖然還小，但到底生在官宦人家，不是什麼都不懂。
“第一，嫁人，嫁人之後相夫教子。”這確實是這世道中的女子常走的路。
三人原以為盡歡要說些什麼，聽到這個選擇肉眼可見的頹廢下來。
“還有一個……”盡歡緩緩開口。
“如今女子帶兵打仗入朝為官並不現實，如果你們想，並且能力夠得到的情況下，我可以推薦你們入宮為女官。”
女官協助皇后掌管後宮，不是什麼小職位。
盡歡想了想日後皇后免不了還要因為兩位皇嗣來找自已，覺得自已還是有推薦三人的能力的。
聽見這個選擇，三人的眼睛亮起來。
“你們可以好好考慮，當然，我不會隨便推薦，我要你們的學識不輸男子，不要求你們禮樂射御書數都掌握，但只是射不用掌握，其他都要。”
“要是你們能夠做到，可以來告訴我，我可以推薦你們入宮。”
說完盡歡不去看她們臉上的若有所思，轉身出了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