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把我給逼急了,我就告訴他:愛咋咋地。
至於他說我高品位,我嚴重懷疑他是在揶揄我。
我媽坐我身邊,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她打趣道:“貫新,喜歡一個人可不能看臉啊,那等以後子衿老了,不好看了怎麼辦?”
紀貫新很快回道:“誰都有老的那一天,更何況她還比我小那麼多,等她老了,我也老了,誰都不嫌棄誰.”
我媽又說:“但是你家庭條件太好了,身邊的誘惑也很多,萬一以後有個比子衿更好更漂亮的女孩子出現,你怎麼辦?”
我心裡明鏡似的,這是丈母孃審女婿嗎?我應該阻止的,可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心底深處貫新到底怎麼回應,反正我就是一聲沒吭,也沒阻止。
紀貫新說:“阿姨,以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但我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兩個人在一起不僅需要感情基礎,也需要道德約束,我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人,這點您可以放心.”
我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是啊,以後的事情,誰能說的準呢……”我見縫插針,硬著頭皮皺眉說:“行了行了,沒事兒聊這些虛無縹緲的幹嘛?”
我媽也知道我性子急,怕我不高興,所以哄著說:“這不隨便聊聊嘛,不然乾坐著?”
我說:“那你們別聊我啊,別把我帶上.”
紀貫新突然來了一句:“你臉怎麼那麼紅?”
我是感覺到自己臉紅了,火燒火燎的。
用手背貼著臉,我努力用淡定的口吻回道:“外面太冷屋裡又太熱,臉紅很正常.”
紀貫新說:“我怎麼不紅呢?”
他是沒紅,依舊白皙如玉,我說:“誰像你,大蘿蔔臉不紅不白的.”
紀貫新馬上道:“阿姨,您看她了,總是欺負我.”
我媽笑著回他:“沒事兒,男的讓女的多欺負欺負少不了幾塊肉.”
我揚著下巴挑釁道:“看見沒,這才是親媽.”
紀貫新故意癟癟嘴,小聲說:“我也想我媽了……”我們幾個坐在火炕上聊了能有四十幾分鐘的樣子,我媽看了眼時間,然後說:“你們中午要不要睡一會兒覺?你姑姥每天都要睡午覺,別咱們來了再把她給累著.”
我姑姥馬上說:“沒事兒,小麗你帶著兩個孩子聊聊天,我也聽不清楚你們說什麼.”
我媽已經站在炕上,拍拍手,她像是領導一樣釋出指令:“來,孩子們,把被拿下來鋪好。
貫新你在這頭睡,我們幾個在這邊.”
東北鄉下的火炕是旁人想象不到的大,就這麼說吧,如果我在上面打滾,足夠滾十幾下的。
紀貫新在靠左邊的位置鋪了被子,中途趁著我媽沒注意,他用手肘懟我,衝我擠眉弄眼,示意我把被子鋪他旁邊。
我剜了他一眼,成天琢磨這些有的沒的,臭不要臉。
我媽替我姑姥鋪好,又把自己的給鋪了。
我自然不能靠紀貫新那麼近,所以把被子鋪在距離他那邊能有一個半人遠的位置。
紀貫新已經躺下,唇角始終帶著笑。
我不敢看他,他跟神經病似的,不管有沒有人在,那人是我朋友還是親戚,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都怕了他了。
被子鋪好,我正要躺下,我媽忽然說:“子衿,你躺中間,挨著你姑姥.”
我微微一愣,心底自然明白我媽不讓我挨著紀貫新睡的原因,所以面色坦然的往裡面挪了一個位置。
我姑姥靠最右邊躺著,我在中間,最後輪到我媽距離紀貫新最近。
待大家都躺好之後,我媽側頭看著紀貫新說:“貫新啊,阿姨躺這兒,你不尷尬吧?”
我佯裝整理枕頭,抬起頭來看向紀貫新,但見紀貫新臉上的笑容都不自然了,僵硬著唇角回道:“沒事兒,沒事兒……”我是強忍著笑,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倒頭躺下。
火炕的正對面就是一扇窗戶,沒窗簾,大白天加之外面全是白色的雪,反光很重。
那樣亮的光照在臉上,真的是睡不著。
我頭下枕著幹苞米粒灌的枕頭,身下是不亞於平木板拼湊的硬床,左邊我媽右邊我姑姥,同炕的還有紀貫新。
這樣的組合……讓我生生在炕上躺了半個小時,仍舊一點睡意都沒有。
我姑姥睡覺打鼾,而且不輕。
沒多久我媽的呼吸也開始略微沉重,她是折騰了小半天,累了。
我試圖翻個身不讓臉朝著窗戶,可身下的炕實在是太硬了,哪怕是鋪著幾層被子都硌得慌。
我很輕的‘哎呦’一聲,身後馬上傳來‘嘖嘖,嘖嘖’兩聲,同樣聲音不大。
這暗號讓我瞬間如迴光返照一般,馬上抬起身子看了一眼。
是紀貫新。
紀貫新也沒睡著,他撐著身子看著我,小聲道:“你枕頭硬嗎?”
我伸手戳了戳我的枕頭,一戳一個坑,紀貫新秒懂。
我強忍著笑,隔著我媽對他說:“住不慣吧?”
紀貫新說:“哪怕有個窗簾也好啊.”
人越是想笑卻不能笑的時候才好笑,我伸手捂著嘴,感覺要把自己憋瘋了。
紀貫新睡不著,乾脆坐起來,他拍了拍身邊的被子,對我做了個口型:“過來.”
我馬上瞪了他一眼,紀貫新眉頭微蹙,像是想吃糖卻得不到的小孩子,衝我撒嬌:“過來.”
我本能的下巴一瞥,示意我媽還在旁邊呢。
紀貫新見狀,只得憋著嘴一臉喪氣相。
我忽然有點心疼他,好好一個富家少爺,跑到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來。
估計紀貫新這輩子都沒睡過幹苞米粒灌的枕頭。
我躺著都難受,更何況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