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二有些氣憤的看向她,語氣帶著埋怨:“你一聲不吭的假死,陷千歲於自責;”
“你性命垂危,千歲二話不說甚至忤逆殿下都要救你;”
“如今他出意外,你冷眼旁觀倒真是令人作嘔!”
“也不知道千歲看上你什麼了!”
將心裡埋藏已久的話宣洩出口,任二眼眶泛紅,不服氣的看向一旁的陸瓷。
隨後狠狠創了她的肩膀,一手捂緊謝涼的傷口,一手扶著謝涼的身體,從她身邊走過。
陸瓷的肩膀被他這一撞,身體往後退了退。
好像確實自始至終她都是帶有偏見的角度對待謝涼,而他卻沒有前世的印象,只能沉默的看著這一切。
不過要是留下來,她又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
陸瓷抬起腳,面色閃過就糾結。
隨後便握緊了拳頭,猛吸一口氣,轉身回了客棧。
最後一次發善心!
陸瓷內心不斷的告誡自已。
回到客棧的時候,謝涼的傷勢已經處理好了,不過鏢上有毒,任一拿到郎中給的藥材後,就離開了。
只有任二守在門口。
看到陸瓷回來的時候,臉上閃過一抹動容,不過表現的不明顯,陸瓷擔憂謝涼的情況,也沒有注意。
“你回來幹什麼?”,任二冷冷說道。
不管她怎麼想的,千歲沒少因為她生氣,而且自從她重新出現後,千歲更是破天荒的不回上京處理公務。
所以,他對陸瓷沒什麼好感。
對她尊重也僅僅是看在九千歲的面子上。
陸瓷抬眸看向他,一字一句說道:“我夫君出事,我還不能照顧?”
聽到她自詡身份的語氣,任二冷嘲:“夫人當年就死在千歲府了,真不知道你為何還回來。”
“放肆,任二!”,屋裡人突然傳來聲音,聽起來還泛著虛弱,陸瓷的心一緊。
任二不服氣的跪下,“九千歲!”
“滾出去!”,聲音沒有很大力氣,不過威嚴倒是沒少。
任二隻好乖乖點頭,看了一眼陸瓷就退下了。
“不進來?”
陸瓷這才推門進去,眼神看向床上,謝涼的嘴唇白的嚇人,這麼久以來,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虛弱的樣子。
“你……還好嗎?”
“死不了。”,他的語氣淡淡,彷彿對這種事情早已經習以為常。
陸瓷看著他,沉默良久。
“過來幫我擦擦身子?”,見她沉默,謝涼啟聲開口。
陸瓷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還有殘留的血跡,他一向愛乾淨,怕是真的只是想讓她處理乾淨。
隨後走到旁邊,半身坐在床上,將旁邊的掛著的毛巾拿下,放進臉盆裡。
擰乾之後,另一隻手將他被割開的衣服輕輕掀開。
只見他的後背上傷痕遍佈,哪怕是上輩子早已經司空見慣,此時還是有些說不出來的酸澀。
“如果當初沒聽到那些話,會不會結果不一樣?”,陸瓷呢喃開口。
謝涼聽不懂她話中的意思,不解的問道:“在想什麼?”
語氣雖然依舊很冷,但是卻多了些柔和。
知道他聽到了自已的話,陸瓷一下回神,搖搖頭道:“沒什麼。”
隨後用毛巾輕輕擦拭他背後的血跡。
“你以前過的是不是挺苦的?”,前世謝涼並未跟她透露太多關於傷口的事情,不知道今世再問會不會回答,陸瓷還是挺好奇的。
“想知道?”
陸瓷點點頭。
謝涼頓了頓,安靜的趴在床上,徐徐說道:“本座七歲那年被如今的皇后從牙販子手上買了回去,說要訓練我成為她的侍衛,從此刀光劍影如影隨形。”
“身為侍衛,受傷主子不在乎,自已買藥又沒錢,只好慢慢熬過去,傷疤自然也就留下來。”
“然後呢?你沒想著離開嗎?”,陸瓷看著那一條一條新舊交錯的傷痕問道。
“離開?當時逃了幾次,沒成功就認命了。”
“不過運氣好的是,當時還不是皇后的司徒流雲對我有些好感,試圖讓一些比他父親職位高的人試圖將我帶走。”
“或許是天意使然,大太監看上了我,當時覺得還挺生不如死的,不過他承諾我兩年之內能脫離他們的掌控,後來想想,能活下去就好,還管其他幹嘛。”
“不過他承諾的,更是一個地獄,還好,本座活下來了。”
說到這,謝涼聲音從釋然變得平靜,“你……是不是覺得很恐怖?”
畢竟她還是個剛出閣的小女孩,肯定沒見過這麼醜陋的傷疤。
他害怕給她留下陰影。
更害怕她會因此更討厭他。
“是很恐怖。”,陸瓷將毛巾放進盆裡,閉上眼睛說道。
不過,她早已經看的習慣了。
謝涼沒再說話,而後轉過身,目光對上陸瓷的眼睛,卻被她下意識的躲開。
“看著我,陸瓷。”
她的目光透露著閃爍,遲遲不敢看向他。
謝涼強硬的把她的臉掰過來。
“陸瓷,本座告訴你,你已經嫁給本座了,你只要好好做好夫人的身份,本座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想要的一切?”,陸瓷喃喃開口,隨後看向他的臉。
笑著說道:“我想要自由,你能給我嗎?”
“自由?”
“自由?”
謝涼扯出一抹涼薄的笑,不斷重複著她說出的這句話。
便伸出手指向門外,“我不攔你,只要你今日出了這個門,我便不會再強迫你。”
“如果你不出,那麼本座永遠不會放開你,哪怕是死!”
陸瓷僵在原地,似乎在考慮他話裡的真假。
“你只有這一次機會,我給你想要的選擇。”
謝涼說完便不再看她。
之後沒過多久,便聽見房門“吱呀”的聲音傳來。
他閉上眼,不願意承認。
但還是留下了一句話:“希望你不會後悔自已的選擇。”
陸瓷邁出的腳一頓,最終還是踏了出去。
她不想再回到那吃人的皇宮,更不想見到那些她不想見到的人。
所以,哪怕前方萬劫不復,她依舊義無反顧。
“各自安好。”,陸瓷留下這句話,便關門離開。
謝涼冷笑,內心泛著酸澀。
可能當初選擇成為太監的那一刻,他就註定了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