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瓷這話一出,才發現好像沒資格問他這些。
畢竟她可是日日夜夜都盼著他會死的那種。
討厭她……又能如何呢?
她也不期望他能有任何真心。
謝涼眼神看向窗外。
酷暑過後便是蕭瑟的秋,他也勸說過自已放手。
他知道他身體有缺陷,不能像個普通人一樣與妻子恩愛如沐,子孫圍繞。
他知道他在外的名聲如何,可那又有誰知道一切是否如他想要。
靠著那些狠戾的手段,他才能活到如今。
皇宮是個絞死窟,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他如今的一切全是拼命得來的。
他不能有心,也不能有任何感情,但是他也有自已的奢望。
他沒有回答陸瓷。
因為他不知道他的答案究竟是如何?
他對陸瓷的感情是如何?
執念?
還是真的有了所謂的感情?
他看了眼那張臉,隨後留下一句話:“你好生休息,明天一早出發。”
陸瓷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欲言又止。
是啊,前世已經知道答案的結局,又何必再問呢。
夜裡依舊有些寒涼,陸瓷試著走下床,好在時雲的那幾針下,身體沒有那麼疲憊了。
勉強撐著走到桌旁,給自已倒了杯水。
將水飲下後,這才徹底平靜下來。
寒光乍洩,一把利劍陡然出現在陸瓷的脖子上。
冰涼的觸感令她頭皮發麻,忍不住開口朝身後之人說道:“你是何人?”
陸瓷只能看到背後之人一身利落的夜行服,顯然是訓練有素的那種刺客。
不過她好像並沒有招惹過這些人。
那人並沒有說話,憑藉著影子,陸瓷能感受到他在打量房間的四周。
隨後就聽見他開口,是個男人,聲音低沉,口音是她從未聽過的。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在黑夜中聽的極為明顯。
“沒想到你還挺有身份,身邊竟然有這麼多高手。”
陸瓷疑惑,還未來得及開口,就感覺脖子一疼。
感受到血液從脖頸滑落,她識相的壓低聲音,“就算讓我死,起碼能讓我死個明白?”
“當然……”,身後之人話音還沒落,一把利劍就從他拿著刀的手臂上穿過。
陸瓷脖子上的刀瞬間落地。
她一瞬間反應過來,快速彎身,將地上的刀拾起。
男人見狀,一掌便朝著她的後背劈了過去。
謝涼臉色一沉,手中的扇子立馬甩了出去,正好擋住男人的那一掌。
“抓住他,留活口!”
男人見狀不利,立馬逃窗而走。
謝涼身後的幾個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夜黑風高,陸瓷望過去,只看到了幾個殘影。
突然脖子上傳來被按壓的痛意,陸瓷倒吸一口涼氣,隨後沒好氣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只見他眸子沉沉,手指拂過脖子上的口子。
這樣子的謝涼,陸瓷還是第一次見。
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寒意,讓人忍不住顫抖。
看著他將手指抬起,細細碾磨,然後將手指拂上她的臉,用她的臉將那血跡擦掉。
他手指上的繭子很重,陸瓷只覺得半邊臉密密麻麻的疼。
陸瓷能感覺到半邊臉的腫意,眼淚不自覺的彙集到楚楚可憐的眸子裡。
謝涼看著她這副樣子,微微勾唇,似乎這樣的陸瓷才有些撒嬌的意味。
陸瓷看著他詭異的笑,身體不自覺的發顫。
是控制不住身體生理的那種顫抖。
眼前的謝涼就像一頭時刻準備吞掉她的野獸,令她不寒而慄。
“要是一直這樣多好。”
謝涼將陸瓷緩緩從地上抱起。
懷中的女人立馬警惕的看向他。
“放輕鬆,本座可是你夫君,又不會害你。”
男人語氣輕挑,陸瓷聽著卻全身發麻。
這話, 她倒是一個字都不會信。
“以後乖點,畢竟我可沒時間一直看著你。”
將她輕放在床上之後,謝涼走出房門。
陸瓷起疑的看著他的背影,沒過多久,就看著他端來一盆熱水和毛巾。
將東西放在床邊,謝涼將毛巾浸溼擰乾,然後一點一點的擦乾陸瓷臉上和脖子上的血跡。
他的動作很輕柔,跟以往的冷漠不同,仔仔細細的將她身上的汙濁擦去。
陸瓷的眉眼一顫,前世他的溫柔重現眼前,如果不是聽到他說出的那句話,她這輩子都很難相信那個事實。
眼眶的溼潤被長長的睫毛掩蓋,髮絲不經意的垂落,正好落在謝涼的手上。
看著面前的女人緊緊的拽著被子,低頭眼睛躲避視線的慌張感,謝涼莫名感覺心臟抽痛一下。
擦拭的動作一頓,隨後抽回手,謝涼將毛巾扔向盆中。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伺候一個人。
知道她不喜自已,謝涼看了她一眼便關門走了出去。
客棧位置比較偏僻,只是一個臨時的歇腳地,他站在二樓的樓道之中,向下望去,除了店小二之外也無外人。
謝涼站在那待了許久,直至追趕刺客的暗衛回來回稟道:“九千歲,刺客抓到了!”
“是東境太守的人?”,他的臉色淡淡,像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暗衛點點頭,繼續說道:“太守應該發現了他兒子被夫人打了,這才派人來刺殺夫人,如今那個刺客已經被關押在客棧外,九千歲如何處置?”
“將他的屍首扔到太守府吧,畢竟他這個太守也做不了幾天了。”
魏九昭那傢伙可是親眼看著這個太守如何中飽私囊,等他回到上京,想必先參的就是這個太守。
接到命令,暗衛轉瞬離去。
謝涼手指摩擦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心神不寧,似乎像是遺漏了一些東西。
不過他並沒有想太久,第二天一早,就立馬趕車去了洛城。
陸瓷跟他同乘一輛馬車,雖然早已不是第一次同坐,但是這次兩人之間的氛圍格外的尷尬。
馬車內寂靜無比,謝涼躺在車上,一個人佔據了一大片位置,導致陸瓷只能坐在邊邊的一側。
不過她也不敢說什麼,只能憋屈的看向窗外。
“身體這麼差還一直吹風?”,身後謝涼的嘲諷雖遲但到。
陸瓷被他的聲音一驚,正巧碰上馬車顛簸,身體一下子向門外栽去。
謝涼來不及反應,下意識的伸手去護住她的頭。
“砰”的一聲,謝涼倒吸一口涼氣,陸瓷的腦袋結結實實的砸在他的手上。
意料之內的疼痛感並未傳來,陸瓷有些後怕的睜開一隻眼睛,看清是誰護住自已後,立馬坐直了身體。
看著她的動作,謝涼默默抽回他的手,語氣帶著些許的調侃說道:“你是不是屬鼠的啊。膽子這麼小,叫你一聲都能被嚇成這樣。”
陸瓷低下頭,沉默不語,而後像是糾結了許久,說話的聲音都像是沒有底氣的小:“那個……你手,沒事吧?”
聽到這她關心的語氣,謝涼的嘴角微翹,嗓音都微微上揚,“本座可不是這麼嬌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