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涼眸色沉沉的看了她許久，只聽陸瓷再度張口。

“是。”

謝涼伸手抬起她的臉，靜靜凝視著她，忽地笑了：“你可知，說出這句話的後果！”

聽了這話。

陸瓷身形僵住，抿緊了唇。

謝涼也不再逼迫她，也沒有再說下去。

他倒了杯茶，放在對面。

“你也不必害怕，本座也不是嗜殺之人，過來喝杯茶。”

陸瓷從地上緩緩站起，到他對面落座，輕抿茶水，深吸一口氣道：“如果千歲大人能夠放過陸商，我可以跟你回去。”

“這就不裝了，陸瓷，你就這麼不信任你那個所謂的未婚夫？”

屢屢強調那三個字，陸瓷聽的心顫。

這三個字顯然就是他的逆鱗，也就是這三個字讓他臉面無存。

陸瓷拿杯子的手一頓，心下一沉：“千歲手下的人是何人物，他不過一個乞兒，又怎能相敵？”

“是嗎，記得你昨天喊他未婚夫，今日就是乞兒了。”，謝涼悠悠說道。

陸瓷沉默不語，起身就要跪下。

“既然千歲都已經查清楚了，妾身還能再說什麼呢。”

見她這下跪的模樣，如同當年，謝涼眸中閃過痛意，說出的話卻帶著刺：“當年本座說你膝蓋挺能跪倒還真沒說錯！”

隨後臉色黑沉的說道：“過幾日，同本座一同會上京。”

聽聞這話，陸瓷臉色微微一變。

謝涼這麼快回京，秦商既要說服曾經的部下，又要勸說宋翊陽，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見陸瓷不語，謝涼微微皺眉，“怎麼，不願意？”

陸瓷搖頭，淡聲說道：“妾身上次從千歲府出來後，身體便日漸匱乏，才發覺中毒已久，一路尋醫問藥，才知道只有東境碎珠花可解。”

中毒？謝涼看了眼手下。

隨後開口說道：“醫師等會便來，如果知道你再騙本座，本座不介意把你剁了餵狗。”

輕飄飄的一句，卻像是在陸瓷心底判了死刑。

前世的他也是這種口吻跟秦商說道：“我已經給她下了毒，她撐不過月餘，陛下不必擔憂。”

陸瓷才明白，自已付出的一腔真心，在他手裡，不過是可以保全他的手段。

如今她將所有的注都壓在秦商身上，她要給他爭取足夠的時間。

不一會兒，東境的醫師就被請來。

一陣尋脈問診後，朝著謝涼說道：“大人，這位姑娘的身體確實有些虛弱，確實有些像中毒的跡象，如果想盡快養好，碎珠花是最好的選擇。”

謝涼沒說話，擺手讓醫師離開。

陸瓷見醫師離開，這才緩了口氣，有了抬頭看他的勇氣。

謝涼摩擦著手指，居高臨下的睨著陸瓷，“你的藥我會讓人去取，不過本座想聽你講講，為何選擇救那個乞丐？”

“夫人。”

似乎是在提醒陸瓷的身份。

他掏出那個鴛鴦玉佩，隨手扔到陸瓷身上。

雖然嘴邊漾著笑，卻寒意十足。

陸瓷瞬間如墜冰窖。

“本座只問你一句，你是否對那個乞丐動過不該動的心思？”

謝涼的壓迫感很重。

陸瓷立馬跪在他的面前，俯身道：“妾身從未做過對不起千歲，有辱千歲府的事。”

下一剎，陸瓷就被扼住脖子被迫仰起頭，對上謝涼蘊著風暴的眼神。

他平靜的開口：“回答本座的問題。”

握住脖子的手又緊了緊，陸瓷逐漸呼吸困難。

在與謝涼的這場對峙中，陸瓷始終都未開口。

不論陸瓷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他早有決斷。

在陸瓷呼吸不上來的前一瞬，謝涼驟然鬆手。

她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謝涼看了她半晌，最後只丟下寡淡的一句：“本座給過你機會。”

便轉身離開。

陸瓷被軟禁在院子裡，謝涼也再沒來過。

她時常坐在窗邊，無意識的看向外面。

這幾日的天氣陰沉而沉悶，是暑天。

陸瓷不喜歡太過炎熱的天氣。

*

秦商去洛城的途中，突然遇到個遭遇流寇跑到山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老頭。

秦商本不想搭理，但一想到困在東境的陸瓷，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便沒有猶豫的去救。

老頭身上被打的都是血，秦商帶他去河邊洗了洗。

突然聽到剛才經過的路上傳來窸窣的聲音。

躲在一旁看了看，才知道是前來刺殺他的刺客。

樹林隱蔽，刺客並未發現他們。

沒過多久，秦商把老頭的傷包好。

老頭睜開眼，眼神空泛，顯然還沒緩過來。

“給你包紮好我就離開了，後面你好自為之吧。”，秦商將他包紮好，走到河邊洗了洗。

那老頭撐著力從地上坐起，背靠著樹說道：“老夫曾蝻子，感謝少俠的救命之恩。”

聽到曾蝻子三字，秦商洗手的動作一頓，皺著眉開口問道：“羽林衛曾老將軍？”

“你知道我？”，老頭疑惑的看向他。

想不到他都卸甲歸田這麼多年了，竟然還會有人記得。

秦商褪下面具，露出原本的面貌，對著面前的人直直跪下。

“在下秦商，久聞曾老將軍大名！”

“你，你就是秦商？”，曾老將軍顫顫巍巍的坐起身，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直到看清面前人的容貌後，眼淚緩緩落下，大聲笑道：“蒼天有眼啊，沒想到寧老頭的孫子還活著！”

然後用盡力氣朝他跪下，秦商連忙扶住，“將軍，你這是如何？”

只見那老頭笑著搖頭，“老臣只是高興啊，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殿下！”

兩人一時都有些高興，但這個地方畢竟不是常留之地。

“去我家吧，這條路走到頭就是了。”

秦商將他背起，沒過多久便到了。

跟曾老將軍寒暄了一陣，最終道明瞭他的想法。

曾老將軍不但不驚訝，反而笑著說道：“我當年卸甲歸田，就知道那高位之上的人不值得我再付出了。”

“如果你有這想法，倒是個好事。”

“不過，光靠那些老兵，力量還不夠。”

秦商繼而又告知了他想招攬宋翊陽的想法。

曾老將軍卻搖頭，嘆口氣說道：“他父親宋塬那個人過於愚忠，看不清朝堂局勢，如果此人在，會是個大患。”

隨後進屋拿出一個木盒，開啟木盒，裡面是個虎符。

“這虎符為何會在你這？”，秦商大驚。

虎符一直都由羽林衛掌管，為何他還會有一枚？

曾老將軍緩聲說道：“當年先帝見我護朝有功，便將這虎符贈與我保管，而後又打造一枚交由羽林軍。”

“知道虎符有兩個的只有歷任皇帝跟我，在我告老還鄉時，皇帝欲曾收回，不過是念在我多年以來識相的份上，才給了我。”

“不過，也只有一次機會罷了。”

曾老將軍沉沉嘆息，“這麼多年，都未曾再見過光，如今，”

眼神看向秦商，眉眼帶著柔和的笑意：“也算是能派上用武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