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隨著陸瓷畫筆流轉,陸錦汐的臉色變得難堪起來。
陸瓷筆下,山水盡顯,畫龍點睛的是一襲紅衣少女躍然紙上,觀這世間芸芸。
畫中的景色彷彿在少女的觀覽之中有了靈性,煙雲將散未散更是增添了一絲朦朧之感。
“妙啊,千歲夫人這畫功可當謂之妙手丹青啊!”
“初看不知畫中意,再觀真是絕天下!”
誇讚聲飄飄入耳,陸瓷表面淡然笑著,內心卻是抽痛。
想當年,她的確不會作畫,也沒有興趣,能畫出如此全是靠了前世的謝涼,一筆一畫教著她。
曾經對自已那般好,可那雙含情眼裡竟然沒有半分愛意。
前世種種,本想著不再回憶,如今,卻被一幅畫勾起了酸澀。
謝涼也沒想到她竟然有如此能力,看來他還真是娶了個寶貝呢。
看向陸瓷的眼裡含笑:“什麼時候學的這一身本事?”
“多謝夫君誇獎,妾身這身本事不算什麼。”,陸瓷淡淡回道。
謝涼抬眸看向陸錦汐,想起他給乞兒食物的那天,神色晦暗不明。
“本座今日想看看錦汐姑娘的話,不知可否有這個榮幸?
陸瓷聞言,木著臉一言不發。
一旁的陸錦汐聽了,立即得意的瞥了陸瓷一眼,神采飛揚:“千歲爺的邀請,那臣女就獻醜了。”
一個時辰後,花樓競拍開場。
謝涼默不作聲的拍下陸錦汐的那幅畫,價格甚至高達了千兩。
本該是熱鬧至極,難得一回的場面。
可輪到陸瓷的畫出場時,他卻不再舉牌。
在場眾人見謝涼不出價,面面相覷,倒是沒有一人敢拍。
“夫人這幅畫的確意境極廣闊,本座也甚是喜歡,不過就是這人太硬,不如夫人同本座說幾句軟話?”,謝涼看了眼陸瓷,故意說道。
陸瓷心中無語,愛拍不拍,反正丟臉的又不是她。
就在這時。
人群之中,突然有一著衣粗糙的少年舉起了手中的牌。
花樓的詩酒對弈無論身份皆可參賽。
但普通人哪裡能夠消遣得了這些,慢慢的也就成為了世家子弟消遣的場所。
如今見到普通人舉牌,眾人都紛紛瞧了過去。
臺上的拍賣師笑著問道:“閣下可否呈報上姓名?”
只見那少年朝著陸瓷的方向看了一眼,高聲喊道:“在下魏九昭!”
拍賣師搖鈴:“魏九昭出價五十兩,還有沒有拍價更高的?”
謝涼臉色頓時黑沉,立即看向旁邊的陸瓷。
見到陸瓷面露驚訝的探身去看,更是眉頭緊蹙。
想起了自已讓暗衛去查陸瓷近況時,特意稟告的一件事。
陸瓷頻繁外出去見一個名叫魏九昭的秋闈學子。
如今那學子竟然敢當著他的面看他的夫人,簡直找死!
按照慣例,買家可與筆者見面。
輪到魏九昭求見之時,謝涼直接將陸瓷帶走。
陸瓷被他禁錮著,一臉幽怨地看著他。
魏九昭將自已給他的錢全用來買她的畫,知道他是好心,不過他後面又該如何呢?
回途馬車上,陸瓷看著謝涼,聲音平靜的說道:“不知為何千歲大人阻止我與買家見面?”
謝涼悠悠冷笑:“秋闈學子,不好好準備考試,竟來這種消遣之地,能會是什麼好人?”
陸瓷只覺得他莫名其妙:“明日可就是中秋了,佳節之際都不能消遣,千歲當真是管得寬。”
“況且也只有他有那般有眼光的人,能看上妾身的畫。”
“陸瓷,少跟本座拿腔拿調,你跟那魏九昭什麼關係,還需要本座解釋給你聽嗎?”,謝涼心裡升起一絲怪異之感。
意識到自已失態,便不再看她。
陸瓷也不知道他是抽的哪門子風,一想到他時時刻刻監視著自已,心裡就發堵的厲害。
於是冷冷說道:“千歲大人肯願為錦汐妹妹豪擲千金,妾身的那個朋友不過出了五十兩,怎麼,千歲大人這是吃醋了?”
馬車正好停在千歲府門前。
陸瓷說完話,便掀開簾子下車離開。
謝涼黑著臉跟她身後下來,朝著旁邊的管事發火:“到底誰給她的膽子敢這麼跟本座說話!”
“屬下倒是覺著夫人與大人甚是相配。”,管事大膽回話。
“你莫不是魔怔了。”,謝涼朝著陸瓷離去的背影嗤笑。
“大人心繫公務,常年精神緊繃,如今夫人到來後,倒是多了些情緒。”
聽聞這話,謝涼沒再說話,踏身回房。
七日後,便就是秋闈的日子,陸瓷專門起了個大早。
“去哪?”,剛走到門口,便被身後的聲音叫停。
“今日秋闈,妾身想去湊個熱鬧。”
謝涼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的說道:“是想去湊熱鬧,還是想見你那個朋友啊?”
“與你何干?”,陸瓷掙脫著說道。
見她手磨紅,謝涼鬆開手,淡然說道:“今日去湊熱鬧就別想了,忘了告訴你,今日皇家秋獵。”
皇家秋獵,謝涼自是要同行。
不管前世謝涼可並未帶她前往,為何今日非要她陪同。
陸瓷擰眉說道:“千歲,妾身並不通騎術。”
謝涼跨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朝她伸出手,“上來。”
陸瓷無奈,只好上馬。
感受著懷裡的溫度,謝涼不自覺的想起來那個古怪的夢。
夢裡,兩人同乘一匹馬,夢裡的陸瓷可不是一張冷臉的對著他。
但也僅僅是一場夢,謝涼也沒多想,很快拋之腦後。
不料圍獵途中,林中突然響起一道驚呼聲:“小心!有刺客!”
謝涼勒緊馬繩,轉身就要衝過去護駕。
突然周邊叢林竄出幾名黑衣人攔住兩人去路。
陸瓷心裡暗叫不好。
謝涼湊到她耳邊,“你自求多福,本座如今可顧不得你!”
隨後側身下馬,揚鞭一揮,那馬便拖著陸瓷揚長而去。
黑衣人立馬拿劍殺了過去。
謝涼寡不敵眾,撐一時尚可,可若等不到支援……
眼見背後就要被利劍刺中,千鈞一髮之際。
“籲—”
馬鳴聲起,一支箭穿過謝涼身側,從黑衣人眉心刺過。
謝涼趁機將面前黑衣人斬殺,抬眼才見射箭之人竟是陸瓷!
“上馬!”,陸瓷一手握緊韁繩,一手伸向他。
謝涼借力上馬,陸瓷策鞭而行。
剛才還聲稱不通騎術的陸瓷此刻駕馬熟稔,一看就是沒少練。
謝涼驚奇不已。
一個深閨女子,衣食尚且不足,又是從哪裡習來的一身的術跟騎術?
沒多久刺客就被一網打盡,秋獵也因此而止。
謝涼麵過聖後,便領陸瓷回府。
一路見陸瓷神色平淡,一句話不說,他不由出聲:“為何救我?我還以為你盼著我死。”
陸瓷眉眼一頓,望了謝涼一眼。
垂眸淡聲說道:“妾身的確盼著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