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說過在靜海時那起為了賣考題而發生的命案,當時我審問案犯,他說找他的人說過,不論主考換做誰,他們都一樣賣考題,而當初賣給他考題的人,是個經常出沒於賭場,他根本不認識的異鄉人,這麼一說,你覺不覺得這名案犯對科考舞弊案沒有什麼幫助?他什麼都不知道,我也無處去找那位好賭之人,可即便是這樣,這位案犯在被帶到明州府衙後,被人在獄中殺害。”
“你想說什麼?”
“你想說啥?”
“那個人不會輕易讓別人知道誰才是幕後真正的主使之人,咱們抓誰來嚴刑拷問都不一定問出實情,反倒打草驚蛇讓他收起尾巴,咱們再難找到他!你們看眼下咱們知道買考題的人,都是從什麼人手中買的?居無定所的潑皮,京城客棧的掌櫃,潑皮隨時可除去,掌櫃的隨時可甩手不幹了,換句話說,都在他的掌控中!”
“再看明州府衙牢房中,隨意便要了那名案犯的性命,別忘了那時九哥便在明州附近,謝羽謝大人更是就在明州,他們這麼做不是此地無銀嗎?我當時想不明白他們殺案犯的目的是什麼?案犯什麼都不知道,殺了他實在是弊大於利,謝大人說官官相護,他們早就自成一體,我幫你個忙,你還我個人情,也就順理成章了,不過是做出一副案犯在牢中撞牆自盡的假象……”
“那案犯會不會沒跟你說實話,其實他是知道些實情的?”鳳鳴問。
秦無病搖頭:
“他不可能知道,我說過,那個人做事十分嚴謹,雖然他織了一張大網,但不會有多少人知道真正織網的人是誰,誰願意被人隨時拿捏著?尤其是身居高位之後!像案犯這種被捕獲的小魚小蝦,能吃就吃,不能吃也要除掉,那個人只是不想在世上留著那些無用的,卻知道科考舞弊案的人,至於會不會因此給明州府尹帶來麻煩,他認為這只是小事一樁,我也是由此推斷,明州府尹這類官職的人根本不會知道金字塔尖的人是誰!”
“金塔?啥玩意?在哪?”老和尚好奇的問。
秦無病撓了撓額頭,提醒自己別說到激動的時候,什麼詞都敢往外冒,然後裝作認真思考的模樣,緊皺著眉頭沒有吭聲。
老和尚果然沒再追問,倒是鳳鳴輕聲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那人不會讓知道科舉舞弊的閒人留在這世上?”
“對,這樣一來,時間一長,便都忘了,即便有一天說起,也是無跡可尋。”
“照你這意思,這些年他們指不定已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老和尚道。
“只看那人做事的方式,必然是這樣!三年一次的春闈,多少學子會參加?寒門之子,他們看不上……我越來越覺得,他們已然做成了一個流水線!”秦無病說著說著,眉頭緊鎖,旁若無人的開始口不擇言了:
“或許從童試開始,他們便撒開網找客戶,家中有些銀子的,性格魯鈍或者喜歡走捷徑的,他們先找好,試探幾次後,同意的交銀子買題,不同意的也只當他們是騙子,然後他們會派人一直看著,看著當地那幾個交了銀子的考完之後的反應,再繼續做下一次買賣,若是不想再繼續的,他們必然會動手除去!”
秦無病深吸一口氣,又嘟囔道:
“他們若是已經做到從地方到京城……那得有多少人參與?不會,他們只會在地方官員是自己人的地方發展,春闈之後,按照交上來的銀子多少和他們所需要的官位,安排那些新進士……所以梅忠春等了一年多,因為皇上登基後,那個人收斂了一些,沒像以往那般肆無忌憚的安排,等他摸透了皇上的脾氣,再慢慢的重啟!好大一個盤子,他如何運作?”
老和尚戳了戳聽得認真的鳳鳴:“他說啥你能懂?”
“差不多!”鳳鳴點了點頭問秦無病: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不單隻科考舞弊,還幫著補實缺,慢慢的,便在地方有了自己的勢力,他們便可染指童試,鄉試……”
“就是這個意思!時間越長他們能做的越多!誒,咱們說起什麼聊到了這上面?”秦無病問。
鳳鳴想了想說:“你讓我派人五日內查出監視郭大人的人。”
“哦,對!七叔問我,那人為何會派人監視郭大人……”秦無病突然頓住了。
老和尚和鳳鳴都等著。
“我為何會覺得他會監視郭大人?”秦無病想了半天開口問道。
“你問誰呢?”老和尚等了半天等了一句廢話,沒忍住嚷嚷道。
“先找出這個人吧,若是沒有,我現在的推斷便是錯的。”秦無病撓了撓額頭道。
鳳鳴點頭,沒再說別的,起身出去了。
老和尚剛要開口問,秦無病先問道:“你的婚事定下來了?”
老和尚難得露出一絲羞澀,先是嗯了一聲,隨後才道:“我現在什麼都不用管,有內務府張羅,我只等著欽天監給出幾個好日子,選定一日,等著成親就是了。”
秦無病嘆了口氣道:“羨慕啊!”
“你彆著急,只看皇上和老九……恨不得比我還稀罕你,更別說玉兒了,遲早的事,或許是因為皇上想讓你儘快把案子查明,故意這麼拖著。”
秦無病擺了擺手,湊近老和尚道:“先不說這些,明日的宴請,七叔可得幫我!”
“如何幫?”老和尚來了興致。
“二哥說,他們這些公子哥平日裡聚會都會吟詩作賦,七叔也知道,我嘛,是吧,不擅長這些……”
“你可不是不擅長,你壓根就不會!”
“是!所以嘛,明日那些人中,無人在你之上,我說話未必好使,你到時幫我立個規矩,只許講笑話,不許作詩!想來無人敢不聽話。”
“這事簡單,你放心,讓你帶著我,總要有帶著我的好處,不然下次再有好事你怎會想著帶我!”
“瞧七叔說的,真說有好事我怎會不叫著你?明日這宴請,唉,我可不敢有半分懈怠,累腦子累心的差事……”
“七叔明白。”
倆人正說著,小福稟報大長公主派人來送了幾套新衣,秦無病美得只知道咧著嘴笑。
老和尚一開始還抱怨侄女不貼心,等見到送來的新衣也有他一份時,便止不住的誇大長公主,聽得秦無病的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