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念是【世界】從自己體內所切割下來的一部分,祂原本就和【世界】是一體的,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祂也可以算作是另一個【世界】。
但就如同琉璃所說的那樣,祂是不被承認的【世界】。無論是【世界】本人,還是【世界】的朋友,甚至於是【世界】的敵人,都不承認祂的存在。
他們所承認的永遠都只有一個【世界】,哪怕那個【世界】已然消失,祂也依舊只能是惡念,只能被人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所提起。
明明祂擁有不輸於【世界】的力量,明明祂實際上就是【世界】的另一半……
而作為惡念,祂所抱有的,是屬於【世界】的全部負面情緒。
於是,嫉妒被無限制的放大,連帶著憎恨一起。
祂討厭【世界】,這也為什麼祂會選擇和S-001聯手一起消滅【世界】。
祂憎恨祂,想要殺死祂。祂認為,只要自己能夠殺死【世界】,就一定能夠得到世人的認可。到了那個時候,消失的【世界】會被眾人所遺忘,而祂,將成為新的【世界】。
但祂失敗了。
祂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徹底消滅【世界】,但祂知道,自己輸給了【世界】。
【世界】留下了後手,而人們驚歎於【世界】的遠見,嗤笑著祂的無能。
祂非但沒能讓自己變成【世界】,反而讓自己距離【世界】愈加遙遠。
祂之所以厭惡琉璃,對琉璃惡語相向,便是這個原因——因為她是世界的後手,因為她是讓祂被嘲笑的根源。
人能愛屋及烏,反過來自然也是一樣。
祂對於琉璃的恨,是無條件的。打從一開始,他們就不可能和睦相處,唯有你死我活。
祂要殺死琉璃,證明自己比【世界】更強、證明【世界】的佈局根本不值一提。祂要讓世人承認祂的存在,祂要奪取S-000這個位置。
至於琉璃……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裡止步。
她是為了結束一切而來到這裡的。所以,不管攔在她前面的是誰,她都不打算認輸,也不打算失敗。
無論是惡念也好,S-001也罷,都由她來解決。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還真是沒說錯啊。”琉璃喃喃道。
她將槍口對準頭頂,“既然是惡念,那就老老實實地去當個怨魂,然後老老實實給我成佛昇天吧!”
呯呯!
伴隨著扳機扣動的聲音響起,兩聲槍響迴盪在黑暗之中。
熾熱的火光沖天而起,似是要將黑暗衝破,可在子彈從槍膛中射出後,便在這片黑暗的空間裡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在黑暗中,惡念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別忘了,我是惡念,從本質上來說,我可是沒有實體的。所以,就算你再拼命,也不可能傷到我分毫。
“你還不明白嗎?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個‘絕對無法打倒’的敵人。”
惡念的語氣中帶著嗤笑,祂躲藏在黑暗之中,嘲笑著琉璃的無能,就像曾經的別人嘲笑祂一樣。
“因為無法打倒【世界】,所以就把氣撒在我頭上嗎?唔,怎麼說呢,這種做法,還蠻孩子氣的啊。明明歲數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心智不成熟的小朋友一樣,你還真是活了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啊?”
“什麼?”
“難道不是嗎?”琉璃歪了歪頭,“打不過強大的,就專門挑弱小的欺負。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虹光】的人會是那副樣子。因為你們把自己的意志灌輸給了他們,所以他們最後就變成了那副不知所謂的樣子。
“以前我就覺得他們很愚蠢了,原來是‘冤有頭,債有主’啊。”
琉璃意味深長地道:“連單純的反派都當不好,我都想不出來還有什麼是你能做好的事情了。還惡念呢……在純粹的邪惡這點上,無名之尊都要比你更強啊。
“在我眼裡,你可算不得是什麼惡念,只不過是小孩子心態的神經病而已。”
“……你是在侮辱我嗎?”惡念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怒火。
“只要你願意,你可以這麼認為。”
“……呵呵。”惡念的情緒突然平靜了下來,祂在不知道的地方注視著琉璃,語氣平緩地道,“說到底,這不過是敗者的宣言罷了。就算你再怎麼侮辱我,也改變不了你無法戰勝我的事實。你也就只可以趁著現在,多動動你的嘴皮子了。”
然而,琉璃卻是疑惑道:“我何時說過,我對付不了你了?”
她將手中的雙槍別在腰間,突然笑了起來,“我之前說,你是因為打不過【世界】,才來找我洩憤。可這個大前提是,我真的是‘弱’的那一方才行啊。
“如果我比你更強的話,那可就不是你來找我洩憤了……而是我代替【世界】來找你清算!”
“怎麼,你覺得就憑你、一個連登神之階都無法透過的人,也能戰勝我?!”惡念自傲地道。
祂完全不把琉璃放在眼裡。
儘管琉璃這一路以來的戰績都極其驚人,祂也不願意承認這個與【世界】有關的人。
“憎恨別人不承認自己的同時,也因自傲不承認別人……你還真是個雙標好手呢。”琉璃微笑著道。
而且,從剛才惡念的話來看,祂似乎並不知道自己不透過登神之階考驗的真正原因?
看來時間君王在這一點上面保密做的很好嘛。
“說到底,你的眼界與格局也不過如此了啊……難怪大家都說你比不上【世界】呢。【世界】要是隻有你這個眼界和格局,那就玩完了。”
語畢,琉璃便緩緩閉上了雙眼,不再目視四周。
既然無法看清黑暗中的事物,那就不看了。
她伸出右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口中唸唸有詞道:“【七彩琉璃心】——合!”
黑暗而密閉的空間內,驟然響起了心臟躍動的聲音,如鼓點,響亮而抓耳。
心跳聲愈來愈快,讓人忍不住擔心,再這樣跳下去,心臟周遭的血管會不會突然崩裂。
彩色的微弱火焰自琉璃的面板表面燃起,她的身體被光芒所包裹,像是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大繭。
那光芒聖潔而耀眼,象徵著世間一切美好之物。
繭化作絲線,絲線織成潔白的長裙裹在了琉璃的身上。
粉色頭髮變成了金黃色的長髮,一雙眼眸也閃爍著虹色的光芒。白紗披肩,王冠加冕,此刻的她比起惡念,更像是主宰一切的神明。
——琉璃·終極形態!
她露出了慈愛的表情,像是聖女那般。
她對著眼前的黑暗伸出了手,輕聲呢喃道:“如果是惡念的話,就讓我來承受吧。我會包容一切,淨化一切。”
“你在鬼扯什麼?!”
“一定很痛苦吧?”琉璃無視了祂的叫喊,輕聲詢問道,“被無窮無盡的負面情緒所包裹的滋味,不好受吧?沒關係的,一切都即將在此結束。我會承接你的一切。”
如此說著,琉璃手中突然凝聚出了一把刀刃。
【想象與創造】——
【斬破惡念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