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您說,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我儘量。”
林音曉並未將話說得太滿,那些一上來就篤定自己能圓滿完成任務的,不是騙子就是對自己沒點B數的自大狂。
而他在不把話說滿的同時,又沒有拒絕鹿野龍彥,還給出了自己的誠意,這種拉扯與曖昧的距離感,讓鹿野龍彥不由得又高看了他一眼。
並非是實力上的高看,而是對他如此年輕,就精通話術與聊天技巧而驚訝。
“麻衣這次會被綁架,恐怕是因為我的原因。”鹿野龍彥道。
“怎麼說?”林音曉順著他的話頭問了下去。
“我作為一位五階而言,朋友很多,而仇人也一樣很多。在東瀛,很多人都聽說過我的名字;而在覺醒者圈子裡,我的名氣更盛。”
這倒不是鹿野龍彥在裝×,也不是他狂妄自大,而是事實確實如此。
因為就連在龍國的林音曉,都聽聞過他的名字。
他之前也提到過,【通陰接陽】這個能力,在他的印象中是天守部一個大人物所掌握的能力。
而那個大人物,就是現在他面前的這個鹿野龍彥。
當然,林音曉也是剛想起來鹿野龍彥這個名字,主要是他也不怎麼關注國外的事情。國外的五階他可能可以報上一些他們的代號,但他們的名字就不一定了。
鹿野龍彥接著道:“我是個很自私、也很理想主義的人。我希望我的家人能夠不用隱姓埋名的同時還能生活得很幸福,而為此,我也一直在做著努力。
“可龐大的名聲背後,所對應的則是龐大的慾望。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狂徒,也有很多走投無路的瘋子。他們認為,只要抓住我的家人來威脅我,就可以從我這裡得到利益。他們或是被人教唆,或是本身就膽大妄為,在他們的眼裡,唯有謀利二字。
“我以為我很強大,足夠保護我的家人一生,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他們。可狂妄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在很早之前,麻衣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的妻子曾在我的疏忽下被人綁走過。
“也就是那一次起,我才明白過來,想要保護什麼的同時,就得捨棄什麼。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貪婪只會招來災禍。那一次,我花錢消災了。綁匪們問我要了錢,我便給了他們數不盡的錢財,贖回了我的妻子。我沒有在事後去把那些錢再奪回來,只是把那一次的經歷當作一個教訓,永遠地銘記在心。
“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對於身邊的人變得更加嚴厲了。我讓他們儘可能地待在我的身邊,不能離開我、不能出國、不能出城……我很愧對麻衣,明明她是土生土長的東京人,可卻對於東京的事物幾乎一知半解。她也從未去過很遠的地方,我也不會讓她離家太遠。”
說到這裡,鹿野龍彥停了下來。
他臉上露出了些許後悔的表情,“我答應過她,會有機會讓她出去好好玩一玩的,而你大概也猜到了吧……”
“就是這一次吧。”林音曉道。
“是的。名義上讓她調查黑鴉號的事情,但更重要的是為了讓她好好放鬆一下,出去走一走。可是……這世界總是這樣,每每在我放鬆警惕,意外就會趁虛而入。
“從她失蹤到現在為止,我哪怕沒有一秒不這麼想著——如果我沒有讓她離開我身邊,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了?她是不是就不會被人綁走了?是不是就能安然無恙了?”
“所以,您覺得這都是您的錯?”林音曉問道。
鹿野龍彥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大可不必。”林音曉卻是搖了搖頭,“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您認為這是巧合,可我卻認為這是必然。”
聞言,鹿野龍彥不禁挑起了眉頭。
“這話是什麼意思?”
“恕我接下來說的話直一些——酒井烈是五階,並且根據我的瞭解,就算是在五階裡,以他的實力,也算得上是一位佼佼者了。或許在單打獨鬥的時候,您能夠打贏他,但如果您將鹿野麻衣留在身邊,那麼在顧及鹿野麻衣安全的同時,你就絕對無法贏過她。
“而這樣一來,結果還是一樣,鹿野麻衣還是會被擄走;而如果您選擇讓鹿野麻衣逃走,那麼酒井烈的目標是她,依舊會選擇去追她,最後的結果恐怕還是會如此。”
林音曉頓了頓,隨後做出了總結:“所以,綜上所述,如果酒井烈是鐵了心的想要擄走鹿野麻衣,就算您待在她旁邊,恐怕也改變不了什麼。除非你們有至少兩個五階在場,但你們事先並不知道這件事,而五階也不是什麼閒暇人員,不可能當保鏢,所以這個條件不成立。
“而且,現在再去思考這些事情,也只不過是馬後炮而已。”
在林音曉說完這些後,鹿野龍彥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幾分鐘後,他才緩緩開口道:“你說得對,是我有些矯情了,還沒你一個孩子看的開。”
“那麼,故事已經講完了,您究竟要拜託我做什麼呢?”林音曉問道。
“我希望你能幫我們找到麻衣,僅僅只是‘找’而已,剩下的就交給我們自己來了。”
“……”林音曉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問道,“為什麼是我?比起我,你們應該還能找其他更加靠譜的人吧?”
“因為你確實是‘最優選’。”鹿野龍彥的臉上竟是露出了些許不好意思的神情。
“能問問原因嗎?”
“當然。”
鹿野龍彥向著黑石和弘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而黑石和弘則是拿著一條小竹板走了過來。
鹿野龍彥接過竹板,隨後又將竹板遞給了林音曉。
林音曉略顯疑惑地接過竹板,看向了竹板上寫著的東瀛文字。
【鹿野麻衣只是第一個,那個擊敗黑鴉號的小子我們也不會放棄的。通向地獄的‘計程車’,可不會在中途停下。】
林音曉不禁皺起了眉頭。
上面的話幾乎就是明說了——虹光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他。
“所以,你們是想讓我作為誘餌,將他們給釣出來?”
林音曉總算是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們會選擇給他打電話了。
他們有很多的選擇,大可以打電話向內部的其他人員求助,但他們卻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了林音曉這個外人。
打電話給他的那個人一直道歉,生怕惹林音曉生氣恐怕也是這個原因了——怕他一氣之下不幫忙,以及自己無法解決問題,反而需要麻煩一個19歲的青年而感到羞愧。
畢竟,誘餌這個工作從來都不輕鬆,甚至可以說是極度危險的。
一旦他們沒能保護住誘餌,那麼結果將會是失去誘餌的同時,也失去了虹光的蹤跡。
如果鹿野龍彥能親自在場倒還好,可問題就是,他無法親自到場保護誘餌。
原因很簡單,如果沒有必要的話,酒井烈也並不想和鹿野龍彥正面發生衝突,如果他在的話,酒井烈就不會來了。
而且,鹿野龍彥在場,這不就是明擺著告訴對面這個是陷阱嗎?
因此,如果想要裝得自然一點,那麼鹿野龍彥就絕不能在場。
可他不在場,林音曉就會有危險。
所以鹿野龍彥才會露出那種不好意思的表情,因為他知道,這對於林音曉來說很不公平。
“我不會讓你白出力的,如果你肯幫忙的話,多少錢我都可以給。”鹿野龍彥語氣甚至有些低聲下氣,“如果你想要錢以外的東西,不管是超凡物品,還是非超凡物品,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範圍內的,我都可以給你弄來。
“實在不行的話,就算你事後用拳頭揍我、用腳踢我,拿我來洩氣,我也絕不會有一句怨言……所以,拜託了!請救救我的女兒吧!”
啊,是女兒奴無疑了。
看到鹿野龍彥這個態度的瞬間,林音曉就判斷出了他的本質。
不過也正常,只要是個正常的父親,就沒有不會疼愛自己女兒的吧?
林音曉把自己代入一下鹿野龍彥的話,他大概也會不計一切地去救自己的女兒吧。
然後……直接乾死那個傷害自己女兒的傢伙!
對於一個五階而言,能如此放低自己的身段與態度,已經是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了。
只能說,也就是站在這裡的人是林音曉,換做其他人,此刻還真不一定會答應他。
除非是那種極度爛好人的好人。
因為這件事涉及到自身的生命安全,就算報酬很豐厚,但你也得有命去拿報酬、有機會去花錢啊!
同樣作為五階,林音曉覺得鹿野龍彥的錢肯定是要比他多上一點的,對於支付報酬這事兒,林音曉不懷疑。但他倒也不會為了區區錢財而答應這種事情。
他能答應下這件事的唯一原因是——他篤定自己不會死。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般覺醒者,他會退卻,但他不是。
酒井烈?
虹光?
都哪根蔥,長几根毛啊?
也就是他沒辦法以琉璃的身份擅自在東瀛執法,否則他高低直接變個身,飛到天上,地毯式搜尋全東瀛,把東瀛直接翻個底朝天,把虹光的老窩給直接抖出來。
還真別說,而今的琉璃已經擁有了足以漠視法律與規矩的實力了。
就算是劍聖,在某些特定的日子裡,也不一定打得她了。
現在的她,真正意義上擁有了毀滅一整個星球的實力。只要她想,她完全可以稱霸稱帝,就像是那些無腦爽文一樣,而她可以將那裡面的情節變成現實。
但她不會,永遠不會。
因為她是琉璃。
人需要一把尺來把握度量,也需要給自己設立一個底線來抑制自己。越強的人,越是要如此。
否則,世界上這麼多五階,全部都為了一己私慾,和虹光那樣的話,那麼世界早就亂套了。
她雖可以重定規矩,重整世界,但她不會那麼做。如果她走上了這條路的話,那她和不死領主這流,又有何區別呢?
更何況,比起那種麻煩的事情,林音曉還是更喜歡平和的日常。
和大家開開心心的待在一起,有什麼不好?就偏要去做那個孤高的王者?他又不是什麼中二時期的小孩子了,早就過了那種幻想時期了。
“我答應你了。”林音曉做出了他的回答。
眾人紛紛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情。
而就在鹿野龍彥開口之前,林音曉卻率先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他將手中的竹板舉起,指著上面的字道:“上面說,我擊敗了黑鴉號,對吧?而這件事只有鹿野麻衣知道,之後也是她將這事兒上報給了你們,你們才得以知曉的。按理來說,虹光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那麼問題來了,他們到底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林音曉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
你們之中有內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