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開始發射弩箭，箭矢雖然不多，但是枝枝貼著前面的人和馬。

兩人趴在馬背上，顧不得和馬兒友好相處了，使勁地抽打著。如此和追兵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

這是千城的第一次生死實戰，他不由地緊張起來，臉色漸漸蒼白。身體伏在馬背上，緊張地抽打著馬匹。

老話講，黃鼠狼專揀病雞咬。

終於一支弩箭擊中了千城的馬屁股，戰馬驚叫躍起。千城被甩飛起來，高高地騰起，又從高空倏然落地。如果是平時的話，千城會在空中優雅地翻身，然後穩穩落地。可是今日，在緊張的情緒中，千城的動作無法伸展，最後只好側肩揹著地。饒是有功夫，也被摔得不輕。

何光已經竄出十幾米，看到千城落馬，趕緊停下，往回趕。

而此時追兵也已經快速趕上，將兩人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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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手捂著肩膀，一骨碌爬起來，“你們這幫混蛋，到底是朝廷軍隊，還是土匪？”

追來的五人立在馬上笑呵呵地看著狼狽的千城，其中一名好事者說，“爺爺們都是閻王爺，來要你們的小命了，哈哈哈……”

其餘的人也跟著大笑起來。

千城也跟著笑了，從懷裡掏出令牌，又惡狠狠地說，“你們這些混蛋，看看你爺爺是什麼人！”

五人看著千城大笑，詫異不已。等千城掏出令牌後，愣了一下，又探著身子張望，“嚯，有令牌？不認識，說說你們是哪來的？”

“爺爺是天龍府龍部緝捕，你們這些兵痞是要找死不成？”千城憤怒不已，長這麼大，還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挫折。

何光沉著臉在旁邊觀察著局勢。

天龍府還是有實力，五名追兵瞬時停止了嬉笑，面面相覷。

千城看著他們，鄙夷的面孔稍難掩得意之情。天龍府大權在握，瑞京城裡就沒有不買賬的，高接遠迎，唯唯諾諾，這都是標配。哪承想會有今天這樣的狼狽，也怪何光，為何不早亮明身份。

而如果說開始時千城還對此次的差旅抱有奇妙遐想；知道人家要陷他們於死地的計劃後，會有害怕；那麼現在，他已經無法理解現實竟然變得如此不可思議。

這些人最終將目光集中在其中一人身上，顯然這人是個頭頭兒。頭頭兒短暫地進行了一番心理鬥爭，最後一副天是王大，我是王二的神情，斜著眼神環顧左右，“這裡有冒充京師來的天龍府官員，咱們怎麼辦？”

“殺！”其他四人幾乎是齊聲大喊，瞪著眼睛，看著千城和何光，目光堅定。

千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落之情陡然而生，接著頹然倒坐在地上，眼神霎時散了，變得空洞迷離。疲憊的他不想再躲了，用最後的力氣來亮明身份，扭轉被動的局面。這是在溫室裡成長的他僅能想到的辦法，僅能接受的結果。

可現實再次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不，不是耳光，是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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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騎兵拍馬向前，揮舞砍刀向千城奔來。

千城捂著肩膀坐在那裡，直直盯著前方，像是在看那賓士而來的騎士，也像是沒在看，沒有任何反應。

一道寒光飛過。

士兵揮著砍刀從千城身旁經過，又跑了幾步從馬上栽倒於地。

其餘四人扭頭看向何光之時，鋥亮的飛鏢已經到了眼前，三人應聲倒下。

為首的那人用刀鞘將飛鏢擋掉。再看左右，兄弟都已經倒地身死，不禁怒上心頭。他的眼睛瞪了起來，噴射著怒火，將長刀抽出來，刀尖指著何光，咬牙切齒，“老子今天讓你不得好死！”

言畢，從馬上飛身而起，向何光劈來。

何光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看著頭頭兒飛將過來。

就在其要近身的剎那間，何光抽刀，向左將頭頭兒的刀撥開，剎那又折向右邊劃了一下，接著長刀在何光手裡轉了180度，收入刀鞘。

那頭頭兒在何光面前跌落在地，捂著喉嚨掙扎了一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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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煙塵飛揚，馬蹄聲滾滾，是大部隊追到了。

何光望過去，輕蔑地笑了笑。撥馬向前，迎了上去，神情肅殺。

即待大部隊奔至近前，看到己方追兵都已經倒地。再看何光如鐵的臉色，絕殺的眼神，心下大驚。

還未至照面，追兵的隊伍裡不知誰喊了一聲，“王統領被打死了，王統領被打死了，快去稟報大帥！”

隨後這一大群人竟然折返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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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光回身走到千城身邊，大喊，“醒醒！”

千城沒有動，依然呆坐在地上。

何光苦笑翻身下馬，並排坐到千城身邊。

“我說千大公子哥，這才哪到哪兒呀，你就受不了？”

言語的刺激讓千城回過神來，疑惑地看著何光。

“你呢，從小錦衣玉食，吆五喝六的，爹媽都得讓著你。到了出仕之時，還到了這位高權重的天龍府。”何光笑著說，“你以為全世界都是繞著你轉的卑賤之人嗎？”

“我……”千城想反駁，但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所認知的世界顛覆了。

“山海營組織的事情，你只看了個大概。現在才是真的貼身體會生活。你現在可以想象一下，刑部尚書，今天為官，明日入獄，家人連坐，家產抄沒的感覺。”

“……”

“千城，我曾經聽人講過，朝代興亡，都是百姓苦。盛世還能苟活，亂世難逃一死。一旦亂世造起反來，王侯將相，卑賤百姓，都是朝不保夕。”何光拍了拍千城的肩膀，“你是讀書人，說說這話對不對？”

千城點點頭，“對是對，可是我想不到，事到臨頭會是這樣。”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事情不經歷，是無法想象的！這是好事！”

“現在的瑞國，會有這種事！洛陽竟然會是這樣！這士兵竟然和土匪一般！”又露出十分的恨意。

“還是那句話，不論盛世還是亂世，兵、匪和兵匪，不絕！”何光又笑了笑，“知道為什麼好男兒要去戍邊嗎？”

“為什麼？”

“因為戰爭能讓人看到最原始的人性，經過戰爭的錘鍊，人便能接受人性中的惡，能接受社會對人的嘲諷。人的精神會變得堅毅果敢，無所畏懼！”何光悵然望向遠方。

“那，你可經歷過很多次戰爭？”千城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是的！”何光依然凝視著遠方，“如果不是最近這些事，我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