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幽州城來來往往這麼人,也就有限的幾個人,有這令牌,大家也都面熟。生人他也不敢用呀,哈哈。”
“那也不一定呀。就前兩天,就有一隊人馬用這令牌進城。生臉。”
“是你不認識吧?”
“去你的吧,我守城十多年,哪個不知,哪個不認識!這隊人是,真的生人,估計是第一次來這裡。”
“那令牌不會是假的吧?”
“我可認真端詳了,咱不能讓這幫王八蛋孫子給騙了不是。不過確實是真的,來頭不小。”
“那你問他沒?”
“問?這幫人穿著軍服,戴著斗笠,騎得都是上等馬。個個目露兇光,看著就不是善茬。我趕緊放……”
“啪!”終於,千城袖子下的茶杯倒了,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幾塊。
張班頭兒這廂立刻住了聲音,幾人眼珠子骨碌碌亂轉,眼神透出狐疑。
張班頭兒給門口的兩人使個眼色。兩人起身,跑了出去。
這邊千城和何光著實也被嚇了一跳。但是聽到對面沒有了聲音,兩人面面相覷,忽覺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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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班頭兒的兩個跟班出門後,一左一右,分別踢開兩個隔壁包廂的門。
“這兒有人!”
呼呼啦啦,張班頭兒一隊人湧進了何光和千城的包廂。但是裡面只剩下還未怎麼下筷的菜餚,及地上碎著的茶杯。
包廂的窗戶開著,隱隱約約似乎還能聽到屋頂瓦片的咯吱咯吱的響聲。
幾人又齊刷刷地望向張班頭兒,等待下一步命令。
“咱們剛才聊什麼了?”張班頭兒這會心神穩定了許多。
“好像也沒聊什麼……”有人附和道。
“就是,咱們沒聊什麼事兒,怕啥?”張班頭兒看看屋頂,又看看周圍的兄弟,“走,回去喝酒去。”
幾人呼啦啦又回到自己的包廂。
“去問問老闆,這桌剛才坐的什麼人?順便給他們把賬結了!”張班頭兒走在最後,吩咐其中一個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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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光和千城從窗子邁步出來,落在一樓的屋簷上,慌慌張張,卻又得躡手躡腳,向左邊逃去。走到盡頭,就是酒樓的東側面,轉角後有一個大的斜頂,聯接著一樓和二樓。兩人又嘰裡咕嚕地爬上二樓的房簷。回頭發現張班頭兒一幫人並沒有追他們而來,兩人才放緩了腳步。
何光和千城貓著腰順著房簷,向北邊的位置繞去,畢竟南面正對著市集,太過顯眼了。等兩人繞到酒樓的北邊時,突然發現幽州府衙就在眼底,看得清清楚楚。
“這地方好,以後估計還能用得到。”何光壓低聲音說。
千城看看左右,直起腰來,“看不到朱思業的家。”
突然何光示意千城別說話。
從遠處的窗戶裡斷斷續續傳來人聲,時高時低,像是在發脾氣的樣子。
何光彎下腰,悄咪咪地向聲音的方向走去,千城左右察看了一番,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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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崗也就算了,還在這裡喝酒?還搞出這麼大動靜?你不知道三樓會有誰?”
“是,是……”
“是你個蛋,是。你的長官是誰?”
“是,是……”何光聽出來,被訓斥的人是張班頭兒。
“行了,行了!柏夫,交給你了。”
“將軍!將軍!冤枉呀!”張班頭兒幾乎要嘶嚎起來,突然又默不作聲了。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後,聽得明白應該是張班頭一幫人被押走了。何光並沒有離開,繼續向前貓去。
“龐老弟見笑了。”
“二哥這是哪裡話?不過,這幫兵痞子確實該治一治了,有時候確實過分得很。”
“也是,你常四處跑,對實情更有體會呀。”
“是呀,像威遠鏢局這樣的勢力都時時會被刁難,更何況普通老百姓呢?”
“哎,是呢。這也是咱們大哥頂著巨大的壓力,費盡心力鞏固東塞。希望終有一天,能夠清君側,澄清玉宇。還天下老百姓安寧的日子。”
“這次劉宰相被刺,可能會加快叛軍的動手時間了。”
“或許,這還是叛軍一手策劃的呢?”
“未必不是,哼哼。他可夠狠的!”
“是呀,怎麼地,也是袍澤兄弟呀。”
“也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親兄弟也未嘗不會動手?”
“大哥那邊怎麼說?”
“你晚上見著他自己問唄。他還得問你呢,哈哈哈。”
何光的眼神聚成了一個極小的點,眉頭已經擠到一塊了。這幾句閒聊的話,卻是從太空中墜下的巨大隕石,重重地砸在地上,引起海嘯山鳴。
千城顯然也是聽得清楚,臉上雖然訝異,但是並不清楚這幾句話背後蘊含的巨大資訊。
“嗨,咱倆中午先不操這個心了,來喝酒!”
“對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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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光見兩人不再談論實事,再者大白天的在屋頂上容易暴露,於是悄悄離開。兩人從東北邊的樓角飛下,徑直回了旅店。一路無話,也不管這午飯吃的飢飽。
屋裡兩人都在思索著,但是千城實在是沒有頭緒,最終忍不住問,“何頭兒,這兩人的話到底什麼意思,聽著瘮人呢?”
何光幽幽地轉過頭,望著千城,“瑞國真的要大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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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千城大驚,但依然沒有頭緒,“那是誰,要幹什麼?”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對飲之人,一個是龐亮,威遠鏢局的老闆。另一個是,朱思家,朱思業的二弟。”
“兩個重量級的人物。”
“他們說有人要謀反,並且已經著手實施了。”何光頓了頓,依然是不可置信的神情,“這樣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那會是誰呢?”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目前對咱們來說是誰並不重要。”何光盯著千城,“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到底是什麼處境?天龍府現在是什麼角色?”
千城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苦著臉說,“還是不太明白呀。”
何光被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夥子逗笑了,“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來天龍府當差?”
“這個……”千城忽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著說,“一來天龍府查辦案子,刺探情報,懲惡揚善;二來,天龍府的黑麒麟是最帥的。”
“哈哈哈……”何光大笑起來,“你說得都對,的確如此。”
“都對,你還笑!”
“官宦子弟通常涇渭分明,一種是深諳權術之道的,早早地明白了權力運作的奧秘。另一種,就是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