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光同千城商量，飽餐戰飯，繼續趕路。兩人十幾匹馬一路向南狂奔起來，馬累了，就直接放開。一天時間竟然向南行了300裡，來到了許州城。兩人在城裡找到一家像樣的客棧，好好地吃了一頓，美美地睡了一覺。

何光展開店夥計送來的字條：光哥快來救我，洛兒！

是洛兒，自己原以為一切皆在掌握，沒想到已經走上了斷頭之路。那麼洛兒的處境也就非常危險了，何光埋怨自己竟然這樣輕率地告別了李洛清。他突然焦急起來！匆匆跑出客棧，卻發現客棧已經被騎兵們包圍了。

這些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鬨笑。帶頭的騎兵首領長得什麼樣子，看不清楚。他的手一揮，無數的飛刃朝著何光刺來……

青衣的李洛清離他越來越遠，何光的眼中逐漸失去了光芒，而最後她的青裙變為一暈黑魔，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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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光驚醒，緊張的旅程讓他好幾日沒有進入夢鄉了。

“洛兒……”何光念叨了一句，眼中泛起一絲焦慮。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慢慢悠悠地向東行，目的是青州，河南府的治所。到青州後向北折去，經過河北府，就到了東塞幽州，完美地躲過對手認為他們會走的路線。

進入河南府境又過幾日，路過一個小村，遠遠望去一群人圍在一起。走近以後，兩人在馬上看得清楚，原來是一幫差役和村民們圍著幾個人。

有注意到他們的衙役斜眼看了看，又回頭關注眼前之事。

“官爺呀，我家老頭和大兒都已經參軍了。就剩這個小子，才十四歲，怎麼能被徵呢。求你了，給我們石家留個種吧。”一個大娘跪在地上，懷中抱著一個年輕人的雙腿。

年輕人的雙手已經被枷鎖銬上了，枷鎖上鍊子的另一頭是一名衙役。這名衙役旁邊的衙役，二話不說，抄起手裡殺威棒要向老婦人砸去。

村民雙手卷在袖筒內，哆哆嗦嗦，卻又麻木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千城已經飛身過去，一腳踢開那名打人的衙役。圍觀的人紛紛露出訝異的神情。

“你小子活膩歪了！”人群裡走出領頭的衙役，看打扮是個縣裡的官，縣丞或者縣尉，“給我打！”

相比精英騎兵，這種衙役更沒什麼功夫。經歷過同騎兵的較量，千城已經不懼這種真刀真槍的打鬥了。只是片刻即將七八人打翻在地，其他人看勢頭不對，紛紛後撤。

縣官也看出來這人頗有功夫，“你小子等著，弟兄們咱們先走！”一幫人罵罵咧咧，哼哼唧唧地離開，連銬在年輕人手上的枷鎖也不要了。

圍觀的村民們依然是詫異的表情，沒有其他情緒上的反應。這讓千城有些失望，甚至懷疑自己的行為是否算是打抱不平了。

“謝謝這位大爺，小山快給恩人磕頭。”這老婦人倒是還懂些禮貌。

“大娘，衙役為何難為你們？”何光跳下馬，雖然聽到了原因，但是想知道更多的細節。

“徵兵呀！按照規矩，我家出一名士兵即可。可是我們已經出了兩名了，現在縣裡看小山也能上戰場，非要拉他去當兵。可他才14歲，是我們家僅剩的男丁了。”大娘說著又哭了起來。

“這……”何光心想，這也沒有戰爭，為何徵兵如此嚴苛，“那，您可知道家裡當兵的兩位在哪裡布守？”

“上回劉家的老二回來說了一句，我也沒記清楚，就說在西面的邊塞。”大娘翻著眼神回想道。

“這村裡的青壯可是都被徵了？”何光環視周圍，圍觀的村民都是老弱病殘和婦女兒童。

“是呀，只要他們覺得孩子們能上戰場了，就來強行拉走。”

“這種情況多久了？”何光繼續追問。

“就是這兩年的事情。本來我家老大已經入伍了，可是去年又將我家老頭給強徵去了。”此時周圍的人群中也有人開始啜泣。

“大娘，咱這是什麼地方，那個州縣呀？”

“我們這裡是淄川的小石村。”

“哦，離青州還有多遠？”

“離青州還有一二百里地呢。”

“好，您多保重，我們還要趕路呢。”何光又說，“趕緊讓小山找地方躲一下吧，那些人應該還回來的。”

“嗯嗯，小山快來，再叩謝恩人。”大娘招呼小山磕頭。小山跪下來磕頭，秋寒中鐵鏈子嘩啦啦的響聲，讓人更覺冰冷刺耳。

何光趕緊扶起這娘倆，看著兩人瘦骨嶙峋，破衣爛衫，手有凍瘡，臉上泛起痛苦又悲憫的神情。

想到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貧苦交加。才13歲，便被拐到軍閥的軍隊，在刀槍劍雨中求生存。倏忽二十多年，這個世界原來一直沒有變呀。

“二位大人、公子，救人救到底。”娘倆並沒有起身，“我們是沒什麼辦法了，大人不嫌棄，帶著小山糊個口吧！”說著大娘帶著小山就給何光和千城磕頭。

千城趕緊扶住，看向何光。

若是自己不在險處，何光真的要將小山帶走，只是，“跟著我們更危險！起來，咱們去家裡說話。”

小石村在一座連綿而起的小山脈的山腳下，村子裡的房子都是石頭砌成的，小山的家在村邊，有一個大院子，裡面種著蔬菜，有幾棵果樹。四間石頭房子，門口堆放著劈整齊的樹枝。進門後一片漆黑，何光和千城適應了一會兒，才有了視線。除了石床、石灶、木頭凳子，屋裡面幾乎是空的，可以說是一貧如洗。讓何光感受到透徹骨髓的寒意。

而千城瞪著的眼睛就一直沒放鬆過，在溫室裡長大的他，還是第一次直面貧窮。

何光看了看灶臺旁邊的米缸，已經見底，地上堆著一些野菜，這家人馬上就要斷頓了。

“小山跟著我們走會更危險。”何光端詳著屋子，“我們給你們一些盤纏，你們娘倆去瑞京城謀生吧。那裡流民還多些，勉強能待下去。實在不行，就找個偏僻的地方先躲躲。”

何光說著，從包袱裡摸出兩錠銀子。又放回去一錠，摸出一小把碎銀子，遞給大娘。

大娘瞪大了眼睛，這是她這輩子都沒見到過的鉅款，“這怎麼行呀，使不得呀，恩人！”說著又哭了起來。

“如果不走，衙役們再回來，免不了受苦。”何光將銀子遞給大娘。

大娘還在哭，“我們走了，孩子他爹和大娃回來，可就沒家了。”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怎麼知道呢，但是眼前，卻是非走不可。”何光終於將銀子塞給了大娘，“而且，大娘必須走，不然小山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出了門寸步難行。”

這句話幫助大娘下定了決心，娘倆再次撲通跪倒，千恩萬謝。

“對了，如果去瑞京城，千萬別走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