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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劉封聚兵,病周泰砍死潘濬(加更)

“潘濬,真的私通滿寵?”

陸遜的語氣中有三分驚、三分喜。

這段時間,王衝以劉封的名義拜訪建業的文武,基本都是陸遜在牽線搭橋。

即便是建業北城一個剛入仕的小吏,王衝都去拜訪過。

而如潘濬父子,王衝則是能避則避,不能避就謊稱“內急”,具體的原因,王衝跟陸遜提及過:劉封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陸遜曾想替劉封“出氣”,礙於潘濬言行不逾矩,舉止又有度,一直都尋不到合適的機會。

而現在。

孫慮卻主動前來告知:潘濬私通滿寵、欲壞劉封大計,欲替劉封除掉潘濬!

陸遜的目光變得“清澈”。

來活兒了!

天上原來真的會掉餡餅!

孫慮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潘濬近日頻頻向父王進言,欲遊說父王聯手滿寵、司馬懿夾擊燕王殿下。若非潘濬與滿寵有勾結,又豈能篤信?

今日城衛來報,潘濬次子潘秘,已於今日午後出城,不知去向。我料潘秘,極有可能尋小路去合肥了。”

陸遜微有驚訝。

孫慮竟然連潘秘於午後出城不知去向都探查到了。

這意味著。

孫慮這段時間以來協助處理軍政諸務,變得熟練了,否則斷不可能如此迅速的就得到了潘秘出城的情報。

看著眼前雖然面貌稚嫩但又沉穩聰慧的少年,陸遜的眼中亦有讚賞。

【如此看來,燕王殿下會器重慮公子,並非是單純的想在孫氏宗族中培養一個親近之人,慮公子頗有其祖父之風啊。】

簷角的銅鈴被江風撩動,叮噹聲襯得室內愈發寂靜。

“慮公子準備如何應對?”陸遜看向眼前的少年。

孫慮早有腹稿,直言而道:“潘濬被父王婉拒後,必會聯絡城中被滿寵策反的文武,伺機生亂。

然而滿寵遠在合肥,無法與潘濬裡應外合奪取城池。故而我以為,潘濬生亂,非是引滿寵入城,而是要效仿班超鄯善故事,襲殺燕王殿下的使者王衝。

王衝若死,潘濬就可趁機再向父王進言,以利害遊說父王聯合滿寵、司馬懿夾擊燕王殿下。

若父王懼怕燕王殿下問罪,就只能屈從;若父王欲拿潘濬等人向燕王殿下請罪,潘濬等人或會直接挾持父王,製造混亂。

請陸都督以‘響應燕王殿下聚兵濡須口’為由,將建業城中的兵馬帶走八成,以誘潘濬。

若見城中火起,陸都督可引兵殺回城中,助我擒賊!”

孫慮又徐徐道出細節。

計劃的大方向是孫權替孫慮擬定的,細節則是孫慮自行斟酌的。

陸遜靜靜的聽完孫慮的誅賊計劃,問道:“我若帶走八成兵馬,慮公子又如何在我回城前擋住潘濬的叛兵?”

孫慮猶豫了片刻,如實道:“父王已將近衛軍調給我指揮。”

陸遜微驚。

孫權的近衛軍,基本上是不會外調給旁人的。

如今卻將近衛軍調給孫慮指揮,足見孫權對潘濬的態度。

原本陸遜還擔心,孫權會不會顧念跟潘濬的往日情誼而睜隻眼閉隻眼。

現在看來。

孫慮會來找自己,根本就是孫權在授意。

孫權,放棄了潘濬!

“我聽聞周將軍患病,可還有餘力統兵廝殺?”陸遜有些擔憂。

孫慮道:“來見陸都督前,我已經去探問過周將軍了,周將軍雖然患病,但不影響騎馬臨陣,更何況有其子周邵和周承在,亦無需周將軍親自上陣。”

陸遜撫掌:“好!既然慮公子已經安排周詳,我必會全力相助!”

待得孫慮離去。

陸遜又派人請來了王衝,將諸事告知。

孫慮年少,考慮不夠全面。

而孫權替孫慮想的計劃中,王衝的生或死是不重要的。

一個使者罷了。

王衝的生或死,都不影響孫慮誅殺潘濬等人的大功。

但陸遜認為這事還是得知會王衝一聲,避免王衝真出現閃失惹怒劉封。

“這是要拿我當誘餌啊。”王衝語氣玩味。

陸遜替孫慮遮掩道:“慮公子年少,難免慮事不周,還請王從事切莫多想。”

王衝呵呵一笑:“陸都督誤會了,我對慮公子並無惡意。只是潘濬想殺我,可沒那麼容易!”

從事只是殿下令我出使臨時賦予的職位,好歹我也是戰場上打殺多年的,真把我當沒上過戰場的文人了啊!

不過。

王衝並未將自己的底牌都透露給陸遜。

雖然王衝稱不上名將,但先跟李嚴後跟張郃最後跟劉封,不論是官場上的殺機還是戰場上的殺機,王衝都經歷多次。

能活下來,可不是單純的依靠僥倖。

在與陸遜交談後。

王衝就返回了驛館。

隨後。

王衝又遣隨從例行出城前往柴桑,將建業即將要發生的變故告知劉封。

數日後。

柴桑的劉封派人來建業傳信,令陸遜召集建業兵馬前往濡須口集結。

陸遜響應了劉封的軍令,次日就帶走了建業八成的兵馬,只留了兩成兵馬負責建業城的日常治安和防守。

得知陸遜離開,潘翥欣喜返回,將訊息告知潘濬:“阿父,陸遜帶走了城中大半兵馬前往濡須口,機會來了!”

潘濬的語氣亦有驚喜:“當真?”

潘翥點頭:“千真萬確!劉封奸詐得很,既想兵不血刃的拿下江東,又想用江東的錢糧兵馬去打合肥,故而一直拖到了秋收。

如今各縣的稅糧都在往濡須口運送,最遲在次月入冬前,劉封定會對合肥用兵,召集陸遜前往濡須口,應是要準備整兵誓師了。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若等劉封抵達濡須口,當著濡須口眾將宣讀詔命,即便我們殺了王衝也無濟於事。”

潘濬冷哼:“劉封小兒,果然一如既往的奸詐!兵馬錢糧都聚集在濡須口,再當眾宣讀詔命,輕而易舉就能執掌兵權。”

試想。

濡須口有錢有糧,劉封還帶著聖旨。

要官給官,要錢給錢,要糧給糧。

什麼?

不服?

劉封都要啥給啥了,還有什麼不服?

真當劉封的威名是靠的親戚關係?

是劉封提不動刀了還是不敢殺人立威了?

孫權軍中威望為什麼不高?

除了孫權本身軍威不足外,最重要的是江東的兵馬都是將校們各養各的。

孫權給的那點錢糧賞賜,還不夠將校們養部曲的。

只有打了勝仗才能搶敵人的來分,本質上還是流氓團伙那一套。

既要讓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飽,即便是戰績駭人的戚家軍,沒了軍餉照樣成軟腳蝦。

故而。

劉封提高江東將士軍心和士氣用的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厚賞!

除了將鄱陽、豫章、廬陵的糧食運去濡須口外,劉封還自荊州運來了大量的蜀錦。

那一船船昂貴的蜀錦,就直接大咧咧的泊在濡須口,除了下雨天會遮掩外,其餘時候都直接開了箱。

濡須口的眾將士想看都能看得見!

美其名曰“濡須口空氣潮溼,得給蜀錦透透氣”,其實就是在告訴濡須口集結的江東將士:看到沒?這合肥還沒打,燕王殿下就已經準備好了犒賞三軍用的蜀錦!

想要蜀錦?

那就打下合肥!

而最早的一批都停泊了兩個月了!

後續的蜀錦還在源源不斷的送來!

以往孫權聚兵濡須口時,將校們天天都在扳著手指算什麼時候才能打完,然後回家搞錢養軍。

劉封聚兵濡須口,將校們天天都盯著那一船船的蜀錦眼睛發直,有時候看到受潮的蜀錦被拿出來在船上晾曬時,將校們簡直比丟了錢還難受,更有將校私下埋怨劉封為什麼還不出兵攻打合肥。

濡須口的日常,潘濬潘翥同樣能瞭解到。

這也是潘翥心急的原因。

被錢糧誘惑了兩個多月的濡須口眾將士,眼睛都直了。

現在能驅使這群人的方式只有兩個:

一,劉封帶著聖旨抵達濡須口,誓師合肥,殺敵領賞!

二,孫權決定再次跟曹魏聯手,錢糧充公,分賞將士!

倘若只有孫權孫慮陸遜用計,未必能令潘濬父子上當。

活該潘濬父子倒黴。

有劉封這個“大勢”在,潘濬父子只能匆匆行計。

即便潘濬父子有猜測這是個陷阱,也不得不去踩!

“事不宜遲,今夜就動手!”潘濬的語氣變得狠辣。

夜長夢多。

萬一劉封忽然蒞臨濡須口,就沒用計的機會了!

為了避免訊息走漏。

潘濬父子並未糾集太多,參與今夜行動的基本都是自荊州背棄劉備跟著孫權遷徙到建業的一批。

至於其餘被滿寵策反和收買的文武,潘濬父子並未去聯絡。

只要這些人不傻,看到潘濬父子舉事,就必然會響應,也犯不著提前去通知。

夜深。

入了秋的建業,夜間也有了寒意。

大街小巷上,除了巡夜的軍士,基本上沒有人影出現。

潘濬也穿上了盔甲,挎刀背弓。

分散於城內各處的家丁、兵丁,藉著月色,紛紛向王衝所在的驛館潛行,隨後將驛館包圍。

粗略估計人數,竟也有千餘人!

抵達驛館的潘濬,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喝令眾人點火焚燒驛館,又令人大呼“著火”,且在驛館諸門前以弓箭列陣,欲將驛館的王衝等人逼出後射殺。

單論果決和部署,潘濬是挑不出毛病的。

然而潘濬不知道的是。

在陸遜白日出城後,王衝就憑藉豐富的戰場求生經驗料定今夜潘濬會來攻打驛館,早就搶先一步趁著夜色離開了驛館。

若論統兵作戰,王衝或許鬥不過潘濬。

若論戰場求生,潘濬吃的飯還沒王衝吃的鹽多。

看著煙火直衝驛館,驛館內卻毫無聲響,潘濬不由臉色大變。

“糟了!中計了!”

剛反應過來,一支兵馬自後方而來。

為首者正是孫慮。

而在孫慮左側,則是孫權的近衛大將:周泰!

看到戰馬上的周泰,潘濬的臉都變得鐵青了。

周泰出現在這裡,就意味著今夜的局是孫權給布的,都被孫權賣了,還在這傻乎乎的以為能逼迫孫權就範!

“孫——權——”

潘濬氣得咬牙切齒。

本以為可以拿捏孫權,卻不曾想反被孫權給拿捏了。

這種自尊心上的受挫,遠比今夜計劃失敗更令潘濬難以接受。

“噗——”

一口鮮血噴出,潘濬氣急攻心,又感覺眼前一陣發黑。

“殺!”

周泰的語氣更冷漠。

雖然只是策馬而立,但卻有不怒自威的強大壓迫感。

“潘濬狗賊,納命來!”周邵身先士卒,直取潘濬。

周承亦是驅兵掩殺。

孫權的這支近衛軍都是能戰的驍士,衝殺潘濬臨時組織起來的家丁兵丁,猶如猛虎衝殺羊群一般,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阿父,速速突圍!”

潘翥見勢不妙,一面擋住周邵,一面勸潘濬離開。

潘濬一把拉開潘翥,厲聲大喝:“逃亦是死,戰尚可活!不過區區三百人,有何可懼!只要拖住片刻,城中就會有兵馬響應!不用懼怕周泰,這老賊重病纏身,早已不能廝殺!”

被潘濬一喝,原本有些驚懼的散兵遊勇們,也紛紛穩住了心神。

對啊!

我們有千餘人,對方只有三百人。

城中還有沒來得及聯絡的兵馬響應。

周泰重病不能廝殺!

能贏!

見眼前這群散兵遊勇竟然“威風”起來了,周泰感受到了羞辱。

“呵呵。”

“保護好慮公子!”

周泰吩咐左右猛卒保護好孫慮,隨後翻身下馬,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徑直走向潘濬。

途中但凡有攔路的,都被周泰一刀砍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這老賊,都染病了,竟還如此驍勇?”潘濬下意識的握緊了刀。

潘翥見周泰一路殺來,連忙放棄周邵,直奔周泰而來:“老賊,可認得我潘翥嗎?”

“滾!”

如虎豹般的一吼,震得潘翥耳膜都快裂了。

這一失神間,周泰的刀就砍中了潘翥的脖子。

看著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被砍倒的潘翥,潘濬的眼都赤紅了:“周泰狗賊,你竟敢殺我愛子!”

“聒噪!”

又是一刀,直接砍向潘濬。

潘濬奮力一擋,手中的刀竟然直接被震飛了,反觀周泰的重刀,不減的餘力直接砍中了潘濬的左肩,順勢又是一劈,直接在潘濬身上劃了一個大口子。

“你這,老賊!”

潘濬怎麼也沒想到,周泰會如此的驍勇,如此的果斷。

連生擒自己的意圖都沒有,一來就是你死我活。

潘濬不知道的是:周泰原本是沒準備親自上陣的,患病的事也是真的。

只不過,潘濬那句“不用懼怕周泰,這老賊重病纏身,早已不能廝殺”,將周泰給惹怒了。

周泰是什麼人?

被創數十,膚如刻畫,都要死戰的人。

潘濬竟然敢當面嘲諷周泰?

周泰又如何能忍?

找死也不是這麼找的。

惹誰不好,非得惹一個在戰場上不要命的殺神。

再加上。

孫慮早就吩咐周泰不要活的潘濬。

既然決定當劉封的一柄刀,孫慮就不能讓劉封為了如何處置潘濬而犯難。

“潘濬已死,降者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