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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其疾如風,劉封摘帽退徐盛

麥城。

都督趙累披甲持矛,在城頭巡視。

破碎的戰袍上血跡斑斑,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清洗過了。

半個月前。

天降大雪。

先有千餘傷病軍士歸來,稱劉封在風雪夜奇襲江津口。

後有吳將徐盛、馬忠引兵來襲,稱劉封已被孫權斬殺。

麥城計程車氣大受打擊,更有心懼的軍士棄城而逃。

趙累不相信劉封會死,暗中聯絡了荊山的義兵,率殘兵死守麥城。

今日黃昏。

徐盛挑著荊山義兵的旌旗來到城下勸降,聲稱白壽和馬玉已經兵敗被斬,這讓本就士氣低迷的麥城軍士變得更加沮喪。

如今在麥城的軍士,也只剩千餘人了,其中一大半還都帶傷患病。

其實在今日黃昏徐盛挑著荊山義兵的旌旗來勸降時,趙累就傳達了軍令:願意投降的儘可出城,只要不幫吳兵攻城就行。

然而城中軍士,無一人願降。

惜命的,早在前幾日守城時就棄城而逃了。

剩下的,都是一群寧死不降的。

看著一個個靠著城牆相互偎依取暖的軍士,趙累的眼中滿是不忍,仰天長嘆:“身為都督卻不能率眾克敵,乃我之過也!”

看著城外的吳兵大帳,趙累的眼中又充斥了憤懣。

就在此時。

身邊的親衛忽然高呼:“都督,吳狗大寨好像起火了!”

起火?

趙累微微一愣,然後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向吳兵大寨方向。

卻見吳兵大寨原本錯落有致的火光逐漸變得雜亂,照明的小火也逐漸變成了大火。

“是意外失火還是有人劫營?”疑惑在趙累腦海中一閃而過。

若說意外失火,趙累不認為徐盛和馬忠會犯這種低階錯誤。

可若說有人劫營,趙累又不知道誰會在今夜劫營。

“莫非白日裡徐盛在詐我,白校尉等人其實無恙,故而今夜奇襲劫營?”看著火勢越來越大的吳兵大寨,趙累心一橫。

賭了!

若是意外失火,活該我趙累戰死此地!

若是有人劫營,今夜就要讓吳狗敗亡!

鼓聲起。

趙累挑了三百沒有受傷的悍卒,聲稱“白壽昨日並未被徐盛斬殺,今夜已劫了吳狗大寨,我等前去助陣”!

吳兵大寨肉眼可見的起火,讓眾悍卒相信了趙累的判斷,士氣倍增。

即便連日征戰疲憊令雙手雙腿如灌鉛,眾悍卒也是咬著牙跟著趙累往吳兵大寨而走。

此刻的吳兵大寨中。

火光四起。

前來劫營的。

如趙累預料,正是荊山的義兵校尉白壽。

白壽一面帶人在營中放火,一面大笑:“我妹夫自幼熟讀兵書,吳狗又怎能知道妹夫的本事。白日裡詐敗一場,吳狗今夜竟真的不作防備。

都給我燒!燒了吳狗的糧草,他們就只能滾回江東了,哈哈哈哈!”

白勇在一旁心疼的道:“阿父,若都燒了也太可惜了,不如運些回山中吧,能吃好久呢。”

白壽一巴掌拍向白勇的後腦勺:“我這麼聰明,怎麼生出你這麼蠢的兒子?不燒了吳狗的糧草,我們打得過嗎?就知道吃吃吃。”

白勇委屈不已:“阿父,別打了,打多了真的會變蠢的。”

就在白壽訓子的時候。

徐盛持矛而來,怒目而喝:“你這夷狗,竟還敢來劫營!”

徐盛那個氣啊。

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夷人劫營,這比當年在逍遙津被張遼突臉丟盔棄械更令徐盛感到羞惱。

白壽卻是勾了勾手:“來!來!來!汝爺白壽在此,鼠輩敢戰否?”

徐盛怒極而上,揮矛就刺。

白壽卻是轉頭就跑,一邊跑還一邊招呼白勇:“吾兒,攔住那吳狗。”

徐盛怒氣更盛,變刺為砸,大喝一聲:“給我閃開!”

鏗的一聲。

徐盛愕然的側頭,卻見奮力一砸竟然被白勇給擋住了。

白勇如變了個人似的,沒有了剛才在白壽麵前的唯唯諾諾,反而一臉的嚴肅:“阿父不是夷狗,他姓白!我們的祖上乃是秦將白起!”

徐盛有一種聽岔了的錯覺。

秦將白起之後?

就你們?

這愣神的片刻,白壽又提刀殺了回來。

一面砍徐盛一面呵斥白勇:“你這蠢子,讓你攔你還真攔啊!不知道跑啊?

跟你說了很多次了,戰場上不要拼正面!也不要對外人說我們的祖上是秦將白起!祖上丟不起這人!”

徐盛本就有舊傷,白壽白勇父子的蠻力也不小,父子聯手下,竟將徐盛打得只有招架之力。

而這時。

徐盛的親兵才堪堪跟上。

看著衝上來的吳兵,白壽高呼一聲“撤”,帶著白勇再次跑了。

徐盛正要追時,又有人自後方匆匆而來:“將軍,麥城方向有漢兵來襲!”

徐盛的臉色更陰沉了。

被眼中的弱雞夷人劫營就算了,麥城苟延殘喘的漢兵竟然也敢來劫營。

“隨我殺敵!”

徐盛恨恨的看了一眼跑遠了的白壽,帶著親衛往趙累的方向而去。

白壽見徐盛不僅不追還往麥城方向而走,又聽得麥城方向隱隱有喊殺聲,不由驚道:“莫非趙累今夜也來劫營了?”

白勇扭頭問道:“阿父,那我們救不救?姑父只讓我們放火燒糧,讓我們不要戀戰。”

白壽又是一巴掌拍向白勇的後腦勺:“你真是蠢!既然趙累也來了,我們當然是繼續放火啊!今夜就將吳狗的糧草輜重燒個乾淨!”

白勇更是委屈了:“阿父.......”

吳兵的大寨,變得更亂。

由於沒能留住白壽父子,徐盛將氣都撒向了趙累,舉矛就刺:“趙累,我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不肯降,那就死在這裡吧!”

趙累也是不懼,揮矛就擋:“別廢話!想要我命,拿你的命來換!”

廝殺片刻。

趙累終究是人少,逐漸落入了下風。

見周圍的袍澤越來越少,趙累悲憤大呼:“我趙累今日死於此地,雖憾無悔!漢賊不兩立!”

左右漢兵受到趙累的感染,也分紛紛高呼“漢賊不兩立”。

徐盛卻是冷笑不已,喝令左右:“將死之人,還敢狂言!全都殺了!”

就在趙累勢危之時。

一騎如猛虎下山,飛躍而來,馬蹄落地,幾個吳兵當場被撞飛,直接鎮住了廝殺的雙方。

眾人驚愕之時,又見來者從容的摘下了頭盔,露出了那令吳兵膽寒的容貌。

“劉封!”

徐盛咬牙切齒,握著長矛的手都在發抖。

曾被劉封射傷的肩膀,也在隱隱作痛,彷彿在提醒徐盛眼前之人的兇悍。

徐盛不知道劉封為什麼會出現在麥城外。

徐盛知道的是,眼前的劉封非自己能敵!

逃?

這個想法在出現後,就快速的在徐盛的腦海中充斥。

只猶豫了三個呼吸,徐盛果斷的轉身就跑。

相對於徐盛的驚恐,趙累和殘存的麥城軍士,則是紛紛有了難以言喻的驚喜。

劉封本尊到來,被孫權斬殺的謠言不攻自破!

“將軍!”

趙累等人,皆是心情激動。

尤其是因傷病而沒能跟著劉封去奇襲江津口被勒令返回麥城的漢兵,見到劉封的心情更是難掩。

看著眼前這群幾乎都帶了傷的漢兵,劉封的心中也是一陣難受。

“諸君辛苦,且在一旁休息,看我破賊!”

言語雖短,但卻是對這群勇士的高度認可。

趙累等人紛紛高呼:“願隨將軍破陣!”

後方。

田七田忠父子、方月四軍侯、盧義五校尉,也紛紛帶兵殺來。

原本劉封今夜是沒有劫營計劃的。

自江津口輕兵疾行百餘里,不止是疲兵,就連三日干糧也只剩一日,劉封要畢其功於一戰,就不能冒險以疲兵來劫營。

然而這戰場總是充滿了意外。

劉封沒想到荊山義兵會參戰,也沒想到馬玉算計了徐盛馬忠而在今夜劫營放火。

劉封誤以為今夜劫營的是麥城的趙累。

擔心趙累今夜是在孤注一擲,劉封立即點起了眾軍來助陣,恰好遇上了被圍的趙累等眾。

實際上。

倘若徐盛能穩住心態,也有機會擋住劉封的疲兵。

然而。

劉封的兇名太盛,徐盛也不是趙雲。

在認出劉封的瞬間,徐盛就失了方寸,壓根沒去考慮“逃”以外的可能。

逃,可以保命。

戰,猜錯了就沒命。

徐盛一逃,受驚的吳兵沒了主心骨,也紛紛抱頭鼠竄,壓根沒發現身後的漢兵只是一群氣力不足的疲兵。

奔逃途中。

徐盛遇到了馬忠,也沒忘記喊上馬忠:“來的是劉封,不可硬拼!”

話還未說完,馬忠就直接跑路了,更不忘提醒徐盛:“分開跑!”

馬忠的想法更純粹:只要我倆分開跑,劉封就不可能將我倆全部斬殺。

追殺中。

劉封又遇到了積極放火的荊山義兵,看著一堆堆的糧草被點燃,劉封也是臉色大變。

得知眼前放火的是荊山義兵,劉封連忙派人喝止。

一開始沒有劫營計劃,劉封也有搶奪吳兵大寨糧草的用意。

這糧草要是都被燒了。

劉封這兩千人得喝西北風去!

得知劉封到來,放火的白壽也是臉色大變,一巴掌拍向白勇的後腦勺:“還愣住幹什麼!滅火啊!彼其娘也!我這是幹了什麼事啊!我的糧食!”

白勇嘀咕道:“我都說了要運回山中,阿父你不僅打我,還讓我使勁兒的燒。”

見白壽的巴掌又要扇過來,白勇脖子一縮,連忙跑去救火。

混亂持續了半個時辰才消停。

劉封沒有繼續去追驚惶而逃的徐盛和馬忠,相較而言,大寨的糧草更為重要。

更何況。

劉封本就是輕兵而來的疲兵,想追窮寇也是有心無力。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等養足了精神,自可再向江陵城推進。

吩咐方月等人打掃戰場後,劉封這才召來白壽和趙累詢問軍情。

尤其是北方曹軍的動向,劉封尤為在意。

趙累搖了搖頭:“吳狗攻城太甚,我無餘力再去刺探襄樊的動向,對此並不瞭解。”

白壽則是邀功道:“這我知道。南鄉太守郭睦被一個叫夏侯尚的砍了,夏侯尚想去偷襲上庸,被關將軍覺察,雙方打了一場,好像誰也沒佔得便宜。”

夏侯尚?

劉封低頭思索了有關夏侯尚的情報。

作為夏侯淵的堂侄,夏侯尚跟著曹彰征討過代郡烏桓;曹丕稱帝后,封平陵鄉侯,遷徵南將軍,領荊州刺史,假節都督南方諸軍事。

在曹魏二代中,也稱得上是中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