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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威毅持重,關羽聞劉封死訊

陸口以北,隔江相望有一古戰場,名為烏林。

昔日,劉備和孫權曾在烏林聯手破曹操。

而如今,烏林青山依舊在,劉孫聯盟早已不存。

營中的旌旗在風中怒吼,似乎也在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

大帳。

冷毅的校刀手屹立帳外,即便寒風割面也是面不改色。

帳內。

關羽斜倚憑几,手捧竹簡,臉色剛毅。

自與劉封分兵後,關羽跟陸口的蔣欽和孫皎先後打了六場。

每場皆勝!

將蔣欽和孫皎打得沒有半點兒脾氣,只敢龜縮在陸口水寨中避戰不出。

初出兵時,蔣欽和孫皎還曾嘲諷曹仁只敢守城,我上我更行。

如今被關羽一路爆錘,蔣欽和孫皎只敢私下跟曹仁比誰能守。

由於蔣欽和孫皎守寨不出,且陸口水寨又歷經周瑜、魯肅、呂蒙三任大都督先後督造,早被打造得固若金湯,縱是關羽驍勇善戰,也難以奪下。

關羽只能屯兵江北的烏林,依託烏林津口與蔣欽和孫皎對峙。

這也是為何關羽會派人送信給劉封,稱暫時不能抽兵支援。

三日前。

董恢送來了劉封的書信,信中內容令關羽久久不能平息。

為了表明支援劉禪的立場,關羽對劉封一向都是呼以螟蛉,表現出對劉封的極大厭惡,以此來震懾劉備麾下的文武:該支援誰,你們得好好想想。

即便劉備屢勸關羽不要對劉封太厭惡,關羽也不改態度。

按常理說:劉封應該是深恨關羽的。

如今。

關羽大意中計,讓孫權尋得機會奇襲了江陵,以至於荊州大半淪陷。

這本是關羽的責任。

即便要赴死,也應該是由關羽赴死。

然而。

劉封在信中,卻言“若不能為父王奪回江陵,我有死而已。假使君侯聞我兵敗,可速走漢水入房陵,保三郡以及眾戰船,以待父王大軍,我可亡,三郡和眾戰船絕不可有失。”

再想到劉封自到了上庸後的一系列舉動,無一不是在以國家大事為重,絲毫未提跟關羽的私人恩怨。

劉封有如此的大局觀,讓關羽欣賞的同時又頗為糾結。

關羽既想改變對劉封的態度,讓劉封能當一個受支援的北伐大將軍;又怕改變了對劉封的態度,會讓劉封或其餘文武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沉吟間。

忽聽得帳外響起一聲哭腔,又見董恢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

關羽眯眼而問:“休緒前日才離營,怎今日又回來了?又何事哭泣?”

董恢哭道:“君侯,江陵傳來訊息,副軍將軍已被孫權斬殺!”

關羽的丹鳳眼猛然睜開,聲音低沉:“休緒,軍規森嚴,莫要恃寵而犯。”

也幸虧是關羽治軍頗嚴,這中軍大帳外除了親衛校刀手外,其餘將士都是無令不得輕易靠近的。

否則董恢方才這一哭喊,將會直接擾亂軍心,而關羽也不得不以亂軍心罪處置董恢。

董恢自知犯錯,忙又將帳外的裴慶喚入。

裴慶見了關羽,拜道:“稟君侯,小人乃趙都督麾下什長裴慶,曾奉副軍將軍之命與伯長王當、什長羅信和什長單雄偷入江陵城為內應。”

關羽拍了拍手,一個校刀手入內,乃是關羽的親衛校尉兼同鄉關瓊,一個標準的關西大漢。

吩咐關瓊不許任何人靠近五十步後,關羽這才示意裴慶繼續說。

裴慶見關羽如此慎重,也不敢太大聲,道:

“稟君侯,數日前,風雪驟降,翌日不知何故就傳出了副軍將軍已被孫權斬殺的流言,孫權又大開城門放開禁令允許任何人出城,我等不信,遂出城探查。

又見孫權在城門口誓師,派了兩支兵馬出城,一支前往麥城方向,一支前往陸口方向,皆約三千人。

更直接在城中徵召了役夫去副軍將軍在城外的大寨搬運糧食輜重旌旗。

......”

聽了裴慶的陳述,關羽表情沒多少變化,內心卻是多了懷疑。

裴慶陳述的情報很詳細,貌似也沒什麼邏輯漏洞。

然而。

正因為太詳細太有邏輯,反而讓這些情報聽起來太假。

想到這裡。

關羽又問:“可有親眼看到劉公仲的屍身?”

裴慶搖頭:“未曾。孫權稱副軍將軍死戰不屈,令人欽佩,故親自為副軍將軍發喪,我等只能遠遠看到孫權為副軍將軍準備的棺木。”

聽到這裡,關羽對裴慶口中的情報更加懷疑了。

孫權會欽佩劉封?

還親自為劉封發喪?

直覺告訴關羽,這事不止表面這般簡單。

【呂蒙善詐,如今又未見劉公仲屍身,不可妄下斷言,此事還得再慎重思慮。】

正詢問間。

水軍都督蘇非遣人來報:“君侯,陸口吳兵出寨了,正往烏林津口而來。”

關羽心中更疑:“當了幾日的縮頭烏龜,竟然主動來求戰?真是夠巧的!”

剛得到劉封已被斬殺這個真假未定的情報,當縮頭烏龜的蔣欽和孫皎就急不可耐般的出城了。

多年的經驗告訴關羽:戰場上過於巧合,往往就會充斥算計。

見董恢還在哀傷,關羽沉聲道:“休緒,暫且收起哀傷吧。吳人一貫奸詐,若因幾句流言而亂了方寸,豈不惹人恥笑?

你且在營中休憩,待關某先去會會那兩個膽怯鼠輩,再作考慮。”

關羽的沉穩如山,讓董恢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董恢擦淚起身,強忍悲痛:“是末將失態了,末將願與君侯同往。”

“也好!裴慶也與關某同往。”關羽也沒有拒絕,而是將董恢和裴慶都帶上。

然而。

等關羽來到烏林津口時,陸口的吳兵竟然又撤退了。

水軍都督蘇非迎上,將手中纏有布條的箭矢遞給關羽,道:“君侯,吳人這次來襲,頗為奇怪。氣勢洶洶而來,又迅速的撤走。所射的箭矢也都是這種帶了布條的箭,其中的內容.....”

看了一眼關羽身後的裴慶,蘇非又將話嚥了回去。

關羽取出箭矢上的布條,卻見布條上記錄了劉封已被孫權斬殺。

“所有箭,都是一個內容嗎?”關羽問道。

蘇非點頭:“都是一個內容,我已經及時將箭矢都收起來了,禁止任何人討論。君侯,副軍將軍.....”

關羽揮手示意蘇非不要再問,而是再次看向董恢,問了幾個細節問題。

主要涉及劉封自麥城到江陵城期間,所謀所思,以及實際下達的軍令。

這些機密事,董恢或是參與了討論或是親自執行。

問清楚後。

關羽心中的疑惑也有了答案,不由冷笑:“看來呂蒙是真的病入膏肓了。計是好計,可惜執行的人未能真正理解呂蒙的詐術。傳令烏林眾軍,拔營登船。”

董恢想到了劉封的那封信,驚道:“君侯是要撤去房陵了嗎?”

關羽怪異的看向董恢:“休緒,你跟著劉公仲的時間也不短了,怎還會相信孫權僅僅只憑藉一次風雪夜奇襲就能斬殺劉公仲?劉公仲尚未兵敗,關某又何須去房陵?”

董恢又驚又喜:“君侯之意,副軍將軍未死?”

裴慶也是驚喜的看向關羽。

自江陵一路到來,裴慶幾度沮喪,甚至都滋生了當逃兵的想法了。

若不是中途遇上了董恢,裴慶都沒勇氣走到烏林來。

見董恢和裴慶表情如此,關羽遂耐心解釋道:“倘若劉公仲真的死了,孫權根本不需要大張旗鼓的宣傳劉公仲的死訊,而會趁著關某尚未得到訊息時,聚江陵、公安、陸口三處重兵圍殺關某。”

“烏林以北,大部分都是沼澤泥潭和雜木亂林,極難行軍;一旦關某被三處重兵圍殺,就只能往水路繞夏口撤回漢水,故而劉公仲才會在信中言:若聞他兵敗,可速走漢水入房陵。”

“然而孫權不僅不派三處重兵圍殺關某,調遣還極為謹慎,竟只派遣了少量兵力增兵陸口,足見孫權在江陵心存忌憚。”

“方才陸口的吳兵也只敢來虛晃一槍散佈訊息,這也側面印證了孫權未調公安的兵馬增兵陸口。”

“試想一番,以江陵城和公安城的堅固,孫權竟不敢調集兩處重兵來圍殺關某,他是在怕什麼?”

董恢恍然,猜到了答案:“孫權是在怕副軍將軍!副軍將軍不僅沒有兵敗,還極有可能搶佔了一個能同時威脅江陵和公安的位置。難道,副軍將軍搶了江津口?

也不對啊!江津口距離江陵城只有數里,若副軍將軍在江津口,裴慶等江陵眾人又怎麼可能不知?”

裴慶肯定地道:“我去江津口探查過,依舊有吳兵在駐紮。”

蘇非猜測道:“有沒有可能,副軍將軍奇襲了江津口後,搶了江津口的吳兵大船,橫渡長江去武陵郡了。有大船在手,副軍將軍就可以同時威脅江陵和公安兩處城池。”

話音剛落。

董恢、裴慶,甚至於關羽都看向了蘇非。

蘇非有些侷促,連忙道:“我是胡猜的。”

關羽讚許道:“蘇都督,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判斷,跟關某的判斷是一致的。

假如劉公仲不在江津口,那他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退回麥城,一條是渡江往南。

若是退回了麥城,就威脅不到公安城;況且,即便劉公仲是真的兵敗退回了麥城,孫權也絕不敢只派三千兵就去取麥城。

因此,劉公仲就只可能渡江往南去武陵郡。

而渡江往南,就必須搶奪江津口的大船。

不是孫權斬殺了劉公仲,而是劉公仲斬殺了孫權在江津口的大將且搶了江津口的大船渡江。

故而孫權才不敢調集江陵、公安兩處重兵來圍殺關某,只敢用計來詐關某。”

董恢思考片刻,又問:“既然是用詐,為何孫權不虛張聲勢欺騙南岸的副軍將軍,暗中調重兵來烏林呢?”

關羽大笑:“休緒你又忘了,呂蒙如今病危。或許詐稱劉公仲已死的大略是呂蒙定的,可具體的調遣呂蒙肯定沒這個精力;若呂蒙不親自調遣,其餘人誰敢冒險抽調江陵和公安兩處重兵?”

董恢恍然。

且不說孫權如今還在江陵城,即便孫權也跟著來烏林,孫權也未必敢拿江陵城和公安城來冒險。

成功了,自然是擒關羽平荊州;失敗了,就是江陵和公安得而復失。

孫權麾下能有膽子冒險的,也只有呂蒙!

董恢頓時興奮起來了:“君侯,那我們是要去跟副軍將軍合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