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風入雲的回應，蕭孝努力扭過頭去，勉強能在眼角余光中，瞥見坐在視窗，月色映照下的那個剪影。這時才看清周圍的佈置擺設，還是在原來的那艘船上，沒有別人。

蕭孝再次動了動手腳，確定自己確實是被捆住了，疑惑開口：“師尊我這……”

風入雲沒等他說完，一個響指便解開了他身上的束縛，蕭孝正在掙動，自由來得太突然差點一不小心翻下床。

“怕你摔下床就給捆上了。”風入雲面朝海面，頭也不回地給他簡單解釋了句。

蕭孝揉了揉手腕的勒痕，又摸摸後頸，那裡還有點疼，既然不是什麼遭遇海盜，蕭孝也慢慢回過味來，想通自己是怎麼突然失去意識的了。

他走到風入雲身後，此時的海面平靜無波：“大海總算消停點了。”

風入雲沒有接話，蕭孝直覺感受到一股低氣壓，又走近風入雲幾步才發現他手持細杆伸出船外，正在那釣魚呢。

風入雲身側放了個小桶，蕭孝邊詢問著師尊收穫如何邊朝桶中看去，結果桶中水面只倒映著月亮，魚卻是一條沒有，再看風入雲臭著的臉色，不禁尷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子，知道自己多嘴了。

風入雲也失了耐性，忿忿地收回了魚竿，蕭孝這才發現，風入雲釣魚不僅沒用餌料，連鉤都沒有。“師尊大善，這是要願者上鉤？”

風入雲瞟向他，翻了個白眼：“你是在諷刺我嗎？”

蕭孝閉嘴，他又說錯話了。

風入雲不悅地抱怨道：“我在山上時也是這麼釣的，那些魚都搶著咬線，這麼大片海總不至於連條魚都沒有吧，我都釣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蕭孝原以為是剛到天黑，想不到竟已經過去一天了麼。

“是啊，你睡得可好？”

“哈、哈哈，”蕭孝乾笑兩聲，隨即又蹭過去撒嬌抱怨，“都是師尊下手太重。”

風入雲此時心情不爽，沒閒情搭理他，直接推開他湊過來的臉。蕭孝還不氣餒，非要貼著風入雲坐，風入雲嫌棄瞪他，對上的卻是張嬉笑討罵的臉。

蕭孝捏起魚線的線頭在手中搓捻：“師尊，山上的那群傻魚是人養的，跟這自然水域的不一樣。”

風入雲所在的那一峰，山腰有個池塘，池水清澈冰涼，裡面有魚他知道，他還知道那魚是大師兄放養進去的。大師兄曾說過魚是養來給師尊釣著玩的，釣魚是種修身養性的活動，讓他若有心煩意躁時也可以試試。

不過蕭孝從沒見過大師兄釣魚，大概因為他不是那種閒人，風入雲因為在閉關，也沒有去釣。只有蕭孝時不時會去投餵它們，那群魚傻得很，不怕人，就知道吃，隨便往水面扔任何東西，只要一點動靜，哪怕不是食物也會一窩蜂湧過來爭搶，水面折騰得跟煮開了一樣。

大師兄一些頑皮的弟子，也會偶爾偷摸過來抓魚，特別好抓，就是那魚好看不好吃，漸漸也就不抓了。

蕭孝是相信那群蠢魚確實可以用這無鉤的魚竿釣，不過這海里的嘛，蕭孝在儲物袋裡翻找許久才翻出點小零嘴來，又找了根縫衣針掰彎，做了個簡單的鉤，掛上小零食繫好，拋進了水裡。

風入雲沒說話，但餘光一直瞥著蕭孝的動作。

“隨便掛了點吃的，也不知道這海里的魚愛不愛吃。”蕭孝隨意說著。

風入雲本也有些期待，但聽蕭孝這麼說又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慵懶地往船舷上一靠，滿臉都寫著：我都釣不到就不信你小子能釣著。

風平浪靜，風入雲盯累了，心想果然，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打個哈欠，剛一張嘴時，就聽見蕭孝突然喊了聲來了來了。

風入雲猛地直起身一看，魚線果然在動，蕭孝一提竿，不費力地就拉起了一條魚來，不過只有一指多長，他不是很滿意。

風入雲倒是一臉欣喜毫不嫌棄，連忙去提桶裝魚，結果轉身回來就見蕭孝又將魚甩回了海里。“哎哎哎你幹嘛？”

“師尊，”蕭孝一手握竿，一手握住風入雲想要伸過來搶竿的手，“活餌能釣到更大的魚。”

看在蕭孝成功釣上來一條魚的份上，風入雲將信將疑地收回手，耐心在旁邊等待。

活餌果然奏效，比上一竿更快就有魚咬鉤，而且肯定比之前那條大，因為這次魚竿都給拉彎了。

“快快快！”風入雲一掃先前的不悅，興奮了起來，半個身子都探出船外，躍躍欲試的樣子。

蕭孝見了，眼珠一轉，做出一副快要拉不住的樣子道：“不好了魚要跑了！”

風入雲果然上鉤，嘴裡唸叨著笨蛋，一把搶過蕭孝手裡的竿，溜了兩下就將魚拉上來了，這次的果然大不少，比人腦袋還長一截。那魚被捉住了還不老實，尾巴啪啪狂甩濺了兩人一臉水，按進桶中後好一會兒才老實。

風入雲的開心都寫在臉上，眼角帶著笑，睫毛上掛著水珠，反射著月光亮晶晶的，蕭孝看得出神，這樣童趣的師尊還真是可愛。

“你說什麼？”

風入雲問起，蕭孝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把師尊可愛說出聲來了，連忙改口：“啊啊，我說師尊真是厲害！”

風入雲這下倒有些不好意思，謙虛道：“也有你的功勞。”

他欣賞著桶裡的魚，這條魚其實並不太好看，表面暗褐色，粗糙滿是疙瘩，背鰭上還有鋒利尖刺，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品種。“我們把它帶回玄天門吧。”

“啊？”千里迢迢帶條魚回去，蕭孝以為他想養，“可是師尊，這海里的魚沒法和山上那些魚養在一起啊。不過可以單養，水裡放點鹽試試，沒準能養活……”

蕭孝還在那邊努力想辦法滿足師尊的想法，就聽風入雲道：“等把你大師兄找回來了，就燉給他吃。”

蕭孝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裡，瞬間醋意上湧，他們兩人共同釣上來的魚風入雲卻只惦記著要給大師兄吃掉。

蕭孝站著的地方有些背光，風入雲不是很能看清他陰影中的面容，直到他一點一點逼近，月光逐步在他臉上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