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已在宮外候著,裴時裕右手輕握女人的手臂,將她扶上馬車。
四周的親兵侍衛們紛紛低頭,在心中感嘆景昭儀的受寵程度。
如今朝野上下物議如沸,說這景昭儀是狐狸精轉世,迷得皇上眼中只她一人,如今看來,所言不虛。
白如馥矮身鑽進車廂,座椅皆鋪柔軟的毯子,正中的茶几上齊整整地放著她愛吃的糕點。
“皇上打算帶臣妾去哪啊?”白如馥有些好奇,旁人都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偏她三天兩頭地就被皇上帶出宮。
裴時裕塞了個軟墊到她身後,“等等就知道了,你若是累了,先歇會。”
精神緊繃了一天,一口氣端掉嶺南侯府,現在放鬆下來,果然覺得疲倦,於是白如馥也不矯情,靠在男人肩上閉眼小憩。
行路時輕微的晃動使她越發困頓,待悠悠轉醒,馬車已經停下一會了。
她坐直身子,打個哈欠,“是中途休息嗎?”
裴時裕低頭看她,女人的雙眼有些泛紅,打完哈欠後的眼睛像是暈了水,溼漉漉的。
他失笑,“已經到了,朕見你睡得香甜,便沒有喊你。”說著,將手遞給還泛著睏意的女人,“走吧。”
下了馬車後,入目是一座府邸式的宮殿群,四周桃林環繞,豔若紅霞,恍若人間仙境。
蘇如海引著兩人往裡走,面前出現一扇緊閉的宮門,牌匾上題著三字,景昭池。
其字俊逸,頗有大家之風,白如馥一看便知是皇上親筆,只是聽這名字似乎是個小型的溫泉行宮?
兩側的侍衛恭敬地推開殿門,映入眼簾的是層層疊疊的華麗絲幕,用以保溫,輕觸便如水波紋般盪漾開來。
浴殿裝潢居然瑩潔如雪,兩邊擺著各式香爐,靜靜噴吐著嫋嫋如絲的芬靄。
有宮女手呈托盤立於一側,輕聲道,“請皇上、娘娘更衣。”
白如馥被宮女引至帷帳後,換上一套飾有金色鳥紋的彩錦浴袍,出來後才發現男人身上是相同的浴袍,想來也是出自皇上授意,專門定製同款。
裴時裕看見女人,眼前一亮。
只見她披裹一襲金輝閃爍的錦袍,在如雪如玉的浴殿前,被眾多宮女環繞著殷勤服侍,儼然仙境中的天人,眉眼間卻帶著輕豔之色,明麗恍若朝陽。
他素知馥兒容色無雙,只是每每再看仍覺驚豔。
裴時裕執起她的手,殿內的宮人見狀盡數退至絲幕外,低眉頷首。
“朕記得上回去溫泉行宮時,路途遙遠,疲憊不堪,再加上你後來受傷,沒有機會好好享受。”
白如馥喜歡泡溫泉,所以無意間抱怨過,在溫泉行宮時還沒來得及享受就受傷了,若是想再去一趟,只怕又得等上一年。
裴時裕的眼眸黑白分明,盯著人的時候總給人一種清冷卻又深情的感覺。
“所以從行宮回來後,朕便讓人在不遠的京郊建了這座溫泉宮,雖不如行宮佔地廣闊,但更近些,而且.......”裴時裕的耳朵可疑地紅了,“只供給你和朕使用,日後只要你想來,朕都可以陪你來。”
說著,牽起她的手往被絲幕層層遮擋的浴池走去。
待完全看清後,白如馥的心中也不免驚歎皇上的用心。
最中間的御湯池,用瑪瑙石鑲砌池底與四壁,池中安設各種雕鏤精美的裝飾物。
例如用各種名貴香料,如檀香、沉香、丁香,製成山峰的形狀,固定在浴池當中。
每當池中注滿熱水,香料做的山峰四周明波映漾,熱氣蒸騰,就如同傳說中的海上仙山。
浴池的內裡是玉一般的白石壁和白石底。近看發現其鐫滿魚龍花鳥的浮雕紋飾,水波盪漾之下,千變萬化,難以名狀。
御湯的左側是一個小一些的蓮花湯,由四隻紅白相間的蓮花形石盆形成出水口,其中兩隻用白石做成,兩隻用紅石做成,熱泉水從池底不斷湧出,在水深處形成汩汩的暗流。
御湯的右側是華錦池,裝飾絢麗,極盡鏤金錯彩之能事。
池面以帶有天然花紋的瑪瑙石砌成,池中樹有白石蓮花噴水盆,可以噴湧出溫泉水。
池水中還立有半透明天藍色玻璃假山,玻璃的藍色與蕩動的明波互相折映,更顯水波之清澈。
看到白如馥一臉驚喜地左瞧瞧右看看,裴時裕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這景昭池的圖紙皆由他親自設計,日夜趕稿,包括用料選材都細細挑選,只為了能讓她放鬆一二。
白如馥慢慢沒入溫泉池,舒服地發出一聲慰嘆。
眼下還是春季,餘寒未盡,天暗的時候仍是十分寒冷,泡溫泉當真是再舒適不過。
裴時裕靜靜坐在她身側,把玩那隻白嫩的玉手。
蒸汽燻得他長睫微溼,比往日裡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多了幾分無辜和單純。
“皇上,馬上就到萬壽節了,怎麼反倒變成您送臣妾禮物了,臣妾愧不敢當,皇上可有什麼想要的生辰禮?臣妾一定好好準備。”
裴時裕側頭看向她,眼中萬種情緒湧動,“馥兒,朕已坐擁天下,別無所求,最想要的就是往後的每個生辰,都有你常伴身側。”
白如馥一怔,垂眸看霧氣繚繞的池面,“皇上總和臣妾說笑,臣妾自然是會常伴皇上左右的,不然臣妾能去哪呢?”
裴時裕搖頭,“不是身,是心。”
他頓了一下,似有些話想說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罷了,慢慢來。你送朕什麼禮物,朕都會視若珍寶,不必太過勞累。”
白如馥“嗯”了一聲,輕輕倚在他的肩頭,神色不定。
萬壽節的時候皇后就會重回六宮主位。
就算皇上如今十分寵幸她,但只有切實到手的地位和權勢才是最可靠的,所以後位她必須要爭。
再者,自己日後若有了孩子,她不希望一朝被皇上厭棄時,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
蒸騰的霧氣模糊了女人臉上的笑意,皇后啊,該讓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