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恢弘的歷史......”對國文和歷史比較感興趣的毛利蘭對這種家族史的“誇張”更有感觸。
“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藤原貴方搖搖頭,沒有在這個話題深入下去,回到將幾人請來的正題。
“我們發現大族長時,他就在尊木前的蒲團上端坐,當我意識到不對勁,上前呼喚時,才發現他已經沒了氣息。”
“這是當時情況的照片。”他隨手一招,一旁的老管家拿出幾張照片遞過來。
“照片......”毛利小五郎低語著接過,看了起來。
藤原貴方也知道他在想什麼,語氣帶上了幾分警告:“藤原家大族長意外去世,自然不可能放任其陳屍於此,所以只有照片,而且這些照片也不能外流,之後會統一處理。”
“更何況,我們還沒有排除你們幾位作案的嫌疑,如今能讓各位來此觀察現場,已經是我這個家主擅作主張了。”
“聽聞毛利先生是享譽全國的名偵探,希望你能給我,也給你們自已一個合理的真相。”
毛利大叔沉默一陣,眼神微凝,點頭道:“我明白了。”
“那便預祝毛利先生的推理能順利了,”藤原貴方極輕地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會兒,“另外在事件有一個所有人都滿意的結果之前,請不要介意在下失禮了。”
“澤雄叔,請讓人將府裡的訊號遮蔽器開啟,警視廳那邊也打個招呼,至少在毛利先生調查清楚之前,不要讓人貿然上門來打擾。”
“我知道了,家主。”老管家鞠了個躬,便轉身離開了。
毛利小五郎一下感覺壓力大了不少。
不讓報警......
不會調查不出貴方先生想要的結果,他們就要被沉鴨川了吧......
他沒有回頭去看幾個姑娘,如果他流露出慌亂的話,那這幾個孩子只會更慌。
毛利小五郎深吸一口氣,開始檢視手上這幾份照片。
照片上,白髮老人暮氣沉沉,坐在蒲團上,腦袋低垂著。
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勢,不過不排除衣服下有藏著的傷,但沒有滲血的痕跡,而且貴方先生沒有專門提到,所以暫且當作沒有外傷。
臉色不算好看,有些發白,但沒有青紫,嘴唇缺乏血色,鼻息乾燥。
如果是服用了毒素,那應該會因為代謝紊亂而面色潮紅,這種蒼白反而更像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要是注射毒素呢?
毛利大叔忽然想起以前遇到過的某起毒殺案,用帶有河豚毒素的針扎入死者體內,極其微量的毒素就能引起心梗,表現出的症狀就很像照片中大族長的樣子。
短時間內起效,伴隨痛苦,出汗加快新陳代謝,身體不自然缺水,面色就會極其慘然。
但問題是,河豚毒素同樣會引起的還有神經性抽搐,以及瞳縮現象,死後不可能維持這麼“安分”的姿勢。
難道是有什麼其他自已不清楚的毒素?或者兇手殺人後專門擺好了屍體的姿勢?
毛利小五郎初步推理了一番,但並沒有武斷地肯定結論,而是轉而換到另外幾張其他角度的照片。
不是為了繼續觀察屍體,而是確定發現屍體時的第一現場與他們現在是否存在區別。
看樣子格局沒什麼改變,應該沒有什麼大的破壞。
毛利小五郎心裡有了些數,將照片暫時放下,在祖祠中轉了起來,觀察著現場是否有什麼值得注意的細節。
指紋和腳印是不用指望了,敢在祖祠動手殺害藤原家大族長的人,不可能心思粗放到留下指紋這種東西,而在祖祠的玄關處可以脫鞋,就算在地板上發現什麼纖維殘留,也無法確認是兇手還是其他人的,畢竟藤原家的這些物資都是統一收購,主人家和侍從穿的襪子還真沒區別。
更別說,他現在沒有那麼精細的裝置去收集這種纖維碎屑線索。
“可以讓我看看屍體現在的情況嗎,還是屍溫是否有測量?”毛利小五郎問向藤原貴方。
“屍體已經送到族陵了,不過這裡有關於屍體情況的記錄。”藤原貴方顯然早有準備,沒有同意他的請求,而是取出一本報告。
“屍體被發現時是上午7點42分,經過封鎖現場與我被通知的時間後,在7點53分測量了屍溫,口腔溫度33.7攝氏度,腋溫27.4攝氏度,肛溫35.2攝氏度,屍體上沒有明顯屍斑。”
“屍體被運走時是上午8點27分,再次測量結果為口腔溫度28.3攝氏度,腋溫23.3攝氏度,肛溫31.9攝氏度,屍體上沒有明顯屍斑。”
毛利小五郎翻了翻,將幾個重要的資料迅速掃過後,心裡總算有了些底,較之先前輕鬆了不少。
“可以請問一下,大族長昨晚是在哪裡過的夜嗎?”
“是他自已的房間。”
“那麼大族長的房間目前是怎麼樣的情況?”毛利小五郎都不問能不能去現場看了,而是直接對著藤原貴方問。
“一切正常,房門關閉但沒有上鎖,內部的佈置如舊,床鋪也收拾好了,與他往常早起時的情況一致。”
“這樣......”
毛利小五郎點點頭,將照片疊好,和屍體報告一起交還給藤原貴方。
“我大概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
“哦?”藤原貴方來了興趣,好奇地看向他,“不愧是名偵探麼,這才三分鐘不到吧?”
“那就請毛利先生說一說您的推理了。”
“我的答案很簡單。”毛利小五郎謙虛地笑了笑,但言語中卻蘊藏著掩飾不住的針鋒,顯示出他對自已推理的絕對自信。
“從屍體的溫度變化以及屍斑情況來看,屍體的死亡時間是在凌晨6點20至7點10分之間,誤差不超過十分鐘,而這段時間正是府內傭人早起準備早餐的時間段,根據我之前在路上的觀察,恐怕府內的清潔也是在這個時間吧?”
藤原貴方倒是沒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這種小細節,驚訝之餘,也頷首肯定了他的猜測:“沒錯,府上的傭人一般都是6點15左右起床,隨後開始工作。”
毛利小五郎沒有意外,繼續道:“若是有人在這個時間段溜進祖祠作案,一定會被值掃的傭人看見,但儘管府上戒嚴至此,也沒有聽說這種訊息,只能證明,沒有人看見有可疑目標出入祖祠。”
“由此,可以得到兩種可能,一種是負責值掃的傭人是兇手的共犯,在故意包庇兇手,但昨晚我就注意到,府上的傭人工作並非固定,而是在一定職能內輪換,而且因為主人家時不時會有吩咐,所以大多都是在一天前規定好大致的工作時段及事務,並留下足夠的空間調整,負責府上人員調動的應該是那位被您稱為‘澤雄叔’的老管家”
“也就是說,如果要滿足值掃者為共犯的條件,必須確保今天是他負責祖祠區域,而這避不開那位老管家,但若是老管家也在兇犯行列內,今天就不可能鬧到全府戒嚴的地步了......關於那位老管家的地位,我這樣理解應該沒問題吧?”
說著,毛利小五郎又問了下藤原貴方,在他點頭後確認無誤。
“在排除共犯可能後,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不存在兇手,或者說兇手就是死者本人。”
“這不是一起謀殺,而是自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