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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黃昏與烏鴉

如果說雙子大樓的事情教會了柯南什麼的話,那就是讓他明白了組織究竟有多麼肆無忌憚。

這場疑似恐怖.襲擊的活動並沒有在社會上引起什麼波瀾,反而一片風平浪靜。

哪怕在日本領空出現了一架不明來歷的武裝直升機掃射大樓。

這背後意味著什麼,柯南不敢深想。

他陷入了一種迷茫之中。

對付平常的罪犯,他要做的很簡單,那就是推理、破案,找出他們犯罪的證據和手法,然後將他們交給警方。

這一切是那麼的自然,因為無論警方顯得再怎麼無能,也很少有人會懷疑他們所代表的秩序本質。

他從來沒有思考過之後這些罪犯會怎麼樣,會被處以怎樣的刑罰,亦或是透過怎樣的辯駁為自已削減量刑。

不管怎樣,他們會為自已的行為付出代價,這是無需懷疑的。

可在對待黑衣組織的態度上,有一部分本該有所表示的群體卻三番兩次地保持緘默。

他不明白。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無論在各種故事或是現實當中,要想堅定地捍衛正義,這種足以動搖認知的懷疑是避無可避的。

不是所有英雄生來就有與黑暗鬥爭一生的勇氣。

也不是所有的英雄都能順利走完一生。

他們成長的道路往往是曲折甚至迴環的。

顯然,我們的這位小福爾摩斯並沒有真正的福爾摩斯那樣堅韌的內心,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還十分的淺薄,對於正義也止步於浮於表面的印象。

他也許用了很大的勇氣,讓自已做好了坐在棋盤前與黑暗對弈的準備,但他還沒明白,最重要的不是執棋思動,而是看清對手。

他還沒有看清自已所面對的黑暗。

如果福爾摩斯真的來到現實,看到這位正在苦惱的小偵探,也許會放下他的老煙槍,輕笑一聲。

如果你連黑暗的模樣都沒有看清,又該如何證明你所知道的光明呢?

千代光並不知道自已的小夥伴正在思考自已信念的本質。

他只知道,自已大概是要直面黑暗的本色了。

灰原哀不愧是黑衣組織出來的女人,哪怕平常面無表情時再怎麼清冷,發起飆來的時候還是能泛起些許讓人背脊發涼的殺氣。

此時她正抱著胸站在茶几前,緊盯著乖巧坐在沙發上的千代光,久久不發一言。

簡直冷得像塊冰。

從今早開始她就是這樣了,千代光本來像往常一樣跑到博士家來蹭早餐,卻迎面撞上了她的眼刀。

他第一反應就是:他的事發了?!

幾乎只用了0.1秒,他快速地在腦子裡搜尋著自已做的可能引發灰原哀發飆的事情。

是他幾次暗中給博士加餐被發現了?

不,應該不是,不然的話博士應該也會在場,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人遭殃。

她知道那些咖啡都是被他藏起來了?

如果是這事不至於臉色這麼難看......

果然還是因為那件事吧......

千代光心中有所猜測,更加正襟危坐,沒敢擅自開口,生怕刺激到灰原哀,惹得情勢升級。

良久,灰原哀似乎是站累了,從鼻腔中擠出一道冷哼。

千代光見有機可乘,連忙從沙發上彈起來,帶著三兩諂笑扶著她的肩膀,讓出位置給她坐下,又小跑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來。

灰原哀抬眉看了他一眼,見這小子一副沒出息的樣子,氣也不太好出了。

畢竟俗話說,伸手不打笑面人。

事實證明,有時候臉皮厚一點還是有好處的。

小口喝了點水,灰原哀渾身那種冰冷的氣場總算是收斂了些,不說讓人如沐春風,至少也只是比平常低溫了些。

這已經是難得的勝果了。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就差這第一步的軟化,有了緩和的開端,後面就都好說了。

千代光知道,這次算是混過去了。

“今早我檢查裝有解藥的盒子,發現裡面少了一顆藥。”灰原哀放下水杯,輕描淡寫地掃了他一眼,似乎在等他給自已一個解釋。

“沒錯,是我拿的。”千代光沒有多猶豫,直接就承認下來了。

既然她現在提出來,就是對這件事有了想法,狡辯是沒用的,反而容易再引發她的情緒。

老實交代就完事了。

“為什麼要無視我的提醒,我明明說過吧?服用這種解藥可能會產生抗藥性,在研究出新解藥之前不能再隨便吃了,為什麼還要偷偷摸摸地......你難道覺得我在危言聳聽嗎?”

千代光先是搖了搖頭,“我沒覺得你在嚇我。”

“那你還......”

灰原哀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我知道這個版本的解藥有缺陷,還原會伴隨劇痛,而且恢復的時間還十分短暫。”

“但再怎麼有缺陷,它也有讓我恢復原樣的效果,能夠讓我擁有這具小孩子身體沒有的武力值。”

千代光的眼神認真。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下一次吃解藥,你就徹底失去變回原來樣子的機會了,只能做一個小孩?”灰原哀並不覺得這個理由能說服她。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懼怕這種未知的可能,沒有選擇吃藥,那你在杯戶飯店那次就死了。”

“吃藥帶來的抗藥性也許會讓我失去變大的可能,但如果你死了,那我就徹底沒了變回去的可能。”

“無論是誰,這種簡單的選擇題都會做對的吧?”

灰原哀啞了下,一時也無法反駁。

千代光一見她動搖,心中暗喜,連忙乘勝追擊,給她添一把火。

“我可以選擇不服用解藥,但絕不能在需要的時候沒有,這個道理我想你能夠理解。”

“而且正是因為我信任你,沒有將你的話當耳旁風,才會照顧到你的感受,悄悄拿藥,況且只拿走了一顆應急。”

“你是瞭解我的,如果我真的沒當一回事,完全可以肆無忌憚地拿走一整盒藥,也不用在乎你的感受。”

一套組合拳下來,灰原哀也不得不說他的話有道理。

左右找不到足夠的支點反駁,她總不能惱羞成怒地控訴他隨意進出女生的房間吧?

最終她還是退了一步,妥協了幾分:“我可以給你解藥,但你要確保只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使用,而且每次服藥要通知我,讓我瞭解情況。”

“如果你瞞著我服藥的話,我很可能誤估資料,導致後續的解藥出問題。”

千代光舉起手:“報告老師,除了上次救援以外,沒有私自用過解藥!”

灰原哀看他還有心情搞怪,無語地擺了擺手,就要把他趕走。

然而千代光卻話鋒一轉,一手回馬槍打得她猝不及防。

“灰原老師,可以冒昧問一下,為什麼你要一大早清點解藥的數量嗎?”

“心血來潮,不給嗎?”灰原哀平淡地說,拿起桌上的水杯輕抿了一口,又伸出手撩了下從耳旁滑落的頭髮。

千代光眯了眯眼。

“應該不是騙我今早清點,實則昨天晚上發現的吧?”

“我依稀記得我拿藥的時候,藥盒裡已經有兩個空缺的凹槽了哦......”

灰原哀隱隱有些坐立不安,但很快壓抑住了,安穩地靠在沙發上,接住了他的目光,似乎沒有半點心虛。

“應該不是灰原老師想要試藥,才發現數量不對吧?應該不是吧?”

“當然。”灰原哀底氣十足地說道。

雖然不知道她所指的究竟是還是不是。

千代光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女人的破綻,嘆了口氣。

“還在這說我,之前讓你別拿自已試藥,我的話不也是成了耳旁風?”

灰原哀還在嘴硬:“沒有!”

“那你電腦上那些實驗體資料是哪來的?”

“是......是小白鼠!”

千代光擠出死魚眼:“你現在找出一隻吃過APTX4869的小白鼠給我看看?”

“......”

沒動靜了。

終歸還是知道這個女人的本性,就是個吃硬不吃軟的主,不強硬一點的話,就算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回頭她還是會自已去試藥。

千代光豎起手指:“我們約法三章,我保證以後不偷拿藥,而且每次服藥找你報備,而你停止一切拿自已試藥的行為,需要實驗資料的時候聯絡我,我來提供。”

見灰原哀毫不猶豫地點頭,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又要玩陽奉陰違那一套,面上答應不幹,估計心裡想的是下一次做得隱蔽些,別再給他發現了。

他惡狠狠地說:“如果讓我發現你偷偷拿自已試藥的話,我就把你做出來的解藥全部偷走!”

“每天早中晚三個時間各來一趟,絕不可能讓你留下一顆解藥!”

灰原哀瞪大了眼睛,彷彿沒有想到這個人能做出這樣無恥的恐嚇。

但迫於他的淫威,也只能不情不願的接受這個條約。

......

黃昏,是一個浪漫的時分。

當日與月輪換之際,總會有一瞬間同存於空,彼時夕陽幾乎融化的溫柔與初月清婉的光紗交織,在天空上共繪了一道層次感分明的底色。

日本人也將這一時分稱作“逢魔”。

在日本的傳說中,黃昏往往是妖怪出行的前奏,再之後,便是百鬼夜行。

這些傳說起始於耕織時代,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為了提醒人們不在夜晚外出,被野獸攻擊,一系列物語傳說被編造出來,賦予了黃昏這一時刻光怪陸離的意味。

然而另一種更加廣為人知的東方文化中,則對黃昏有著更加內斂溫和的憧憬。

雖然形式不一,但它往往象徵著離別與失意。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一去紫臺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

諸如此類。

當然,比起這些,更多的則是一種獨特的生命力。

如果說初晨是生息火種,正午就是興旺柴篝。

而黃昏,就彷彿斂息藏溫的炭,看似將熄未熄,實則餘溫無窮。

因此,黃昏又有了一層令人愉快的意味。

重逢。

正如新泉遇舊石,老樹逢雛鴉。

江古田心理診所的窗外,有些發枯的禿枝上站了三兩隻烏鴉,他們安靜地低頭啄弄著羽毛,時不時展開翅膀撲稜兩下,隨後又安穩地立在那裡。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它們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最後透過巨大的落地窗,鎖定在屋內辦公桌後,一道閒適的身影上。

萊克特教授翻新了一下自已的筆筒,先前那隻英倫皇室風格的金絲楠木筆筒已經跟不上他的品味了,現在他對這種看起來過於沉穩的風格不太感冒,換成了一塊橙玉打造的。

亞當在門外站定,輕輕敲了下敞開的門,端著一隻茶盤走了進來,將茶杯放在茶几上,隨後把幾碟點心也卸了下來。

他將空了的茶盤夾在胳膊下,嫻熟地捏起茶壺,散發著清甜香氣的花茶很清亮,從壺嘴緩緩流出,注滿了四分之三茶杯。

“謝謝。”沙發上的不速之客禮貌地道了聲謝,將自已頭上那頂有些誇張的黑色高禮帽摘了下來,放在一旁,隨後一手持起茶托,一手捻開蓋子,淺嘗了一口。

“不錯的茶。”他放下茶杯,眉頭微挑,毫不吝嗇地稱讚了一聲。

亞當安然受下。

比起他在香格里拉上作為殺手eva活動的時間,他跑去接受管家培訓的時間反而還要更長一些。

“你有個很合格的管家,他讓我想起了以前跟在我身邊的一位老人。”沙發上的人穿著一身極為正式的黑色禮服,從領口到袖間,腰帶到褲腿,每一處都一絲不苟,嚴肅得彷彿上兩個世紀的老派紳士。

見萊克特教授似乎暫時沒有打算回話的興致,他也不惱,十分有耐心地又嚐了塊點心。

不得不說,雖然他的耐心很好,但這份招待也給了他的耐心足夠的尊重。

“看來至少在品味這一方面,我們還算相似。”

那人抬起頭,觀賞著佔據了半面牆壁的油畫《天罰》,看騎士染血的盔甲、看不沾血跡的銀劍、看惡魔不知悔改的獰笑。

萊克特教授心情並不好。

他轉頭看向窗外,與那幾只好奇盯著他的烏鴉對視。

他不喜歡烏鴉。

不是因為所謂“不祥”的說法,單純是因為在他的印象中,烏鴉這種鳥,往往扮演著不速之客的身份。

沙發上,另一隻烏鴉從《天罰》上收回目光,悠閒地品著這份有些晚了的“下午茶”。

如此看來,這大概會是一個不太安寧的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