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舞臺之下的地下室中,一隻老舊的懷錶正稱職地走著。
當秒針第七次指向代表“12”的羅馬數字,微不可察的燃燒聲響起。
緊接著是劇烈的爆炸和耀眼的火光。
“發生什麼了?!”歌劇院中的觀眾們慌亂起來,感受到這股誇張的震感,心中恐懼。
艾琳在臺上已經站不太穩,表演被迫中斷。
歌劇院天花板的巨大燈管被這震動動搖,從天花板墜落下來,眼看就要砸在坐倒在地的艾琳身上。
“艾琳小姐!”柯南大聲喊著,從一旁的幕布後跑過來,想要將她救下來,可十幾米的距離哪裡是他短短瞬息間能跨越的?
好在那隻燈管快要落在艾琳身上時,一隻銀亮的勾爪飛射而來,將它墜落的軌跡碰偏了些。
柯南立刻拉著艾琳跑到後臺。
千代光默默摘掉護腕。
光是用了這一下,鋼索就斷了。
“應該是開膛手傑克動手了!”柯南臉色不是很好看。
他們都以為他會躲在暗處,等待艾琳表演結束放鬆警惕時動手。
誰能想到,開膛手傑克有著這樣的名號,卻不講武德地使用了炸藥?!
“必須趕快從這裡離開,劇院就要塌了!”千代光提醒一句,將剛剛被震落的幾隻紅磚踢飛,在前面開路。
幾人緊緊跟在他身後。
然而在通往後臺時,一道劇院穹頂上的頂樑柱突然鬆動,帶著洶湧的呼嘯聲砸了下來。
正下方的柯南絲毫沒有發現這點,從他奔跑的速度來看,正好會被那根柱子壓在身下!
“危險!”
灰原哀大聲朝他呼喊,拼盡全力向他的方向撲去,將他撲開,自己卻被狠狠擦了下背部。
柱子砸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柯南這才發現這一險境。
“灰原?!”
“絕對不能放棄哦,工藤。”灰原哀身上開始冒起彩虹色的光效,她苦笑一下,將目光投向柯南。
“如果找不到幫助我們的角色,那對我們而言,你就是福爾摩斯。”
“沒有什麼案子,能難倒福爾摩斯的。”
話音才落,她便化作碎片,消失在空中。
柯南喉嚨一哽,說不出話,心頭越發沉重。
“別愣著,麻煩的傢伙來了!”千代光扯了他一下,警惕地看向出口處。
高瘦的黑影就站在那裡,一身黑袍在風中飄揚,他露出個殘忍的冷笑,身子壓低,猛地朝他們衝了過來,手中的刀刃反射出寒光。
“我來擋住他!”
毛利蘭握緊了拳頭,蓄力一腳橫掃,襲向開膛手傑克。
開膛手傑克舉起沒拿刀的那隻手格擋,雖然成功擋下了這一擊,先前的衝勢卻盡數散去,他立刻將手中刀刃揮去,砍向毛利蘭的腿。
然後毛利蘭怎麼可能站在原地給他砍?
她迅速借力騰空,躲過這一刀,另一條腿順勢劈下,直直指向開膛手傑克的頭。
開膛手傑克微微側開頭,這一腳只踢到了他的肩膀,沒有達到毛利蘭預想中一擊制敵的效果。
等她落地,蓄好勢準備再次出擊,開膛手傑克已經拉開了距離,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別跑!”毛利蘭想也不想,馬上追了上去。
“喂,小蘭姐姐!”柯南連忙呼喚,但毛利蘭已經跑出很遠,根本聽不到。
千代光抬頭看向大本鐘,指標已經退後到了“4”分鐘的位置。
“這場遊戲只剩下我們幾個。”他深深望向柯南,沒有更多話語,但卻比任何多餘的話更讓柯南肩頭一重。
“走吧,該決戰了。”
......
“排查完會場內所有工作人員的證詞後,我們發現辛多拉董事長最後一次出現是在總控室,他好像在檢查遊戲裡場景資源的載入。”
向負責蒐集證言的警員道了聲謝,工藤優作點點頭。
他順著員工通道向下走到最底,那裡是遊戲伺服器埠所在的房間,同時也是堅村忠彬的工作室。
工藤優作禮貌地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聲短促的“請進”。
他推開了門。
巨大的伺服器本體佔據了房間三分之一的空間,藍藍綠綠的指示燈閃爍著,在昏暗的房間裡點綴出別樣的星空。
因為這些指示燈很重要,一旦變紅就代表出了故障,所以房間裡沒有開燈,防止指示燈變色不明顯。
堅村忠彬坐在控制檯前,認真地看著柯南等人在歌劇院中逃亡的畫面。
“真是辛苦,整個伺服器的維護全靠你一個人。”工藤優作如此感慨一句,站在他身後,同樣看向螢幕。
“說實話的話,有諾亞方舟幫忙,其實也不算辛苦。”
堅村忠彬的表情有些苦澀,“雖然辛多拉不知道諾亞方舟在我這裡,只是單純為了為難我罷了。”
工藤優作卻輕輕搖了搖頭:“哪怕沒有諾亞方舟的幫助,我相信你一個人也能搞定這份工作。”
“你有這樣的才能。”
“這也稱得上是才能嗎?”堅村忠彬在鍵盤上操作一陣,畫面一轉切換到了另一個視角,顯示出了歌劇院的門口。
“伺服器的維護,只是一項單純需要時間和精力的工作而已,就和場景資源一樣,把現實中有的東西做成模型,然後往遊戲裡搬罷了。”
“像優作先生您這樣,將自己豐富的想象力具現化成為現實,才是真正的才能。”
“持之以恆,已經是難能可貴的才能了,”工藤優作並沒有順著他的自嘲說下去,“弘樹去世後的這兩年來,一邊堅持在這家公司中工作,一邊暗中委託偵探調查,同時還能將諾亞方舟隱藏起來。”
“堅村,很了不起。”
“錯了。”
堅村忠彬面無表情,“這不是持之以恆。”
“只是一個父親的不甘罷了。”
工藤優作沉默了一會兒。
他忽然說道:“對了,我記得在海盜副本中有一個場景,測試時總是出bug,修好了?”
堅村忠彬點開執行日誌,沒有看到異常,隨口說道:“哦,我不久前修掉了。”
然而就是這句話讓氣氛凝固了。
工藤優作退後兩步,閉上了眼,長出一口氣,神色有些悲傷。
堅村忠彬感覺到情況不對,回頭看向他,心中飛快地覆盤著剛剛的談話,尋找自己哪裡回答地不對,引起了他的懷疑。
然而至始至終都沒發現哪裡不對。
“你在想自己哪句話引起了我的懷疑?”工藤優作在這位程式設計師臉上見過很多表情,有他拜託自己調查弘樹死因時的悲痛,有他在設計遊戲時的認真,也有他聚會時的歡暢。
無論是哪一種表情,其中都有著濃濃的愁容,弘樹的死是他永遠難以釋懷的痛。
但他唯獨沒見過這一刻,堅村忠彬臉上不自覺流露出的狡詐與彷徨。
他在太多兇手臉上見過這種表情,但它不該出現在堅村臉上。
它不該。
“堅村,是否諾亞方舟太過強大,彷彿網路世界無所不能的神明,讓你太過於依賴它,以至於忘記了人本身?”
“你堅信它擁有解決一切問題的能力,因此一個小小的bug也不可能免俗。”
“但事實上,那個bug並沒有被諾亞方舟發現。”
“因為從程式上來說,那不是bug,而是一張用錯的貼圖。”
“一隻過分奢華的藏寶箱。”
“我提過幾次,一隻太過乾淨的寶箱並不適合出現在那個場景,它應該更破舊些,但你只是表示明白,然後將其拋之腦後。”
“因為你知道,如果存在bug,諾亞方舟會幫你解決的。”
“你早已習慣將一切都丟給諾亞方舟,用餘出來的時間調查辛多拉,所以你不會想到,諾亞方舟並沒有改動那張貼圖,是辛多拉在幾小時前挑刺,總控室的同事才臨時將其換掉。”
“那不是你改的,那時你在做別的事。”
工藤優作頓了頓,目光凌厲地看著此刻一言不發的堅村忠彬。
“你在為殺害辛多拉做準備。”
“實際上你並沒有想到,辛多拉也在謀劃著想要殺你!”
“他臨時去到總控室,並不是真的擔心遊戲出問題,而是以此為藉口,接下來能夠順理成章地來到你的工作室,對你下手。”
房門被開啟,凜尺羽帶著目暮警部等人進來,將堅村忠彬圍了起來。
“我在猜出死者真正的死因後,就開始懷疑你,作為弘樹的親生父親,同時還是‘繭’遊戲至關重要的負責人,你同時具備殺人動機和殺人條件。”
凜尺羽接過工藤優作的話頭,用那種平淡的語調繼續道:“所以我意識到,在死者最後出現的時間上,可能有些差錯。”
“因為作為最後見過死者的人,你撒謊了。”
“從其他人的證言看來,死者最後出現在總控室,隨後便失去了蹤跡,他最可能去哪?”
“那張信紙已經告訴了我們答案。”
“他去殺你了,而你......才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
“你就是兇手。”
“但這一切都還只是我的推測,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因此我請來了優作先生,他敏銳地發現了場景bug這一切入點,並答應單獨來詐你。”
“結果你已經知道了。”
“你的證詞與實際行動出現了嚴重的相悖,警方將遵照執法程式,對你進行嚴格看管,同時針對你的私人空間進行徹底搜查。”
“因為辛多拉的殺人行動將計劃提前的你,真的將首尾都收拾乾淨了嗎?你用來催眠他的那些裝置可都不是小玩意。”
堅村忠彬靠在椅背上,釋然地揉了揉太陽穴,感慨地笑了起來。
“真是了不起......”他看向工藤優作和凜尺羽,神情一下輕鬆下來。
“不用徹底搜了,萬一碰壞了哪臺機器,孩子們可就白努力了,你們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敢大肆搜查嗎?”
“我認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