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他們來到遊戲中已經是深夜,所以並沒有等待太久,清晨的太陽就升起了。
初晨的霧氣相比夜間淡了些,但還是很厚重。
街邊的車馬漸漸多了起來。
幾人此刻正在白教堂旁的草地休息。
“這裡就是第二個受害者被發現的草坪。”灰原哀注視著一塊因被剔除而顯得光禿禿的草地,幽幽說道。
毛利蘭感覺背後冷颼颼的。
柯南走到白教堂的主建築旁,看著牆上貼著的告示。
“十月也會在第二個禮拜六舉辦親子慈善聚會。”
“說起來,9月8日也是禮拜六吧?”千代光帶著重重的一圈黑眼圈,打著哈欠走過來,“就是第二起案子發生的那天。”
“你怎麼看著一副快死掉的樣子?”柯南看見他這副模樣,都有些心驚膽戰,生怕他哪句話沒說完就倒下去。
“你以為?”千代光沒精打采地丟給他一個白眼,但因為太過無力顯得很沒殺傷力。
“這副小孩子的身軀用來戰鬥實在太耗費精力了,也沒有可以睡覺的地方。”
“你可以在草坪上湊合湊合啊。”柯南就是在草坪上小憩了幾個小時。
“得了吧,那睡醒起來肯定會頭痛的,比起那樣,困也就困點了。”
千代光說著,又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柯南都能看見他眼中濃濃的怨氣。
等他走回草坪上,找了塊好地方坐下,一旁的灰原哀輕輕開口:“如果用衣服墊著的話,其實睡起來也不會太難受。”
她指了指自己披著的白色禮服。
千代光搖了搖頭:“禮服本來就硬,跟土地沒什麼區別。”
好在沒過多久,街上就開始陸續有報童竄了出來,腋下夾著幾疊剛印出來的報紙。
“開膛手傑克又出現了!”報童吆喝著,從街頭跑到街尾,時而碰到感興趣卻沒有訂報習慣的紳士,便停下來賣出一份。
柯南伸手攔下一個報童:“請給我一份。”
“好嘞!承惠八十日元。”
好傢伙,連貨幣都不用換了。
柯南從口袋掏出幾隻硬幣遞給他,接過一份報紙。
千代光看到這一幕,用胳膊懟了下有些走神的灰原哀:“這算不算遊戲內購?”
“......?”灰原哀頭上冒出個問號,沒搞懂他的腦回路。
毛利蘭和諸星秀樹已經站起身,湊過去一起在報紙找了起來。
泰晤士報作為倫敦最專業的報社,在報紙設計上還是很用心的,幾人很快就在商務欄目找到了最可疑的一條訊息。
“今晚前往清掃歌劇院的舞臺,M to J。”
“應該就是這個,莫里亞蒂教授給開膛手傑克的訊息。”
毛利蘭想了想:“意思是讓他去殺害上臺表演的演員嗎?”
柯南聞言,將報紙往前翻了幾頁,“有了。”
在報紙上單獨填滿了一頁的公告。
“凱旋公演!”
“華特沙王室歌劇的偶像,艾琳·艾德勒傾情表演。”
看到這個名字,柯南心中一突。
莫里亞蒂教授不會這麼誇張吧......
“她是誰啊?”諸星秀樹問道。
“據說是福爾摩斯唯一愛過的女性哦。”毛利蘭思考了一下。
“也就是說,這則指令的意思是要殺害福爾摩斯傾慕的女人。”灰原哀總結。
千代光從口袋拿出最後一隻泡泡糖,有些不捨地凝視了它一眼,最後還是塞進了嘴裡,“所以那位教授說是協助,實際上也是一種挑戰。”
“如果我們無法阻止開膛手傑克的話,艾琳就會死掉。”
“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歌劇院。”柯南抬頭望向大本鐘,指標已經指在了十五這個數字。
幾人又在路邊小童手裡買了一束花,前往歌劇院。
這座歌劇院已經是一所老建築了,紅銅色的磚牆彷彿仍帶有一種中世紀獨有的風味。
一路走來也有不少工作人員和他們擦肩而過,但卻少見那些衣著華麗的演員。
一番詢問下,他們才知道原來裡面有間休息室。
演員們在表演當天是不需要彩排的,而是需要更好的休息,來調節好心態。
他們向工作人員道謝後,繼續向裡走。
“再往前就要止步了,小朋友們。”一個穿著西裝的鬍子大叔攔住了他們,語氣和善地提醒道。
“我們是艾琳·艾德勒的朋友,得知她今天要上臺表演,特地來鼓勵她的。”毛利蘭照著之前商量好的說辭說道。
一行人裡只有她是大人體型,說這話更有說服力一點。
“你們是艾琳小姐的朋友?”
“是的!”柯南舉起手中的花束,“請問休息室在哪裡?”
鬍子大叔斟酌了片刻,還是讓開了身子。
“前面那間貼有海報的就是,不過要記住別太打擾其他人哦。”他象徵性地囑咐道。
距離沒多遠,眾人很快就走到他所說的那間房間門口,上面貼著一張覆蓋整扇門的畫報,畫上是頭戴花環,輕撫白鴿的聖母瑪利亞。
篤篤。
毛利蘭輕輕敲響房門。
“請進。”房間內傳來悅耳的應答聲。
柯南一手抱著花,一手開啟門,“打擾了。”
裝潢溫馨的休息室內,一道有著柔順的茶色長髮的身影坐在茶杯椅上,正對著一面鏡子梳妝。
聽到開門的聲音,她放下手上的木梳,起身接待,一身華麗的流蘇裙如雲彩般搖曳起來,更加襯得她氣質非凡。
“新一的媽媽?!”毛利蘭看見她轉過來的正臉,驚訝道。
“真沒禮貌,我還是單身呢。”艾琳輕輕撥弄了下蓬鬆的裙襬,纖細的腰微微扭轉,她聽到毛利蘭的話眼簾微闔,顯得有些不高興。
但很快她又露出燦爛的笑顏,對著柯南俏皮地說:“準確來說是,離婚後恢復了單身。”
“這是福爾摩斯送你的花束。”柯南上前將那捧花獻到她面前。
“謝謝你們。”艾琳開心地雙手抱住花束。
她向他們身後眺望:“福爾摩斯人呢?”
毛利蘭連忙圓謊道:“福爾摩斯本來很期待你今晚的舞臺表演,但他忙著查案子,所以沒有辦法來了。”
“是嗎?真可惜。”艾琳雖然嘴上說著可惜,但臉上卻沒有任何遺憾的意思。
“請你停止今晚的表演!”柯南表情十分嚴肅。
艾琳被這孩子的反應驚了下,朱唇微張,看向了柯南。
“福爾摩斯的宿敵,莫里亞蒂教授已經派遣殺手來,要殺害你了!”
“為什麼要殺我呢?”艾琳歪了歪腦袋,撥弄了下花束中的向日葵。
毛利蘭緊張地開口,語速有些急促:“因為他想要看到福爾摩斯失去你時那種悲傷的表情!”
“是麼?”艾琳輕笑著抿唇,指尖挽過耳邊的秀髮。
“我也想看看呢。”
“福爾摩斯究竟會為我難過到什麼程度。”
看她樣子,好像一點都不著急,反而有些期待。
“真的無所謂嗎?你可能會成為開膛手傑克手下的第五個犧牲者。”毛利蘭都急了起來,但看著艾琳那一臉輕鬆的模樣,心裡又莫名其妙地充滿寧靜,弄得她糾結不已。
“大家會保護我的吧?”艾琳恬淡地笑了笑,“代替福爾摩斯。”
“這女的膽子真是不小誒。”諸星秀樹俯身在柯南旁耳語。
柯南也有些無奈。
沒辦法,她就是這種個性。
他可太清楚了。
......
萊克特教授坐在樓上,這裡是歌劇院專門為尊貴人物準備的貴賓席,全部都是單間,和大堂中的列座區分開來。
舞臺之上,艾琳·艾德勒那身藍紫色的流蘇裙在幽冷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素雅,彷彿一隻夜間遊樂的黑天鵝。
優美的歌聲在劇院中迴盪。
“若是有一隻駛向深海的小舟,船頭裝飾著璀璨的寶石和黃金,艾琳小姐在其上歌唱,再合適不過了。”
“桅杆上可以沒有帆,任憑它隨著波濤流浪,聽任命運將她指引向未知的方向。”
“唯有這種落幕,才能配得上這位小姐。”
“你說呢,小杰克?”
萊克特教授雙手拄著手杖,聲音很輕,不願打破這美妙的氛圍。
在他身後,一道高瘦的人影站在陰影中,寬大的袍子幾乎將他身子遮住了一半。
“您是對的。”
那道身影開口,嘶啞的嗓音叫人以為是野獸在低吼。
然而萊克特教授卻搖了搖頭,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認同而滿意。
“不,這太平靜了,也許能給當時的觀眾帶來一瞬的震撼,但隨著時間推移,終究會漸漸消散在人們心中,成為一場獨特卻乏味的表演。”
“要足夠瘋狂,要讓任何人看到第一眼便再也忘不掉,將那種恐懼深深烙印在心底,在每個寂靜的夜晚從驚恐中醒來,然後再也無法入睡。”
“要足夠盛大,死亡是一場盛大的禮讚,越是深刻的儀式感,越能令人們膽寒,要讓他們如敬畏死亡一般敬畏你,如敬愛上帝一般敬愛你。”
“你是這樣想嗎,小杰克?”
高瘦的黑影只是沉默。
“殘忍的開膛行為是最特別的名片,爆破引起的火光則是宣告自身存在最好的選擇。”
“你希望人們知曉開膛手傑克,渴望他們畏懼開膛手傑克,祈禱他們永遠記住開膛手傑克。”
“想法不錯。”
“從此以後不必再忌憚我了,去做你想做的吧。”
萊克特教授隨意地揮揮手,輕抿了一口紅茶。
他身後的陰影中已經空無一人。
良久,他若有所思地自語道:“因為幼年被拋棄的經歷,導致陷入病態的危機感當中,偏執地尋求永恆麼......”
他長嘆一口氣,放下茶杯,從座位上起身。
“人人都知曉開膛手傑克的可怕......”
“可沒有人知道,你甚至不叫傑克。”
他轉身離開隔間,背影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