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整個倫敦最繁華的地方。
在餐廳外,規整地停著許多車架,其中哪怕規格最低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夠買得起。
在這一眾豪華馬車中,甚至有一輛刻著皇家的標誌,那是王子的座駕。
雖然君主立憲制已經施行了近兩百年,但皇家的地位也不容小覷,在政治上看來是沒什麼權力,但深厚的積累,也讓他們比其餘貴族在資本的路上走得更遠。
萊克特教授將金絲眼鏡扶正了些,從容地推開餐廳的大門。
他方才進入餐廳,立刻就有侍者面帶笑容地迎了上來。
“晚上好,莫里亞蒂教授。”
“威廉王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讓人等待可不是紳士該有的舉止,我想我應該儘快向他表達歉意。”萊克特教授微笑一下,將手杖交到侍者手上,讓他帶路。
這間餐廳顯然採取的是會員制,沒有得到會員的邀請是不允許入內的,而用餐的環境也講究地分成了風格不同的幾個房間,當然,在裝潢佈置上都是一樣的奢華。
侍者將他領到裡面的一間房間,輕輕敲了敲門,隨後房間內專門負責開門的另一位侍者將萊克特教授迎了進去。
“真是好久不見啊,莫里亞蒂教授。”餐桌上坐著的正是威廉王子,那是個有著一字胡的中年男人,看上去還算健壯,身材可以稱得上是高大。
“要知道,最近想見到您可是越來越難了。”
“如此說倒要讓我感到受寵若驚了。”萊克特教授順遂地坐下,用一旁侍者提供的溼毛巾擦了擦手。
“唉,怎能這樣妄自菲薄,您可有所不知,近來種植園的生意是越來越不好做了。”威廉王子嘆了一聲,做出一副滿腹鬱結的樣子。
“倫敦到處又開滿了工廠,想要弄出些新花樣,都已經趕不上趟了。”
“關於貧民窟的事,您考慮得如何了?”裝模作樣地抱怨一陣後,他終於是展露了今日約見的來意,試圖從萊克特教授臉上看出些蛛絲馬跡。
萊克特教授只是慢條斯理地切下一小塊龍蝦尾,小口嚐了嚐。
“只要能把那塊地盤空出來,建上幾個生產‘香菸’的工廠,一定能大賺一筆的!”
威廉王子頗為興奮地展望著前景,“我都已經盤算好了,只要您點頭,莫蘭上校那邊放開了碼頭的管控,新大陸那邊的種植園馬上就可以派船來接人,所有貧民都能獲得體面的工作!”
“而且這樣一來,種植園裡的產出一定能大大增加,得到的作物運回來,直接就可以作為工廠生產‘香菸’的原料,整個倫敦的紳士們都會為此瘋狂的!”
他腦中幾乎已經呈現出一整條產業鏈,就連消費受眾都已經思考周全,簡直就要溺死在自己的美夢之中。
萊克特教授又品嚐了一下侍者倒的葡萄酒,用手帕輕輕擦了擦嘴。
他看著激動的威廉王子,目光很平靜:“你是說,要把倫敦的人賣到新大陸去,讓他們種大.麻或是罌.粟,最後做成鴉.片賣給倫敦人。”
“是這樣嗎?”
威廉王子聽到他這種說法,先是愣了下,隨後笑著說:“別說得這麼難聽,教授。”
“生意做起來,我們可以再詳聊分成的事,誰會跟錢過不去......”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萊克特教授拿著酒杯起身,向他這邊走來。
他一心以為是這位教授被他說動了,願意合作,心中大喜,連忙舉起酒杯,想要和萊克特教授碰杯。
然而萊克特教授卻將杯口調轉,酒水從他頭上澆下,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潛心收拾過的一身行頭溼了個透。
“綜上所述,你的意思是要拿著我的財產,去那群暴發戶那賣個好價錢,然後用大把的毒.品來剝削我的財產,最後還打算給我分成。”
萊克特教授將空杯放到一旁的侍者手上,看也不看正發暈乎的威廉王子。
“門口的盆栽看上去有些不太精神,可能是缺了肥料,不要讓我下次看到還是那副樣子。”
他隨口向那位侍者這樣說道,沒了繼續留在這的興致。
“我明白了。”侍者瞭然。
不一會,房間中傳來一兩聲微弱的叫喊,然後很快便沒了動靜。
這座全倫敦最豪華的餐廳背後完全受莫里亞蒂教授掌控,但很顯然,我們的這位威廉王子並沒有認識到這點。
他可能只是單純地認為選擇一個檔次足夠的地方,更容易打動教授。
是的,他知道管控著倫敦大大小小各個碼頭的莫蘭上校很聽這位教授的話。
可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背後到底意味著什麼。
萊克特教授從門口的侍者手中接過自己的手杖,微微扶了下眼鏡,向屬於自己的那輛馬車走去。
車伕正專心地喂著馬,檢查馬匹的情況。
不過在一旁,多出了個瘦削的身影,他正安靜地看著那名車伕餵馬。
還沒走近,濃重的血腥氣就伴著輕風撲向萊克特教授,他眉頭稍皺。
“兇戾的野狼在被馴服後,往往會比一般的動物更加溫順,不過只要它認為主人不足以壓制住它,就會毫不猶豫地對主人露出獠牙。”
“小杰克,你是打算向我露出獠牙了嗎?”
萊克特教授眯了眯眼,踩上車伕早就準備好的臺階,坐上了馬車。
那道瘦削的身影沉默了片刻,溫順地低下頭,用嘶啞的嗓音說:“不敢。”
“開明的主人不會介意忠犬在閒時主動尋找些獵物,這是一種磨練。”
“但絕不會接受它帶著滿身的血汙回來。”
“這不僅意味著它的能力不足,同時也很不體面。”
“下不為例。”
萊克特教授徹底放下簾子,車伕十分有眼力見地持好韁繩,驅使著馬匹前進。
馬車漸漸遠去,獨留下那道身影站在原地,他下意識摸了摸小拇指,面無表情。
......
“工藤先生!”
釋出會上,一名工作人員火急火燎地從人群中穿過,來到工藤優作身邊,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工藤優作的面色凝重了些,看了眼臺上正在進行遊戲體驗的柯南,隨後跟著那名工作人員,在黑暗中來到了旁廳。
由於正廳在舉行本次釋出會的重頭戲,所以目前沒什麼賓客在旁廳,也就沒人注意到這裡突然被封鎖了起來,不允許入內。
“我們的工作人員是在兩分鐘前檢查現場設施時發現的屍體,死者是辛多拉集團的董事長,被發現時就是這個樣子,被掛在這座他最喜歡的雕像上。”
工藤優作到的時候,堅村忠彬正好在接受警方的問詢。
“大致的情況就是這樣。”目暮警部將瞭解到的情況給工藤優作分享了一下,和堅村忠彬說的大差不差。
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瞭解,工藤優作上去觀察了一下屍體。
經過初步判斷,這位辛多拉董事長的死亡時間應該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內,根據粗略的瞭解,他最後現身的時間也沒超過這個時間段。
屍體的表情平和,沒有驚悸反應,可以排除中毒或是心臟病發。
除了被雕像洞穿的傷口外,屍體其他部位全部完好,沒有多餘外傷,但從腹部這道傷口的大小來看,並不足以致命。
而且流血量並沒有想象中多,這說明這道傷口實際上是在人死後才造成的。
那麼問題來了。
既非中毒,也沒有致命傷,人是怎麼死的?
工藤優作少有地被難住,往常遇到的案子再詭譎,也至少會有能作為突破口的線頭,哪怕再不起眼的疑點,他也能有點頭緒。
然而這起案子,稱得上是無從下手。
這時同樣被目暮警部找來,只不過比工藤優作來得晚了些的凜尺羽也來到屍體旁。
看了一會兒後,他同樣眉頭緊鎖,看樣子沒什麼思緒。
目暮警部一看,無往不利的大工藤老弟都被難住,近來嶄露頭角的凜老弟也是這副模樣,心中一咯噔。
“死者被發現時,手上還捏著這張紙,要不......我們先看看這個?”他試探著問道。
“拿來看看。”工藤優作也沒在屍體上死磕,豐富的經驗讓他從不會鑽牛角尖。
推理一時走不通,就換個方向試試。
在這方面,他可比工藤新一成熟得多。
凜尺羽同樣湊了上來,工藤優作在自家兒子口中聽到過對他在推理方面的讚譽,再加上兩人也不算完全不熟,他便主動讓開半邊身子,讓凜尺羽可以一同看到。
那是一張純黑底色的信紙,A6大小,材質不厚,上面用血紅色的字型寫有幾段字。
看上去像是一篇以死者口吻寫的第一人稱自白。
“我叫托馬斯·辛多拉,是辛多拉集團的董事長。”
“我最近十分苦惱,因為我的養子弘樹發現了一個秘密,關於我的血統的秘密。”
“這本不是件大事,但不巧的是,最近我和我的競爭對手正陷入了白熱化,一旦讓他們知道這個秘密,從而進行針對,我的商業帝國就會被逐步蠶食,甚至毀於一旦。”
“於是為了不讓這個秘密暴露出去,我殺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