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昏沉沉的,身子隱約有些發燙,喉嚨裡也很難受。
大概是接連受到刺激,有些感冒了,灰原哀很快判斷。
想到琴酒很快就會到來,她強行打起了精神,開始觀察該怎樣從這間酒窖中逃出去。
出於儲存酒水的打算,這間酒窖中並沒有設定窗戶,僅又一條十分窄小的通風管道,但就算是這副小孩模樣,也不可能在其中穿行。
除此之外,為了在冬季保持適宜的溫度,在酒窖內有壁爐的存在,其上有一條直通外界的煙囪,倒是可以成為她逃生的希望。
只是煙囪內部沒有合適的接力點,以這副小孩子的體型,想要爬出去無異於痴人說夢。
但灰原哀並不擔心這點,她的目光在酒架上搜尋起來,很快在一個角落找到了她想要的那個目標。
老白乾。
經過多次實驗,她已經掌握了破解APTX4869的原理,透過感冒加上老白乾酒中某種特殊的成分,能夠令A藥短暫失效,達成暫時恢復本體的效果。
但這是基於某個特別的比例而言。
若是比例出錯,沒有效果事小,嚴重的話很可能引起免疫機制的崩潰,對身體產生巨大傷害。
她開啟老白乾的蓋子,目光凝了凝。
然後大口灌了下去。
格蘭菲迪說的沒錯,不是所有命運都可以逃避的。
她早就沒了任性的資格。
好在這場與命運的豪賭中,她幸運的略勝一籌。
預期中的效果開始發作,她瘦小的身軀散發出驚人的熱量,面板上顯現出大片大片的酡紅。
深入骨髓的滾燙和痛苦令她不自覺喊出聲,豆大的汗水不要錢似的灑下,不算薄的大衣很快溼透,縷縷白煙蒸騰而出,漸漸包裹住她整個身體。
她緊緊咬著牙關,連足背都用力地弓起,從齒間擠出連綿的嗚咽。
一切折磨終於如潮水般褪去,她已然變成宮野志保的模樣。
宮野志保狼狽地撐起身子,髮絲被汗水粘在額上,她吃力地喘息一陣,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靠在沙發上,換上了那件清潔工服。
當她藏好那套小孩子大小的衣服,躲進壁爐,準備向上爬時,大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雪莉就關在這裡?”
“沒錯,我親眼看著格蘭菲迪帶著她往這邊走了。”
“可是大哥,我剛剛接到格蘭菲迪的資訊,他說他已經走了啊?”
“......把門開啟,先看看再說。”
緊接著,門鎖被開啟,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這也沒人啊大哥。”伏特加探頭探腦地走進來,圍著酒架繞了一圈。
“哎呀媽呀,這酒咋灑了一地呢,格蘭菲迪不會在這裡放炸彈了吧?”看到溼潤的地板,伏特加警惕地躲開,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琴酒聽到這話沉默了一會兒,“分佈圖上沒有標記,應該沒有。”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你發個簡訊問他一下。”
“哦。”伏特加聽話地點點頭。
“不應該啊!”皮斯科眼神陰翳,冰冷地說,“一定是格蘭菲迪那個傢伙,擅自包庇叛徒,他想幹什麼?!”
琴酒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屏息了一陣。
少焉,他冷笑一聲,從兜裡翻出煙盒,抖出一支點燃。
“別那麼著急下結論,皮斯科。”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皮斯科一眼,轉身出門。
伏特加連忙跟上自家大哥。
皮斯科表情陰晴不定了一陣,最後也跟了上去。
幾秒後,琴酒將那支燃至一半的煙丟到酒窖中,很快點燃了地上沾染的酒液。
他似乎還嫌不夠,取出伯萊塔乾淨利落地開出三槍,大片的酒瓶應聲破碎,為升騰的火焰添上一把。
“去天台等待獵物送上門吧。”琴酒看著張牙舞爪的火焰,將大門關上,向天臺走去。
以他的聽力,自然注意到了現場除他們三人以外多出來的心跳聲。
雪莉就藏在壁爐中。
他要讓雪莉以為他們已經走了,陷入到虛幻的希望當中。
放的這把火則是阻斷她的後路,逼著她只能順著煙囪向上逃。
等到她自以為逃出生天,滿心歡喜的時候,卻自己跑到他的槍口底下......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一幕!
光是想想,他就感到愉悅。
雪莉,這可是為你量身定做的落幕。
為此自豪吧。
......
宮野志保緊緊捂著嘴,生怕發出的呼吸聲引起外面三人的注意。
直到大門關閉,她才鬆了一口氣。
然而灼熱的空氣開始順著煙囪向著外界湧出,她置身於管道中,難以忍受這樣的高溫。
酒窖內的火勢開始蔓延,溫度愈發升高,她連忙卯起勁向上攀爬。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多雲的夜晚看不見一顆星,就連月亮也半掩在陰雲後,靦腆地不願顯出身子。
吃力地從煙囪中翻出來,宮野志保坐在地上休息了會兒。
然而天台的門被一腳踢開,琴酒手中拿著伯萊塔指著她,臉上還帶著猙獰的笑容。
“啊,雪莉——”
“我終於抓到你了。”
鐵質的門重重撞在牆上,發出激烈的碰撞聲,隨後回彈,砸在後走出的伏特加身上。
伏特加被嚇了一跳,看清是門後悶哼了一聲,輕輕踢了它一腳。
宮野志保瞳孔微縮,琴酒那冰冷的眼神深深刻入她的心底,難言的恐懼重新被喚醒,她輕輕顫抖起來。
“琴,琴酒......”
“敘舊的話還是留著,一會兒到地獄去和你姐姐說吧。”琴酒冷笑,銀白色的長髮隨著天台上悽清的的風飛舞。
他點了根菸,準備扣下扳機。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天台邊緣翻身而上,僅僅一瞬就欺身來到琴酒面前,重重的鞭腿帶著破空聲極速向琴酒的腰間砸去。
以琴酒的反應,自然在第一時間退了一步,右臂迅速擋在腰側,被這一擊踢得青紫一片。
若是被踢實在腰上,恐怕不會好受!
黑影見一擊未能得手,順勢凌空,腰間發力帶動身軀扭轉,又是一個迴旋踢,目標直指琴酒左手手腕。
這一變招太過狠辣,儘管琴酒及時躲避開來,卻沒能保住手上的槍,伯萊塔被這一擊踢得脫手,落在地上。
黑影得逞,後跳拉開距離,落在宮野志保身前,漆黑的袍子下伸出一隻肌腱分明的手臂,黑黢黢的手槍在月色下反射出金屬光澤。
琴酒則在伯萊塔脫手的第一時間便有了取捨,一腳踹在黑影胸膛,同時回身從伏特加懷裡抽出了帶著消音器的格洛克。
幾乎同時,兩人舉槍相對。
說來繁瑣,但這一切僅僅發生在一個呼吸間,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完成了一次交鋒。
宮野志保看著面前這個一身黑袍的身影,從袍子的間隙中能夠看到那張與琴酒一模一樣的臉。
來人自然是變大後的千代光。
場面陷入對峙,琴酒眯了眯眼,看清了面前這個傢伙的長相。
“你是個什麼玩意?”
千代光譏諷地笑了笑,眼神中沒有半點笑意:“這話該我對你說才對。”
宮野志保看著兩人持槍對立,十分聰明地從千代光身後跑了出來,搶先伏特加一步撿起了掉在不遠處的伯萊塔。
千代光滿意地彎起了眼睛,對著琴酒點了點下巴:“現在變成二對一了。”
然而琴酒嗤笑一聲,毫不猶豫地調轉槍頭對準宮野志保。
“讓你用一把假傢伙唬這麼久,已經夠丟人了。”
“這麼快就看出來了,不愧是琴酒。”千代光遺憾地收起手中的玩具槍。
“但你開槍擊倒她的同時,足夠我貼身幹掉你了。”
“真是大言不慚。”琴酒嗤笑一聲。
但他心裡知道,這不是假話。
僅僅一次交手,他就判斷出,此人的身手絕不在他之下。
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先被抓到破綻的人必敗。
可惜,這一場,是他贏了。
琴酒嘲諷地勾起嘴角,大聲喊道:“皮斯科,你還在等什麼!”
他們這邊,可是有著第三個人!
然而兩秒鐘過去,想象中的槍響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一股奇怪的味道順著風飄進他鼻子裡。
那是一種很獨特的橘子清香。
琴酒皺起了眉,一種不妙的預感出現在他心底。
“大,大哥......”伏特加遲疑的聲音更加加重了這種懷疑,琴酒心中愈發煩躁。
伏特加回頭看向樓梯間,一個戴著蛇形半臉面具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他手中握著一把形狀古怪的“S”形刀具,皮斯科趴在他腳邊,此時已經沒了氣。
他的喉嚨被剖開了半圈,血汩汩地流了一地,看上去十分恐怖。
“哎呀,所以說了,噴香水會影響我工作的嘛......”亞當輕聲低語,丟下皮斯科無力的屍首,將刀上沾染的血在屍體身上擦了擦。
“各位晚上好啊,在下無意打擾你們的遊戲,”他起身,怪刀虛指了下正拿著槍在對峙的兩人,“只是我家老闆指名要這傢伙的命。”
亞當緩緩退入陰影中,身形完全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句話在夜空中迴盪。
“eva代表伊甸園向各位表示歉意。”
風一吹,伏特加冒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傢伙什麼時候摸到他們身後的!
還悄無聲息地幹掉了皮斯科!
遠方隱約傳來了警笛的聲音。
“伏特加。”琴酒的聲音冰冷得要殺人。
“撤離。”
伏特加聞言,懂事地點點頭,順著這座建築外牆上的排水管,三兩下跳了下去,身手不是一般的矯健。
琴酒手中槍穩得不像話,他一邊保持著指向宮野志保的動作,一邊慢慢向天臺邊緣挪移。
到最邊沿時,他迅速滑下去,千代光立刻從宮野志保手中奪過伯萊塔,跑到邊上,打算追著打幾槍。
然而他還沒探出身子,幾發子彈就從下面飛上來,射擊在水泥壁上,擦出四濺的火花。
他遺憾地停下腳步,放棄了這個想法。
琴酒這個傢伙精得跟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