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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所謂偵探

“各位來賓,現在我們就來欣賞酒卷導演生前留下的珍貴幻燈片。”追悼會的司儀手持話筒,站在臺上,指揮著服務員關閉了會場的燈光。

一瞬間,偌大的場館暗了下去,獨留一道不算亮的光線打在臺上,映照出幻燈片的內容。

格蘭菲迪眨了眨眼,很快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從風衣中取出打火機,輕巧地點燃一支菸,吐出些許煙霧。

微弱的光點在一片漆黑的會場中明明暗暗。

以他的眼力,早在燈光熄滅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天花板那頂吊燈上所做的手腳。

在那頂水晶燈和天花板連結的鏈子上,被標記了一抹淡淡的青色熒光,

看了看在黑暗中舉槍瞄準的皮斯科,他饒有興趣地繞了半圈,走到一名正操作著照相機,打算拍下幻燈片內容的記者身後,防止自己入鏡。

隨著快門按下,“咔擦”一聲,耀目的閃光燈一瞬閃過,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而來。

與此同時,加了消音器的手槍口兀然出現火光,儘管皮斯科為了掩蓋,在槍口上蓋了一層宴會發放的手帕,卻還是沒能躲過格蘭菲迪的眼睛。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玻璃相互碰撞,產生極其擾耳的噪音,令人牙酸的摩擦過後,那頂水晶燈不受重負,終於徹底墜落,散落一地碎片,在黑暗中反射出那道幻燈片微弱的光,朦朧中有種夢幻般的美感。

皮斯科若無其事地收起槍,將破損的手帕隨手丟下,不慌不忙地邁動步伐,趁著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開燈,換了個站位。

格蘭菲迪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看了看那個記者拍下的照片,雖然有些過曝,但能夠從背影的輪廓看出有個人高舉的手中閃現的火光。

他心中嗤笑,這老傢伙就是沒用,計劃還沒開始就搞砸了。

有這個照片在,警方就是再廢物也不可能將這當作單純的意外。

隨手將一個小玩意粘在照相機上,他沒了在這看戲的興致,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會場。

當眾人慌亂地開啟會場的燈光,發現被砸死在水晶燈下的吞口重彥時,他已經不在現場。

踩著那些驚恐叫喊的尾聲,格蘭菲迪順著樓梯間向下,他的心情不錯,一步化作兩步,口中還哼著小調。

可當他馬上要下到一樓時,卻忽然停下了腳步,收了聲。

他隱約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專注起來後,他終於在一片安靜中聽到了一點點可疑的動靜。

那是輕微但急促的心跳聲。

本打算下樓的步伐一改,格蘭菲迪在樓梯間踱起步來,最終停在了角落那隻用來存放清潔用具的櫃子前。

沒有呼吸聲。

但心跳的動靜越發快了。

玩味地勾了勾唇角,格蘭菲迪緩緩將手扣在櫃門上,指尖與鋼鐵接觸,發出輕輕的敲擊聲。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道心跳停了一瞬。

懷著愉悅的滿足感,格蘭菲迪猛地開啟櫃子,看到了那隻在角落裡縮成一團的紅色身影。

灰原哀眼鏡後的眸子滿是絕望和驚恐。

格蘭菲迪的視線先是落在她那頭顯眼的茶發上,然後才放在她那張被黑框眼鏡擋住一半的臉上。

完了!

灰原哀臉色煞白,一動也不敢動。

格蘭菲迪清楚地知道她小時候的長相,絕不可能被變小這種事情所迷惑。

這下不僅沒幫到工藤,還要把自己送上去了!

然而她在這邊心如死灰,格蘭菲迪卻遲遲沒有什麼動作。

她猶猶豫豫地轉動腦袋,正打算悄悄看一眼他是不是掏出槍來要給她來一下,亦或是準備打電話給組織的人,卻被猝不及防地塞了個什麼東西到嘴裡。

“小孩,請你吃糖。”格蘭菲迪剝開一隻藍莓味的棒棒糖,懟到她嘴裡,熟悉的藍莓馨香在口腔中擴散開來,灰原哀不自覺含住。

這和她所想的所有下場都不一樣,她不禁呆住了。

眼前格蘭菲迪是在笑,與她記憶裡所有的笑都不同。

不是欺負人時那種惡劣的笑,也不是玩弄炸彈時那種癲狂的笑。

是最初與她見面時的那種,最乾淨的笑容,本就長相柔和的面容因此軟化下來,給人一種奇妙的安心感,正如小時候喂她吃糖時一樣。

灰原哀睜大了眼睛,寶藍色的瞳微微閃爍。

“我以前有個孩子,”格蘭菲迪露出追憶的神色,他的語氣不太確定,“應該算得上是我的孩子吧?”

“她跟你有差不多模樣的頭髮,都是這種好看的顏色。”

他說到一半,忽然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慾望,笑意收斂了些,神情顯得有些遺憾。

“捉迷藏別玩得太晚,早點回家去吧。”他揉了揉灰原哀的頭,將那一頭茶發打亂,然後一一將其理順,便放開手。

沒有一絲眷戀,格蘭菲迪順著樓梯走了下去,煙霧順著風衣走過的軌跡,散成了迷茫的尾巴,最終歸於空虛。

灰原哀看著他的背影愣了愣,捏著棒棒糖,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良久,她從櫃子中跳出來,繼續向樓上爬去。

宴會廳。

“各位請安靜!”目暮警部扒開人群,從一眾賓客中來到宴會廳中央,被水晶燈壓死的屍體旁,拿出了他的警官證用來控制現場。

“我是警視廳的目暮,請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動,以免破壞現場!”

跟在他身後的高木警官蹲在屍體旁,探了探他的脈搏,遺憾地搖頭:“不行,已經沒氣了。”

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光頭男三瓶康夫驚奇道:“你們來得倒挺快的嘛!”

目暮警部輕飄飄掃了他一眼:“因為有人報警通知說今晚這裡會有命案。”

柯南聽到這話愣了下,他先前不確定杯戶飯店是不是組織的目標,所以沒有聯絡過警方,這通電話又是誰打的?

不會是千代他們吧?

正當他這樣在心中猜測時,一隻小小的手悄悄探到他身後,拉住了他的衣袖。

柯南疑惑回頭,看見來人後驚呼:“灰原?你怎麼在這?!”

“噓。”灰原哀豎起手指擋在唇前,將他拉到人群外的角落裡,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圍。

“我來的時候碰到格蘭菲迪了。”

“什麼?!”柯南大驚,“那你是怎麼躲開他的?”

“小點聲!”灰原哀輕輕掐了下他的手臂,誰知道這裡除了格蘭菲迪還有沒有其他組織成員,“可能是託了這個眼鏡的福,他沒有認出我的長相。”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格蘭菲迪出現在這裡,就說明你找對地方了,炸彈就在這。”她拿出手機,開啟千代光之前發給她的分佈圖。

“這裡的訊號都被遮蔽了,我們聯絡不上你,千代分析出的分佈圖沒辦法發到你手機上,我只好自己送來了。”

“有了這個,你就不用兩眼摸黑地在這裡亂轉了吧?”灰原哀將手機遞給他。

“當然!”柯南大喜過望,連忙接過手機,“你們簡直比華生還要棒!”

然而沒過多久,他的眉頭就緊緊皺起來了。

這份分佈圖僅僅是估測,然而光是估測的結果,就足夠讓人心驚了。

“這個規模,他們是瘋了嗎!”柯南看著這張分佈圖中炸彈所在的位置和當量,頭皮發麻。

“既然這裡用了訊號遮蔽器,格蘭菲迪就沒法採用遠端引爆的方式,所以這些炸彈大機率都是計時引爆。”灰原哀分析道。

“格蘭菲迪已經撤出了這棟樓,很有可能炸彈就要爆炸了,我們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當務之急是說服目暮警部疏散人群。”柯南咬了咬牙,可這裡剛發生了一件命案,怎麼可能輕易就讓警方放下手上的命案,轉而因為可能是子虛烏有的炸彈而放走現場的人?

“除非......”灰原哀眯了眯眼,神神秘秘地將目光投向柯南腰間。

“除非?”柯南被她這副姿態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除非這裡真的發生爆炸。”

她這番話點燃了柯南的靈感,前些天伊麗莎白號上怪盜基德的手法重現在他眼前,他茅塞頓開,抓住了灰原哀的肩膀,目光放亮。

“你真是個天才灰原!”

他連忙跑到沒人的旁廳,開啟腰帶上的旋鈕,放出博士剛發明的超大型足球。

灰原哀從前廳找到一把水果刀,遞了過來,然後跑得遠遠的,捂住了耳朵。

柯南同樣用一隻手捂住耳朵,深吸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將手中水果刀狠狠扎向滾圓的充氣足球。

嘭!!

巨大的爆鳴伴隨著強烈的氣流,整個宴會廳都隨之一震,被嚇了一跳的賓客們茫然四顧,有些人腦袋都被震得嗡鳴起來。

柯南強忍住近距離爆炸產生的眩暈感,躲到人群中拿出了自己的蝴蝶結變聲器。

“快跑啊,有炸彈!”

“一定是恐怖.襲擊,大家快跑啊!”

“一會兒死的就不止他一個啦!”

接連換了幾個聲線,流轉了不同位置,人群終於被這番操作調動起來,惶恐的情緒加上盲從心理,使得絕大部分人都驚叫著跑出了宴會廳。

“效果不錯呢。”灰原哀雙手捂著耳朵,上前來調侃他。

“怪盜基德的辦法確實好用。”柯南咧開嘴笑了笑。

“不過你不走嗎?馬上炸彈都快爆炸了。”他見灰原哀安穩地站在面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不禁問道。

“反正你也沒打算跟著人群走,不是麼?”灰原哀反問。

柯南乾笑兩聲,指著地上吞口重彥那具慘死的屍體:“畢竟發生了命案,也沒辦法不管。”

他的神情一肅,摸到屍體旁開始察看起來。

“等到炸彈爆炸,一切可能存在的線索就都毀於一旦了,到時候無論是意外還是另有隱情,都已經晚了,永遠都無法還給被害者一個真相。”

“要一個偵探眼睜睜看著真相死去,那可太殘忍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