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比他的動作更快的,是一隻飛射而來的勾爪。
不知名合金的質感看上去有些像塑膠,但卻格外地結實,精準地插入扳機槽,卡住了他將要扣下去的手指。
“什麼?”鷹鉤鼻男人發現不對勁,順著鋼索看去,竟在看臺上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銀色的短髮在風中飛舞,莫名地有種壓迫力。
千代光隨手一收,勾爪帶著那隻伯萊塔手槍彈射回去,落在他手裡。
他翻看著端詳了一陣,熟練地開啟保險,隔空指著鷹鉤鼻男人。
“啪。”
他嘴上配著音,槍口配合地往上微抬,嚇得鷹鉤鼻一個哆嗦。
看著鷹鉤鼻那丟人的模樣,千代光輕笑一聲,伯萊塔在手裡眼花繚亂地轉了起來。
“你也配玩這槍?”
柯南嘴角勾起,他早就看到了千代那傢伙的身影,也知道他一直在瞄準犯人,他身上的偵探徽章是開的,剛剛這個鷹鉤鼻的話全都落在了千代耳中。
等到哨響的那時,也就是犯人最放鬆警惕的時刻,他們需要的正是這個機會!
雖然知道千代還是靠譜的,但柯南被槍口指了那麼久,心裡總是發憷的。
好在千代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人是不能違逆時光的洪流的,一味勉強,只會遭到報應。”
另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場內響起,灰原哀在賽場界外抱起一隻比賽備用足球,朝著這邊丟了過來,“江戶川!”
“啊,瞭解!”柯南眼睛一亮,立馬蹲下,手放在腳力增強旋鈕上,調到了合適的檔位。
足球劃過一個優美的拋物線,精準地來到他頭上,柯南原地起跳,一個瀟灑的倒掛金鉤,耀眼的電光在足球上亮起!
只聽見一聲狂野的呼嘯,足球帶著勢不可擋的威勢,裹挾著颶風向著鷹鉤鼻疾射而去!
“這,這是什麼?!”鷹鉤鼻大驚失色,轉身要跑,可哪裡快得過這足以貫穿蒼穹的一球?
“啊!!”
悽慘的叫聲響徹雲霄,犯人被足球砸得飛起三米遠,重重落在地上,乾脆地暈了過去。
千代光藉著勾爪從看臺上跳下來,湊近去一看。
好傢伙,臉上還有一道紅彤彤的血痕。
柯南得了勝,激動得揮舞了下拳頭。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
灰原哀爬上來,檢查了一下犯人的情況,讓千代光鬆了口氣:“沒什麼大礙,只是中度腦震盪而已。”
“比賽結束!由大阪BIG隊奪得此次天皇杯大賽的冠軍,讓我們祝賀他們!”
隨著比賽的落幕,主持人也激昂地宣佈了最後的結果。
“噢!!!”
半場歡呼。
剩下一半自然是東京Spirits隊的支持者。
嗡嗡——
犯人身上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柯南上前拿起手機,選擇了接通。
囂張的叫囂聲已經從電話那邊傳來:“你們都給我離遠點!我的同夥就在場館裡,小心我讓他無差別開槍!”
柯南淡淡地在麥克風旁說道:“目暮警部,我們已經控制住另一個犯人了,你們那邊直接動手就好。”
“什麼?”電話那邊的犯人傻眼了。
沒一會兒,他的慘叫聲就消失在一群警察憋屈已久的怒喝中。
其中喊得最歡的是一個豪放的女聲,依稀能從動靜中知道她在奮力掰著犯人的大腿。
“這......不會是佐藤警官吧?”柯南一頭黑線,默默結束通話了電話。
“怎麼,漂亮的女人就不能威武了嗎?”灰原哀調笑地看著他,“明明你家那位不就是這種型別?”
“我家......那位?”柯南呆愣愣地看向她。
灰原哀眉頭一挑,沒有再往這個話題上多說。
真是不開竅的偵探小子。
“我們抓到可疑的目標了!”偵探徽章突然響了起來,三小隻在那邊吵吵鬧鬧的。
三人聽到這話都滯了一瞬。
“不會還有第三個歹徒吧?”柯南忽然頭皮發麻,在眼鏡上檢視孩子們的定位,將攝像機轉向那邊,放到最大。
只見三個小孩掛在一個頭戴太陽帽的人影身上,墨鏡將那人的臉遮得嚴嚴實實,身上還披著一件長大衣。
很快偵探徽章那邊就響起一個老實巴交的聲音,他可憐巴巴地掙扎起來,但又怕把孩子們甩下去受傷,只好任由他們幾乎爬到自己臉上。
“放,放開我啦!”
柯南聽到這聲音,直接變成了一對死魚眼。
“你們抓錯人了,那是高木警官吧?”
“啊?”爬得最高的元太湊到他面前,一把摘下墨鏡,果然露出一副熟悉的面孔。
“還真是!”
少年偵探團那邊鬧了個烏龍,三小隻尬笑著給高木警官道歉。
不過柯南這邊三人倒是鬆了口氣,還好不是真的存在第三個犯人,不然就麻煩了。
最終三人和三小隻在場館外匯合,準備一起回家。
“唉,結果根本沒有好好看比賽嘛。”元太吭哧吭哧往嘴裡塞著千代光剛剛分給他的一份章魚燒,有些遺憾。
“犯人不知不覺就被捕了。”步美感覺很沒參與感,可愛的小圓臉板了起來,不是很開心。
“少年偵探團完全沒有派上用場......”光彥失望地嘆了口氣。
“不會啦,警官說能夠破案,你們也幫上了不少忙呢。”柯南笑著安慰這三小隻,三言兩語就讓他們情緒好了起來。
千代光戳了一隻章魚燒到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嘴裡還冒著熱氣:“少年偵探團是集體嘛,哪怕只有一個人參與破案,就算是大家一起的功績了。”
“說的也對,我們可是——少年偵探團!”三小隻立刻擺出了抄襲假面超人的經典姿勢,被強拉過來的元太還謹慎地保護好自己的章魚燒,沒讓它掉到地上。
“不愧是工藤啊,僅靠著這點線索也能找出犯人......”灰原哀揹著手,眼中含笑,悄悄在他旁邊小聲道。
“作為研究物件,真是越來越有吸引力了呢。”
柯南抱著腦袋,作出半月眼,唇角勾起:“你們在關鍵地方點醒了我嘛。”
“而且誰會稀罕84歲老太婆這麼說。”他想起比賽剛開始時,兩人間開的玩笑,忽然起了些作弄之心,故意嗆道。
灰原哀停下腳步,故意從一旁彎下些身子,側著腦袋湊到他面前,湖藍色的眼鏡明暗閃爍:“其實我呀......”
“是跟你相當的18歲呢。”
說完,她就心情不錯地走遠了,從千代光手上接過一份章魚燒,小口嚐了嚐,被稍微燙到了下,連忙張著小嘴,短促地呼著氣,白嫩的手在一旁扇著。
柯南呆了呆。
良久,他才撥開腿趕上大部隊。
體育館中,某個靠近出口的高臺,一道纖細的身影在圍欄流連許久,直到孩子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才依依不捨地走開。
身後一處牆角的陰影中,戴著針織帽的短髮男人抱著胸倚在牆邊,墨綠色的瞳始終跟隨著那道身影。
“我們走吧,大君。”
得到這樣一句呼喚,他才收起架勢,緊緊握住女人伸來的手,兩人一同向著黑暗深處走去。
體育館外,灰原哀若有所感地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
她疑心是自己有了錯覺,但不知為何,那日的情形彷彿無影的幽靈,靜悄悄地跟隨在她身後。
眼前宏偉的體育館兀然變成火海。
再眨眼時,它又恢復了正常,一片安和。
“灰原?”柯南注意到她掉隊,疑惑地回頭喚道。
灰原哀眼簾微垂,轉身跟了上去。
柯南沒有問什麼,只是忽然感覺她身邊的氣息有些變了。
像什麼呢?
有些鹹。
他恍然大悟。
是海邊的風啊。
......
叮鈴鈴——
吱呀一聲,面前的大門開啟。
“是小光君啊!”阿笠博士低頭看見一顆銀白色的腦袋,連忙讓開身子。
千代光從袋子裡取出一份可麗餅,舉到博士面前,小聲地說:“不能讓灰原知道哦,不然下次不給你帶了。”
博士眉開眼笑地接過可麗餅,幸福地咬下一大口,隨後警惕地回頭看了看,地下室的大門仍然緊閉,這才放心下來。
“偶爾一兩次哀君不會發現的啦,而且這幾天她都在地下室裡忙著,還研發出了一種可以模擬出感冒症狀的膠囊呢!”
“新一對那種膠囊很滿意,經常假裝感冒在學校裡請假,然後跑去查案子,這樣一來不就和以前一模一樣了嗎?”博士對這個混小子有些憂愁,該上學的年紀不好好上學怎麼能行呢?
“就是因為總是這樣,在學校裡才會交不到朋友的......”
“不要操心了博士,我看少年偵探團的幾個小朋友都很嚮往的樣子,工藤可比你想象中受歡迎得多。”千代光舔了舔嘴唇上沾染的奶油,把可麗餅送到眼前仔細看了看,這一家的奶油加的有些多了,完全遮蓋了烤餅本身的香氣。
“不過灰原說的也有道理,博士你的身體健康狀況的確不容樂觀,以後我還是以半個月一次的頻率給你偷偷加餐好了。”
博士肥厚的嘴唇向上撅了撅,作出悲傷的樣子,但很快又安慰好了自己:“半個月也不錯了,哀君可是讓我每天晚上只吃蔬菜沙拉誒。”
千代光三兩下解決掉自己的那份,仍有些意猶未盡。
“話說博士,聽說下個月你要飛一趟美國?”
“是啊,之前參與制作的一個遊戲專案快要完工了,要進行最後一輪測試,我肯定要過去一趟嘛。”
博士擠了擠眼睛,故意賣了個關子:“可以好好期待一下喲,是個十分不錯的遊戲!”
“工藤可能會期待一下吧,我對遊戲什麼的不太感興趣,如果是吃的東西會更吸引我一點。”千代光打了個哈欠,朝博士揮了揮手,向著地下室走去。
隨手按開樓梯的燈,千代光停在地下室大門前,敲了敲門,然後耐心地等了幾秒。
意識到裡面的傢伙大概是不會主動邀請他說“請進”了,千代光便直接擰開了門。
開門後正入眼簾的便是坐在電腦前,鍵盤按得啪啪響的瘦小身影。
“隨便進出女生的房間可是很遭人嫌的。”
標誌性的清冷聲線加上毒舌,與推門進來的千代光撞了個滿懷。
“我是先敲了門,然後等了大概四五秒才進來的,不可能出現不體面的情況,更何況你本來也沒鎖門。”他看著熒光閃爍有些刺眼的電腦螢幕,隨手開啟了燈的開關。
噠。
明亮的燈光燃起,灰原哀不適地閉了閉眼,總覺得這一幕有種既視感。
她不滿地回頭看向這個害她眼睛被晃到的始作俑者。
“不要那麼看著我,等到老了以後看到別人的老花眼,自己還看得一清二楚時你會感謝我的。”
灰原哀無語,端起桌上一旁的咖啡,小小抿了一口:“然後呢,你來找我幹什麼?”
“總不會像那個大偵探一樣,有什麼難纏的案子?”
“關於那種藥的解藥,”千代光也不跟她拐彎抹角,直入主題道,“你已經在研究了,對吧?”
“我可沒有你們想得那麼神通廣大,在沒有任何資料和實驗條件的情況下琢磨出那種東西。”灰原哀目光鎖在電腦螢幕上,不動聲色地放下杯子。
“裝傻是沒用的,只有工藤那種破案腦才會相信你閒著沒事開發出一種感冒藥。”
“別忘了感冒加白乾的解法是我最先提出來的,”千代光眯了眯眼,“小看我的預言,會吃大虧哦。”
“你瞞著我們,只是想拿自己的身體做試驗吧?”
灰原哀沒有回答。
“我不想去猜測你那些多愁善感的心思,畢竟我不是工藤,我只從利益和邏輯方面看事情。”
千代光走到灰原哀身旁的櫃子前,果然從抽屜裡找到一盒膠囊,“於公,你是我們之中唯一知道該怎麼對付那種藥的人,你是我們三個變回原樣唯一的希望。”
“擅自拿自己的身體冒險,招致的風險是需要我們三個人一起承擔的,也就是說,你是在用一己之私,拉著我們一同墜入地獄。”
他從盒子中拈出一顆藥丸,在掌心挑撥幾下,“於私,我希望由我來當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有一件比較急迫的事情,需要我變大後去解決。”
“而且接受過各種實驗,我的身體要比你們能抗得多,由我來當解藥的實驗體最為合適。”
“我們來做個交易。”千代光捏著膠囊,躬身湊到她身邊,將手中的膠囊放在她眼前,左右晃了晃。
“解藥得出的結果先由我來嘗試,我就不把這件事情告訴工藤那小子。”
“怎麼樣?”
灰原哀的眼中現出十分複雜的意味,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從椅子上起身,在另一個更為隱蔽的角落裡翻出一個藥盒。
裡面是幾粒藍白相間的膠囊。
“這是我從白乾裡提取出關鍵成分,再佐以能夠模擬感冒症狀的藥得到的產物,提前宣告,這個藥還沒有經過人體實驗,只是從資料和理論上存在成功的機率。”
千代光抓起一粒膠囊細細端詳。
“而且這一版解藥也並非永久性的,而是類似工藤上次的情況,只能臨時解除幼年化。”
她話音剛落,千代光便十分乾脆地把膠囊吞了下去。
臨了,還十分認真地回頭跟她說:“請幫我拿一套衣服來,謝謝。”
幾息後,他就開始渾身痙攣,面板燒得火紅,濃密的煙氣自他身上冒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他忍耐力度大,還是這版藥帶來的痛苦程度不比工藤上次,千代光倒是沒有像工藤那樣低吼出來,而是緊緊咬著牙,整個過程十分安靜。
等到灰原哀從工藤宅拿著一套衣服回來,他已經恢復了大人的模樣。
啪嗒。
衣服落在地上,被撐爆的兒童衣物已經成了片縷,只能掛著身上,勉強擋住關鍵部位。
千代光輕描淡寫地瞥了一眼震驚的灰原哀,迅速接過衣服套上,很快恢復了體面。
灰原哀當然不是震驚於他衣衫不整。
是因為那熟悉的面相。
千代光變大後不只是體型改變了,臉型也從嬰兒肥瘦了下來,五官板正得像是用刀子削的,甚至就連那頭短髮,也隨著身形生長而伸長,大片大片地披了下來。
“琴酒......”
灰原哀下意識退了一步,但隨之而來的矛盾感卻讓她小臉糾結成了一團。
沒錯,千代光變大後,模樣與琴酒幾乎一模一樣,這引起了她深藏的恐懼。
但那種遇到組織成員後會產生的直覺卻沒有響應。
千代光撿起一根布條,手法嫻熟地將頭髮束起來,紮了個馬尾,銀色的髮尾整齊地垂到肩胛處,與琴酒那狂放的散發形象終於分割開來。
面前之人的神色更傾向於慵懶,散漫,這是在琴酒身上不可能看到的。
硬要說的話,他的氣質更偏向於吸血鬼古堡內舉止得體的管家先生。
“怎麼,嚇到你了?”他輕笑一聲,語氣玩味。
怪異的錯位感很快讓灰原哀平靜下來,她面無表情地看向千代光:“所以可以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實驗體’先生?”
“這就說來話長了——”他露出些許追憶之色,眼中少見地有了些冰冷,“等到哪天我踩在琴酒的屍體上......”
“再慢慢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