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部被喊得停下腳步,疑惑地看過來。
“球在我們正下方,所以開槍的歹徒應該是跟我們在同一側看臺,沒錯吧?”柯南條理清晰地推理道,“以手槍的有效射程,不可能隔著68米寬的球場精準射中一顆足球的。”
“啊,你說的沒錯。”目暮警部認可了他的說法。
“那既然他跟我們在同一個區域,為什麼會把她看成男生?”柯南指著身邊灰原哀的短裙。
“一定是因為被圍欄擋住,所以才看不到。”千代光手裡捏著一支乳酪棒,冷不丁湊過來接道。
“沒錯,換言之,打電話的男人是在我們所處看臺的對面,打電話來勒索的男人和開槍的不是同一個人!”
“犯人至少有兩人!”
“原來是這樣!”目暮警部大驚,連忙掏出對講機。
“所有人注意,發現嫌疑人後不要輕舉妄動,保持監視就好,犯人不止一人!”
柯南意識到剛剛劃分的可疑特徵還有缺漏,補充道:“還要注意那些帶有望遠鏡的人。”
“隔著那麼遠的距離,要想看清楚人群中的六個孩子,辨認出其中有人戴著藍色帽子是很費勁的,犯人很可能借用瞭望遠鏡之類的工具。”
“可能是歌劇望遠鏡!”步美抓著圍巾落下來的尾巴,也幫忙出謀劃策。
“單筒望遠鏡也很可疑!”元太已經用雙手作出遠眺的模樣,開始審視觀眾席上密密麻麻的人海了。
“攜帶型的攝像機也不能放鬆警惕!”光彥給出了建設性的建議。
“普通的眼鏡可能也有不小的嫌疑哦。”灰原哀似笑非笑地看向正在思索的柯南。
柯南“誒”了一聲,很快反應過來這傢伙是在內涵他的眼鏡道具。
“喂喂,博士的發明才不會那麼爛大街呢。”他嘴角抽了抽。
雖然沒聽懂最後一句,但目暮警部還是大致明白了柯南的意思,在對講機裡補充:“總之犯人很可能擁有一具能夠眺望遠方的工具,大家都留意一下!”
叮鈴鈴——
金子先生一僵,手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求救似的看向目暮警部。
“警部!打,打來了!”
“你鎮定點!”目暮警部看他手都在抖,沉穩地安撫道,“只要正常接聽就好了,儘量拖延時間,但不用太過刻意。”
他又拿起對講機:“各單位注意,歹徒來電話了,看看有哪些人在使用手機!”
金子先生點點頭,緊張地嚥了口唾沫,接通了電話,將手機開啟了擴音。
“喂?我是金子導播。”
“......”
“為什麼沒立刻接電話?”男人沉悶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他似乎起了疑心,下一句話讓金子先生的心臟快要跳出來。
“不會是在通知警察吧?”
“沒,沒這回事!只是準備錢花了點時間而已。”
“最好是這樣,把錢放在18號門的出口,時間是上半場的中場休息。”
“我知道了,但是該怎樣確定錢是交到你手上,而不會被路人拿走呢?”
嘟——嘟——
“喂,等一下啊!”
金子先生看著已經被結束通話的電話,憤憤錘了下大腿。
“可惡,根本沒給一點拖延的機會!”
“怎麼樣,目暮警部?”柯南湊到目暮警部面前,“有鎖定可疑的人嗎?”
“啊,當時在觀眾席打電話的有八個人。”目暮警部放下對講機,從電視臺那裡拿來一張體育館的構造圖,開始佈置警力。
“咦,我的對講機呢?”等他抬起頭準備發號施令,卻發現對講機已經不見了。
“是這個嗎,警部叔叔?”柯南一臉天真地把對講機遞過去,笑得很人畜無害。
灰原哀輕飄飄地走到他身邊,在他耳旁小聲道:“你在對講機上動了什麼手腳?”
“竊聽器,這樣就能掌握警方的動向。”他得意洋洋地抬了下眼鏡,露出缺了一角的眼鏡腿。
“真是熟練的犯罪行為啊,作案目標還是警察。”千代光叼著乳酪棒,戲謔地看著他。
“呵呵......元太他們呢?”柯南生硬地轉移開話題,裝模作樣地探著腦袋,尋找著三小隻的身影。
灰原哀晃了晃偵探徽章:“金子先生說出示半張入場券可以再度入場,他們三個就高興地跑掉了。”
“高興地......”柯南的表情僵住了,“他們不會是......”
千代光已經十分效率地開啟偵探徽章,調到了有三小隻的頻道。
孩子們似乎正在進行緊張刺激的特工活動,呼吸都有些急促。
“這裡是元太,有沒有看到可疑人物?Over!”
“光彥收到,沒有發現可疑人物,Over!步美請報告情況。”
“喂......啊,我是步美!”
三人正玩得起勁時,柯南忍無可忍的咆哮聲加入到頻道中:“什麼‘我是步美’啊!你們在搞什麼鬼?!”
“對方可是有槍,被射中是會死的!”
他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嚴肅道:“這裡交給警方處理,你們這些小朋友立刻離開體育館!”
“不要!”三小隻異口同聲地喊道。
“你自己不也是小孩子?上次在城堡裡因為搗蛋失蹤最久的傢伙沒資格這麼說啦!”元太不屑地反駁。
“我們也想幫忙抓壞人!”步美聲音倔強。
光彥倒是理智得多:“少年偵探團可不能退縮,而且我們有跟著便衣警察叔叔,遇到危險可以求救的啦。”
“有我們這些小孩子跟著,警察被發現的機率也會小很多不是嗎?畢竟犯人不可能想到會有便衣帶著小孩子。”
柯南無言以對,竟然有點被說服了。
“我知道了,”他最終還是妥協了,“不過發現可疑人物後絕不能單獨行動,一定要通知我和警察,明白了嗎?”
“知道啦!”三小隻很快又亢奮起來。
灰原哀哈了口氣,將有些涼了的小手收進口袋。
“說不準他們真的有成為可靠偵探的資質哦。”她微微抬頭,看著天上緩緩流動的雲河。
“善良、勇敢、不失理智,而且富有正義感。”
“那種乾淨的香氣,簡直如出一轍呢......”
柯南聞聲回頭,偵探敏銳的嗅覺卻沒能讓他理解這後一句話。
“什麼?”
“沒什麼。”灰原哀搖了搖頭。
“如果犯人前去取錢,應該會立馬被警方逮捕,然後提前監視住的那8人裡真正的犯人也逃不脫。”
“不覺得有些順利過頭了嗎?”
“畢竟他們暴露太多線索了嘛,追尋真相的路上其實本就是這樣,單調得像是一條直行道,只是那些犯人總是喜歡搞一些障眼法來掩人耳目。”柯南抱著腦袋,沒什麼意外。
“有一點我很在意。”灰原哀站定,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疑慮。
“如果說持槍的犯人需要處於人群中,才能保證自身的威懾程度,那麼打電話的犯人真的需要在觀眾席當中嗎?”
“很難相信,犯人會在人群中打電話勒索,這樣不是很容易被身邊的人懷疑麼,只要有一個多疑的人打電話報警,他就無路可逃了。”
“明明是警惕到會主動關機防止回撥的犯人,卻讓自己落入這種不安全的境地,這說不通。”
她的話確實讓柯南愣了一下,不得不說確實是這麼個理。
如果說灰原哀的話給了他啟發,那麼後面千代光就幫他在通往真相的大門上推了一把。
“只要找一個能夠看到全場,而且還能獨處不被懷疑的位置就好了吧?”千代光揮舞著手上已經吃幹抹淨的乳酪棒,對著觀眾席揮斥方遒。
“只是身處一側看臺,視覺死角未免也太多了,發生意外後也不好逃跑。”
“我明白了!”柯南眼中靈光一現,興奮地回頭看向兩位小夥伴,“你們真是我的華生!”
“啊拉,大偵探這麼隨便就想讓我們當你的助理嗎?”灰原哀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臉上卻是淡淡的微笑。
“然後呢,你又有什麼重大發現?”
“能夠看到全場的視野,獨處也不會遭人懷疑,離出口最近,同時還具備望遠鏡功能......”柯南笑了,眼眸中隱約有期待之意,彷彿嗅到獵物傷口處血腥味的鯊魚,已經蓄勢待發。
“那不就只有一個位置了嗎!”
“你是說......”灰原哀懂了,回味了一下,發現確實是很簡單就能想到的事情,只不過由於他們所處的立場,下意識忽略了而已。
“沒錯,就是那個。”柯南鎖定真相後,立刻行動起來,朝著體育館中跑去。
“真是,精力旺盛的小孩。”灰原哀跟著跑了兩步,感覺呼吸有些沉重,只好停下來,慢慢走過去。
“那我先趕上去了,畢竟犯人有槍在手。”千代光給她打了聲招呼,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體育館內,日賣電視臺工作區。
一個長著鷹鉤鼻的男人正戴著耳麥,擺弄著笨重的攝像機。
“我終於搞懂了,叔叔。”柯南自信地從他身後跳下來,揹著手說道。
“你就是恐嚇日賣電視臺的犯人吧?”
見鷹鉤鼻男人回頭,他輕笑一聲,繼續說:“作為電視臺的攝影師,使用攝像機的過程中觀察四周,誰都不會覺得奇怪。”
“而且戴著耳麥,別人也只會覺得你是在和導播交流,不會意識到其實你在打電話勒索,恐怕誰都沒有想到,竟然是電視臺裡的自己人在恐嚇自家公司。”
“哼,竟然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鬼看穿了。”鷹鉤鼻男人冷笑,轉過頭若無其事地調整著攝像機的焦距。
“如何,你要自首嗎?”柯南緊緊盯著他的背影,暗自估算著他那身大衣裸露出來的面板面積。
“槍是由你的同夥開的,而且也沒有造成傷亡,現在自首,說不定刑期不會太長哦。”
“那也沒辦法了......”鷹鉤鼻男人窸窸窣窣地,迅速地轉過身來。
咻——
柯南看準時機,一直藏在背後的麻醉針手錶朝著他的脖頸發射,沒想到他這一轉身,原本對著的方向變成了胸口。
正巧鷹鉤鼻男人從懷裡掏出一把黑黢黢的手槍,麻醉針射在金屬上,乏力地落在地上。
糟糕!
柯南心頭一突,鷹鉤鼻男人已經拿出了手槍,夾在腋窩裡,暗中指著他。
“那是伯萊塔!不是託卡列夫?!”
“挺識貨的啊小鬼,”鷹鉤鼻男人低笑兩聲,“伯萊塔和託卡列夫本來都是一年前準備用來搶銀行的。”
他露出些許回憶之色:“耗時三年,傾盡家當,籌備出的完美計劃......”
“如果不是那一天,那家銀行舉行由藝人扮演一日行長的無聊鬧劇,所以不對外開放的話......”
“我的女友因為所有錢都泡湯,鬱鬱寡歡了很久,最後自殺了!”
“這都要怪那天企劃了那場蠢戲的日賣電視臺!”
柯南被槍口指著,沒有著急,反而雙手插進兜裡,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原來如此,你是為了報仇,所以才進入日賣電視臺當攝影師。”
事到如今,他反而笑了出來:“那你打算怎麼辦?現在射殺我的話,會被人發現哦。”
“哦?是嗎?”鷹鉤鼻男人向著人聲鼎沸的觀眾席努了努嘴,“你看,觀眾的視線都集中在賽場上,再加上我的手槍加了消音器,不可能被人聽到。”
“而且這些傢伙已經完全沉浸到比賽裡去了,你之前從看臺上跳下來,不也沒人注意到?”
他咧開嘴,殘忍地笑了笑:“我要在比賽結束的那一瞬間殺死你,屆時歡呼聲一下變成尖叫,獲勝的喜悅降入地獄的谷底......”
“正如我在即將計劃成功時,得知銀行不開放一樣,你不覺得這種宿命般的輪迴,十分美妙嗎?”
“哈哈哈!!”他忽然一陣瘋狂的大笑,眼淚都從眼角溢了出來。
“要是那個時候,我們的計劃執行得再早一點,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吧?”他拭去眼角笑出的淚滴,收斂了一切情緒,迴歸到最原始的平靜,槍口直直對著柯南。
“你就感受一下這種感覺吧,只能祈禱時間停在這一刻,或是倒流到一切還來得及的時光!”
律——
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鷹鉤鼻男人嗤笑一聲,扣下了扳機。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