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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月光!月光!

“說不定那份樂譜就是這次案件的關鍵!”目暮警部猜想。

毛利小五郎已經急不可耐地上前抓住老警察的領子,妄圖將線索搖出來了:“快說,那份樂譜現在在哪?”

“應該在社群活動中心的倉庫吧......”

老警察給他嚇了一跳,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從他的魔爪下逃脫。

“好,馬上去倉庫將那份樂譜取來!”目暮警部雷厲風行地派遣警員。

老警察慢悠悠地說道:“別急,沒有鑰匙的話你們也進不去啊。”

他說話的語速慢得讓人抓急。

“那鑰匙在哪?”毛利小五郎連忙問。

老警察豎起食指,跟猜謎似的:“在警察局啊。”

目暮警部氣得出汗,胖胖的身軀不住地發抖。

“那你還不快去拿?!”

老警察落荒而逃。

“我也和伯伯一起去!”柯南那小子見縫插針地追了上去,兩隻小短腿撲騰地老快。

他們走後,一旁的清水正人不耐煩地抱起了胳膊,語氣不是很好:“我說,你們不會想讓我們在這裡等一晚上吧?”

“我還忙著處理候選事宜呢!”

西本健則乾脆一言不發,失魂落魄地走掉了。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目暮警部一合計,反正這座島是個孤島,唯一與本島連線的碼頭也已經被控制下來,犯人也跑不到哪裡去。

“那今晚各位就先回去吧,等到我們蒐集到關鍵線索,會再通知你們的。”

他大手一揮,遣散了一屋子的嫌疑人。

毛利蘭聞聲便直接離開,追著柯南和老警察離開的方向去了。

熱鬧了一整天的活動中心一下子冷清下來,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倒有那麼幾分可怕了。

活動中心倉庫。

黑暗之中,一道身影正在忙忙碌碌。

“自殺的人可不會用這種方式上吊。”

萊克特教授獨有的那種溫和卻平靜的嗓音響起,那道黑影一驚,差點將吊起的屍體摔到地上。

淺井成實抓著粗糙的麻繩,正準備將其綁在桌角。

“真是敏銳呢,教授?”

萊克特教授沒有開燈,就這樣踏進黑暗的倉庫中,隨意的好若閒庭信步。

“月光奏鳴曲有三個篇章,這種事我還是知道的。”

他蹲在西本健的屍體下,掃了一眼淺井成實放在那裡的樂譜,上面用暗號編就了一封遺書。

“這裡有一點瑕疵,應該將樂譜面朝著方便我這邊檢視的方向擺放,而不是朝向屍體。”

“另外,選擇吊死的手法,那位福爾摩斯很快就會看出死亡時間,從而窺破你用留聲機延遲殺人時刻的詭計。”

淺井成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畢竟我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嘛。”

“而且只要拖住他們一會兒就足夠了。”

萊克特教授站起身,拄著黑傘來到角落堆放的雜物前,看到了墊在底下的一個焦黑保險櫃。

“成實先生,你父親留給你的話,你應該早就看過了吧?”

將西本健的屍體固定好,淺井成實微微出了一層汗,她走到萊克特教授身邊,同樣看著那隻保險櫃,心中萬千思緒流轉。

她早在以“淺井成實”這個身份來到島上的第一天,就找到了這份樂譜。

上面用小時候父親和她遊戲時約定使用的暗號,寫下了一封絕筆信。

麻生圭二意外發現島上幾人在偷偷販賣違禁品,當時以前任村長龜山勇為首的犯罪團伙不斷地威逼利誘,都沒能讓他同流合汙。

在那個演奏會的夜晚,他們下定決心讓麻生圭二永遠開不了口,於是放了一把大火,將麻生一家燒死在屋裡,並對外宣稱是麻生圭二不知發了什麼瘋,殺死妻兒後自焚。

然而麻生圭二還有個不為人知的兒子,名為麻生成實,因為當時在東京住院逃過一劫。

麻生成實不相信一直溫厚待人的父親會做出這種事,於是隱瞞身份男扮女裝,化名淺井成實來到島上,在一番調查後發現了倉庫中的這隻保險櫃。

也從父親的絕筆中明白了事情的一切。

雖然麻生圭二在遺言中請求他堅強地活下去,但麻生成實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他的家庭,還有人生都被那些惡魔給毀了,他要復仇!

為了不被認出身份,他意識到自己必須讓明面上“淺井成實”的履歷更加真實,於是他開始長期注射雌性激素,掩蓋自己的男性性徵,有意地學習女性的舉止。

直到現在,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是什麼鬼樣子了。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沒有任何人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醫生起疑。

兩年前,她抓到了龜山勇販賣違禁品的鐵證,於是將他約到活動中心的琴房當中,想要當面對質,也想知道他是否還記得當年的麻生圭二。

龜山勇知道他是麻生圭二的孩子後,表情真的很恐怖,在麻生成實的逼問下,他承認了當初殺害麻生圭二的事情,將每個細節都和盤托出,就連整個違禁品交易鏈中的其他人都供了出來。

他甚至跪在地上求饒,不要把他的罪證交給警察,他能夠答應一切要求。

可惜,麻生成實並不打算就這樣饒過他。

龜山勇立刻換了副嘴臉,他先是冷嘲熱諷,告訴麻生成實那場謀殺已經沒有了任何證據,而他手上販賣違禁品的證據也只夠送他進去蹲幾年。

他叫囂著,只要沒辦法給他判死刑,那他就有門路能減刑,要不了多久就能出來。

這個國家對死刑的判定很嚴格。

麻生成實第一次動搖了決心,他突然意識到所謂復仇是不能採取光明手段的。

在他愣神之時,龜山勇猛地暴起,想要憑藉體型優勢將他制住,然後讓他染上違禁品。

幸好他還算是個男人。

他飛快地反應過來,將龜山勇反制住,將早已準備好的氯化鉀注射到他體內。

沒多久,龜山勇就停止了心跳。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

“教授,您覺得世界上會有天堂嗎?”

麻生成實用一種近乎呢喃的語調說著,沒有等萊克特教授回答,他便自語道:“我矛盾地希望它存在,又同時渴望它不存在。”

“若是有天堂的話,爸爸他們那樣好的人,一定會上天堂吧?”

他忽然哽咽。

“可是我這樣的人,一定是要下地獄的!”

“如果世上沒有天堂地獄之分,那死後,我們就能在黃泉之下相聚了,不是嗎?”

麻生成實扯掉了那隻髮圈,束起的馬尾散落,披在肩上,倒是能夠看出些中性的意思了。

只是長期注射雌性激素,導致喉結還是有些不明顯。

他向萊克特教授深深鞠了個躬,將頭埋的很低。

“謝謝您願意為我隱瞞這一切。”

他終於能夠肆無忌憚地發出原本男生的聲音,雖然許久沒有用過這個聲線,沙啞得有些滑稽,但他笑得很開心。

好像天上的風箏斷了線。

失去了些什麼,又似乎擁有了些其他。

“儘管以我的立場好像不太有資格這麼說......”

他羞赧地摸了摸後腦勺,憨厚的像是初出茅廬的青年,目光很誠懇。

“祝您休假愉快,教授。”

在柯南的暗中引導下,警方很快就發現了鋼琴暗格裡藏著的違禁品,至此,目暮警部的壓力更大了。

平田和明作為販賣違禁品團伙中所剩的最後一人,在柯南發現的暗格以及從他身上搜出的外國貨幣兩大證據下,只能認罪,被警方暫時控制住。

連環殺人案又牽扯出一樁陳年舊案,眾人是火急火燎地趕往倉庫,恨不得馬上拿到麻生圭二留下的樂譜,將一切真相大白。

於是被面朝大門吊起的西本健嚇了一大跳。

好在如今紅怒狀態的柯南火力全開,快速地用經驗排除了自殺的可能性,絞盡腦汁裝出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讓毛利小五郎意識到西本健並非殺人真兇。

老警察顫顫巍巍地將鑰匙拿來,開啟了保險櫃,萬眾矚目的樂譜終於現身。

柯南一眼就看出這份十二年前的樂譜上採用了和這場殺人案中一樣的暗號,透過翻譯得知了重要線索。

麻生圭二一家並非全部死在了那場火中,還有一位名為“成實”的兒子得以倖存。

可柯南才抓住這位真兇的小辮子,眾人還處在“那麼大一個女醫生竟然是漢子”的震撼中,等他們反應過來後,卻驚訝地發現這位真兇竟然不在現場!

不會吧?!

柯南在發現淺井成實不在的第一時間便想到了什麼,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拔開腳步就往倉庫外跑。

眾人趕到活動中心時,只看見了熊熊燃燒的大火。

一如十二年前的月圓之夜。

“目暮警部!建築物四周似乎事先澆滿了汽油,火勢大得無法接近!”一名警員捂著口鼻報告,其實無需他多言,在場的人們都能看出這場大火的兇猛。

裡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有生路。

毛利蘭焦急地抓住衣襟,青綠色的瞳倒映出滔天的火焰,“難道說,成實他早就做好了自焚的打算?”

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唯有一道小小的身影一腳踢開了搖搖欲墜的大門,差點被火舌舔舐到身上。

柯南強忍著高溫和嗆人的煙,將樂譜抱在胸前防止被燒到,一往無前地衝向火海最深處的琴房。

萊克特教授似有所感地看了一眼天上的圓月,從容地舉起手上的黑色長傘,將其撐開。

下雨了。

細碎的雨點淅淅瀝瀝,落在砂石上,打出噼裡啪啦的炸響,與火焰燒灼水泥的聲響配合著,惹人心煩。

就好像上天也看不過這場悲劇,仁慈地降下甘露。

可惜,那片火海並不屈服,反而要把雨水當作養料似的,一路昂揚著攀至半空,染紅了盈盈滿月。

麻生成實坐在鋼琴凳上,輕輕將側臉貼在琴鍵,感受著背後的灼熱。

他細語喃喃:“都結束了......”

“不,事情還沒完呢!”響亮的童聲從火海外傳來,柯南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推開門,一個助跑跳過了門口的火牆。

“你不能死!”他跑到麻生成實面前,獻寶似的將自己護得好好的樂譜送到他面前,“你看!麻生先生所留下的這份樂譜上不是寫得很清楚嗎?”

“成實,你一個人可要堅強地活下去......”

成實看著這個孩子,跨越重重火海,搞得自己遍體鱗傷,竟然只是為了給自己這個“殺人兇手”送來一句———

要活下去。

他不禁心中一燙,那股燙意幾乎將周圍的一切火焰都壓了下去。

“還真是像極了福爾摩斯......”一個燦爛的微笑出現在他臉上,那一刻的光彩讓柯南記了很久,很久。

“成實先生,我們快離開這,現在還來得及!”見麻生成實仍坐在鋼琴前不動,柯南不由得急了,上手要強行拽他出去。

“是啊,還來得及......”成實緩緩站起,目光留戀地撫摸了一下琴鍵。

他猛地抓起柯南的領子將他舉了起來,狠狠地向窗外扔了出去。

“可如今的我,已經不需要救贖了。”

“可惡!”

柯南掙扎地爬起來,不顧自己滿身的灰土和傷痕,就要衝回去。

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後領,彷彿在和成實接力。

理智重新回到他的腦子中,柯南無力地垂下手臂,呆呆地回頭看向那隻手,然後順著手臂看見萊克特教授平靜的臉,以及那隻足夠擋住兩人的黑傘。

一顆晶瑩的水珠從他頭上滑了下來,經由煙熏火燎後的小臉蛋,劃開一條白嫩的長痕,然後變得汙濁。

柯南無助地坐倒在熊熊火焰前,頭頂是一把黑傘,竟格外地應景。

悠揚的琴音自烈火中飄出,是那首旋律熟悉的月光奏鳴曲。

單調的和絃時而降音,時而升調,組成了怪異的樂章,在寂寥的夜空中遠去,人們清晰地感受到曲中蘊含的寧靜,以及......

思念。

這是一支由暗號組成的鋼琴曲,是麻生成實送給小偵探的獨特告別。

“你早就知道成實的身份,對不對?”

柯南的聲音平靜如水,融入在了這場細雨當中,他坐在傘下,風雨便成了他最好的幫兇,叫人看不清他的臉色。

萊克特教授知道這小子是回過味來了,低頭看向柯南後腦勺的髮旋,恰似一根“蘋果莖”。

“小福爾摩斯,你要將我繩之以法嗎?”

柯南搖了搖頭,從地上坐起來,用破爛的衣服擦了擦眼鏡。

“在這場案子裡,有著法律無法制裁的兇手,島上的所有人都是這個兇手,你和我也是。”

“繼早熟之後,你又要有自閉化傾向了嗎,小朋友?”

柯南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向毛利大叔他們那邊走去了。

最終,月影島的故事便到此結束,這座孤島的罪惡從一場大火開始,到一場大火結束,倒是有種戲劇般的宿命感。

......

江古田,某間心理診所。

一間專門被清空出來的房間,整齊地擺放著一排玻璃櫃。

其中絕大多數櫃子中都空蕩蕩的,唯有第一件櫃子中安靜地躺著一頁邊緣焦黑的樂譜。

在它的旁邊,立著一隻名牌,上面用油性筆寫著以下的內容。

“藏品——《月光遺曲》”

“來自一位被詛咒的鋼琴家,其開創性地採用大段升降音改寫和絃,為整曲新增了極具美感的氛圍,唯一可惜的是,原曲毀於一場大火之中,僅僅挽救下了一頁殘曲。”

“收藏者評語:一支脫胎於毀滅,昇華自救贖的鋼琴曲......不過我還是更喜歡肖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