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紅木盒子,四角鑲嵌了銅鏤空刻花邊,上邊還有個銅製的密碼鎖,五個象形漢子,我大概認出是“黑真寧憶白”五個字。
忽的想起聽我媽說過,我的名字就是爺爺給起的,取自“自矜彩色重,寧憶黑白真”一句,所以我立刻將密碼鎖上文字排序,果然就聽見咯噠一聲聲響,木匣開啟了。
我心下一喜,掀開蓋子時候心下是有期待的,畢竟這匣子裡裝著的,必定是爺爺的珍藏。
而木匣開啟,就見裡邊並沒有什麼太多東西,就一本厚厚的老舊相簿,還有個泛黃的筆記本,再就是一個形狀獨特的相機,我拿起看看。
鮮紅色手風琴一樣的皮腔,沉穩的黑色外殼盒上金色紋路,可調節焦距,抽拉式取景框,而且還是搖臂式取底片。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復古的拍立得,擺弄了有一會最後看看鏡頭,又隨意的按了下旁側的快門按鍵,誰知“咔嚓”一聲輕響,同時一道耀眼的光亮乍然亮起,我本能的立刻扭過了頭避開刺目的光亮。
亮光也只是一瞬就消失,我再看向手上相機,心下驚喜這相機竟然還能使用,試著去搖動搖臂,就見一張相紙緩緩的被搖了出來。
取下那張空白的相紙,我隨手甩了甩可半天也沒看到上邊浮現出影像,心說看來還是不好用,於是把相紙隨手放在了一邊。
我再看向木匣裡的那本相簿,伸手拿起來翻開,然而在看到相簿中一張張黑白照片的時候,漸漸的,我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
因為這,竟然是一本死人遺像!
說到這裡明真忍不住打斷問:“遺像,你爺爺以前在殯儀館給死人拍照?”
沈寧憶搖了搖頭,“一開始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並不是。”
沈寧憶接著講述道,在他看到那一張張黑白照片竟然都是人死時,他也慌了,他從沒看見過那樣可怕的情景情景,扭曲的臉孔,變形的四肢,每一張都讓人觸目驚心。
……
還沒翻看到一半,我就已經受不了的合上相簿丟回到了匣子裡,震驚的看著眼前的東西,幾乎能聽得見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
我不知道爺爺為什麼會拍這種東西而且還保留成冊,難不成老人家有什麼奇怪的癖好?
我轉頭看看一旁的照相機,既然照片都是大白邊的拍立得相紙,那麼爺爺一定就是用這個拍那些死人的了。
再看向剛剛自拍的相紙上頭已經呈現出自己的臉孔時,立刻嫌晦氣的拿起就要撕掉。
可細看照片裡自己側著的臉孔,手上動作就忽的停了下來。
照片是我無意按快門拍下的,被突然亮起的閃光晃得轉開視線時,抓拍到的一瞬間。
可看著照片中躲閃的臉孔,我忽的想到在殯儀館見到的那個怪異的女孩留下的紙,忙從兜裡翻出打了開。
漸漸的,上邊那些奇怪的字元就像串珠一樣清晰明瞭的串聯了起來。
門上掛著的鐵鏈,掉落的手機螢幕上出現的裂紋,突然敲響的座鐘鐘聲,還有眼前的紅木匣子,躲閃的臉孔……
這些都是在那個女孩出現之後發生的事,她卻提前寫了下來,不應該是巧合吧?
這時樓下傳來了我媽的呼喚聲,我趕忙把東西連同那個相機都收拾進了木匣子裡,然後推回到了工具桌底下。
住進旅店的一晚我翻來覆去睡不著,一直在想那木匣子裡的東西,還有奇怪的女孩,就這樣過了一夜第二天醒來,我媽留字條去了殯儀館幫忙,要我待在旅店等著。
我哪裡待得住,吃了些東西后便又跑去了照相館,沒有了夜晚的漆黑和沉寂,白日裡的照相館散發著溫情,每一個物件都透著復古情懷。
直到我來到二樓視窗看向外邊的街道,街上來往的車輛,還有行人腳步匆匆,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街對面站著的人。
竟然就是殯儀館時候見到的那個奇怪女孩,她仍像那天一樣,站在對面,直直的看著我這邊。
我心下一動,忙轉身奔著樓下快步走去,而走下樓梯時就見一樓的椅子上坐著箇中年婦人,她手上拿著一個相框看著,臉上盡是淚水。
聽到聲音婦人轉頭看過來,忙抬手抹去了眼淚並起身,有些侷促的歉意說:“不好意思,看門開著我就進來了。”
我也忙客氣回答:“沒關係,您請坐。”看著她眼裡滿含淚水,我心說是認識爺爺的嗎?
婦人坐下先問道:“這照相館已經關門很久了,現在是要重新營業了嗎?”
她詢問同時神情明顯流露出期待,所以我張了張嘴,卻不好解釋自己只是過來看看,整理爺爺遺物的。
婦人看向手上的擺臺,照片中是一個身穿旗袍的婉約女子端坐在藤椅上,美麗而散發著書卷的文藝氣息。
她面帶幾分傷感的接著說道:“十年前我在這裡拍下了此生的第一張照片,當時給我拍照的沈先生說風格非常適合我,所以特意留下一張擺在了這裡。”
“後來搬走時候照片遺失了,回到這裡再見到這張照片,真的很有感觸。”她抬手捋捋自己頭髮,無奈的苦笑搖搖頭,
“畢竟已經過去十個年頭了,物是人非,如今我頭髮白了,眼角堆滿了皺紋,連脊背也彎了,想起這些年裡的艱難困苦,不免有著傷感。”
其實眼前的婦人依稀還能看得出照片中女人幾分模樣,只是十年光影在女人臉上刻下了歲月的痕跡。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生活的壓力和艱辛消耗掉她的青春,再見到過去自己最年輕美麗時候的樣子,自然百感交集。
婦人看向我又說道:“年輕人,請問沈先生還在嗎?方便的話我想今天再拍一張照片。”
“其實……”我猶豫了下正要解釋,可聽到婦人接著說道:
“我得了很嚴重的病,一天天憔悴直到死亡,所以這應該也是此生的最後一張照片了吧,我想把最好的模樣留給孩子們,做個念想。”
聽到她這番話,我還怎麼說得出拒絕,雖然我從沒有單獨給別人拍過照,不過出於同情心,我想盡力滿足她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