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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各有所得,遼東都指揮使

毛驤在見到那些屍體的一瞬間便知道壞了。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而且還無法解釋!為了不讓雙方徹底撕破臉皮,

他幫著應天商行掩蓋了不少能夠魚死網破的證據。

包括那有氣味但不見蹤跡的香料,以及眼前這些高麗人…

為的就是造成有限鬥爭,不將事情擴大,還能讓錦衣衛最近的風浪平息…

但現在,毛驤竟然有那麼一瞬間的慌亂,不知該如何自處。

他已經有許多年沒有過這等情緒了。

當他迎上那一雙雙冷冽臉龐以及各色眼神時,他竟然感覺臉色發燙,頭皮發麻,渾身汗毛像是都豎了起來。

“毛大人?”

詹徽身穿常服,淡淡地看著毛驤,身為吏部尚書以及左都御史,。.他的權勢不必多說,是毛驤都惹不起的幾人之一。

毛驤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心緒,看向排列整齊的屍體,沉聲道。

“下官拜見詹大人,這些高麗人身染疫病,下官怕引起恐慌,便匆匆命人將其掩埋在此處,準備等風波過去後再行處置。”

此話一出,毛驤只覺得渾身籠罩冷汗,對於自己的機智很是佩服…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不少還在挖掘的吏員動作一頓。

眼中頃刻間露出了不少忌憚,甚至一些外圍守衛,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

但場中的幾位大人卻沒有絲毫動作,甚至臉色都沒有絲毫變化。

詹徽淡淡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毛大人辛苦了,

不知毛大人是請的哪位太醫確認的疫病?告訴本官。”

“這…詹大人,請恕下官不便透露,此人乃錦衣衛暗探。”

一旁,蒼老許多的凌漢眉頭緊皺,盯著毛驤,沉聲道:

“毛大人,這等騙三歲小孩的把戲就不要說了吧,我等已經查證,人出現在這裡,是錦衣衛之人所為。

還請毛大人將餘啟賢、雷瑞祥、冷宏博、王威、鄭晨以及隨行人員交出來,交由我都察院審問。”

“為何要審問?”

對待凌漢,毛驤也覺得十分棘手,強迫自己將聲音緩和。

“外邦之人無故死在應天皇城,而且都是頸部被勒死,此事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有損我天朝上國的名頭?”

凌漢聲音平淡,繼續道:

“毛大人說他們得了疫病,既然是疫病…

那就更要將人交出來了,

難不成還要放任他們在京城流竄,傳染他人?毛大人安得什麼心?”

接二連三的逼問已經徹底掃清了毛驤的竊喜,只覺得手心都在不停冒汗。

“凌大人,他們已經離開京城,去往直隸錦衣衛所屬的醫館醫治,暫時不能回京。”

“嗯…”

刑部尚書楊靖點了點頭,對於此話頗為認同。

“毛大人體恤國朝,真乃名臣,只是…本官想問,這些外邦人是從何而來?又是如何來到京城?其中隨行人員去了哪?”

毛驤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無比。

楊靖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繼續道。

“毛大人可不要告訴本官,這些人沒有路引、沒有身份、沒有通關文牒以及文書,是自己千里迢迢從高麗來到的應天。”

這時,一股涼風輕輕吹過亂葬崗,吹動了諸位大人的堅硬鬍鬚,也帶走了場中聲音。

毛驤臉色平靜到了極點,已經不準備解釋與辯解了,隨他們說去吧。

只是,毛驤看向站在一旁,始終臉色平靜的陸雲逸,忽然笑了起來:

“陸大人好手段,這次是某栽了,這些高麗人如何處置,隨你們的便。”

說罷,毛驤大袖一揮,朗聲道:“走!”

一行人步伐急促地離去,飛魚服上的金絲線在火把隱約的光亮下若隱若現,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待到他們徹底消失,安靜的亂葬崗終於有了一絲聲音。

“大人,還挖嗎?”

刑部尚書楊靖看了過去,揮了揮手。

“挖,將人都挖出來,帶回京城。”

說罷,楊靖看向始終在那裡安靜驗屍的仵作。

“怎麼樣?”

仵作站起身,躬身一拜。

“回稟大人,這些高麗人生前身體都十分康健,沒有疫病,甚至所用的食物都十分合理,有肉有菜…還有…”

“行了,別說了。”

楊靖抬手製止,示意他別說下去,

同時隱晦地瞥了一眼遠處那開膛破肚的一名男子,臉色有些發白!

他是戶部出身,地位尊貴,哪見過這等血呼啦的噁心場面。

詹徽凌漢等都察院之人就顯得平靜許多,他們雖然是文官,但不論是抄家還是清算,都與血腥脫不了干係,

至於陸雲逸則更不用說了,甚至都聞不到周圍的惡臭味。

楊靖轉身,看向陸雲逸,臉色平靜,眼神中帶著一些冷冽:“陸大人,人已經找到了,刑部要將人帶走,可有異議?”

陸雲逸笑著聳了聳肩,一副陽光大男孩的模樣,看向詹徽:

“本官自然是沒有異議,只是不知詹大人如何想,若是都察院要這些屍體,您斷然不能帶走。”

詹徽笑了起來,擺了擺手:“都察院要這些外邦作甚,停屍房連那些自縊的官員都放不下,哪有地方安置這些人,楊大人若是想要,盡數拿走便是。”

楊靖點了點頭,看向陸雲逸:“陸大人,人本官帶回去,事後掀起的風波若是波及到了應天商行,也還請陸大人早做準備。”

“楊大人,本官是在關外做官,商行諸事與本官沒有干係,儘管查。”

楊靖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忌憚,顯得諱莫如深,

並不是什麼人都能捨棄應天商行的利益,這不僅是錢財,還有權勢!但眼前之人,從頭至尾表現的都毫無波瀾,

楊靖相信,若不是應天商行的掌事人是他的岳父,甚至都不會有今日合作。

這等人…毫無疑問在官場中最難對付!深吸了一口氣,楊靖袖袍一揮,吩咐道:“將人帶回刑部衙門統一存放,仵作依次驗屍。”

“是!”

一行吏員馬不停蹄地開始搬運屍體,到早就準備好的板車上,

看得出來…他們早就想離開這遍地陰森的亂墳崗。

待到楊靖帶人離開,詹徽才笑著看向陸雲逸:“陸大人,今日這一遭,可是讓毛驤丟了大人,此招借龍屠龍用的妙。”

陸雲逸躬身一拜,笑著回答:

“詹大人,若是敵人沒有露出破綻,縱使下官有通天本領也做不到今日這般,如今…只是取巧罷了。”

一旁的凌漢也有些感慨地打量著他,二十多歲的年紀,顯得十分成熟,

尤其是那一身毫不遮掩的鋒芒,比之尋常年輕人更加氣盛。

他是故元舊臣,從頭至尾見了不少英傑,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贊同,眼前之人是最近幾年來最為出色的年輕人。

想了想,凌漢給出了鼓勵:“做得好,不能讓錦衣衛這麼囂張下去。”

詹徽笑了笑,沉聲道:“錦衣衛這些日子做了不少大事,所展現出來的能量駭人聽聞,朝中公侯身旁有錦衣衛之人,你我身旁未必沒有,回去之後好好查一查,別到時候家中密事都被人知了個乾淨。”

凌漢撇了撇嘴,十分坦然,像他這等半隻腳邁進棺材之人,才不會在乎這等事。

陸雲逸倒是點了點頭:

“詹大人,這次錦衣衛如此激烈動作,是下官在大寧拔除了一些錦衣衛暗哨,他這才匆忙出手,

今日之事,要多謝詹大人了,以後若有吩咐,下官竭盡全力。”

詹徽擺了擺手,說道:“這倒是無妨,多給毛驤一些教訓也好,他的手在京城裡攪一攪無人在意,若是去了外面,伸手就要做好被斬斷的準備。

至於你我,也不用說什麼謝不謝的,同為太子屬官,只要所做之事有利殿下了,就放肆去做。

但本官要提醒你,這次應天商行中涉案的一些人,

三司會嚴格懲處,不會留什麼情面,也算是對宮中的一些交代。”

“是,下官知道了。”

“行了,各自回去吧,今日一遭後,毛驤也能暫時安穩了。”

詹徽揮了揮手,帶著隨從走向山路停靠的馬車,陸雲逸與凌漢在身後躬身一拜。

“恭送詹大人。”

馬車搖搖晃晃離開,凌漢又與陸雲逸寒暄了幾句後也隨之離開,

碩大的亂墳崗一下子就變得安靜,只有百餘人點燃的火把照亮一個個無字碑以及墳頭。

陸雲逸看著被挖開的大坑,久久無言,

這次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其中參與的所有人都有各自的心思,並且都拿到了各自想要的“籌碼”。

毛驤展現了魚死網破的底氣,也或多或少削弱了自身鋒芒。

百官透過對敵、壓制錦衣衛的方式,來表明決心,市易司絕無可能。

商行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都取得了好的結果,至少透過外敵之手,一掃積弊。至於自己,打擊了毛驤又看清了朝中百官的心思,局勢進一步清晰…

或許,其中損失的,也只有那麼將要被抄斬的走私之人,以及那些死的高麗人。

深吸了一口氣,陸雲逸看向北方,眼中露出一抹疲憊,不論何時…

京中都要比大寧要難混的多,

上有皇帝太子,下有文武百官,不論哪個都不好對付,想要從這等人手中討得便宜,太過費勁。

還是在關外雄踞一方,來的簡單直接。

“雲方。”

“大人。”

“蘇晚蘅的調查如何了?”

“大人,還在調查,暫時沒有結果,不過僅從京中一些訊息來看,就是一名頗具名氣的風塵女子,被新沉商行看重,選來府中。”

“嗯,派人繼續查,新沉商行也要探查一番,若是人手不夠,就與徐增壽開口,從他那借。”

“是!”

“回去後準備一下,待到都督府的堂議完成後,咱們就離京。”

“是!”

太陽東昇西落,一日的時間眨眼而過,調查走私一事已經從錦衣衛交到了三司衙門,

氣氛凝重的京城也得以慢慢平息,官場眾人終於是鬆了口氣,

至少錦衣衛沒有再像前些日子查抄逆黨時那般橫行無忌。

應天商行也在快速恢復正常,一番爭奪之後,被抓捕的管事以及夥計又重新被填滿,

忙碌的氣息以最快速度迴歸,像是什麼受到影響…

整個京城似是又回到了以往的平靜日子,安定祥和,

官員百姓兩撥人互不干涉。

左軍都督府衙門,時隔三日,堂議再次召開,

一眾都督與官員紛紛趕來此地,這一次旁聽之人比先前更多,

四個都督府都有派人前來,甚至一向很少露面的兵部尚書沈溍也來到此地旁聽。

見到這般陣仗,一眾到來之人幾乎可以確定,今日就要定下遼東都指揮使的人選。

正堂內,與上次的座次一般無二,上首是都督朱壽,左側下首是都督同知李新、陸雲逸,右側下首是兩位僉事、蕭琦與陳春。

魏國公、武定侯、長興侯、沈溍等人坐在外圍,臉色有些嚴肅。

一直到所有人都到齊,都督朱壽直言“開始”之後,一行人的臉色才有幾分變化,變得充滿期待。

朱壽端坐在上首,目光掃視一圈,沉聲道:“今日堂議,依舊是為了遼東都指揮使一職。

經過三日對各個將領以往成績的歸納整理,本督依舊認為,武德衛指揮使陳恭,資歷深厚,戰功赫赫,且對遼東局勢瞭如指掌,是最合適的人選。”

話音剛落,崇山侯李新卻一改往日態度,朝著朱壽拱了拱手,說道:“我以為,金吾左衛指揮同知潘敬,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年紀不大,行事果敢,在金吾左衛任職期間,治軍有方,且對遼東局勢有著獨到見解。

如今遼東局勢複雜多變,正需要這樣一位行事穩妥,又有衝勁的將領前往坐鎮。”

都督僉事蕭琦聽聞,微微點頭,隨即附和道。

“崇山侯所言極是,

潘敬在軍中素有賢明,且曾在遼東任職、人文地理皆有深入研究。

在如今,遼東之地,不僅需要資歷,更需要創新發展。

潘敬若能上任,與北平行都司形成合力,定能為遼東帶來新氣象。”

此言一出,堂內眾人頓時議論紛紛,對於崇山侯的改變十分意外。

右側下首的都督僉事陳春皺了皺眉頭,思索片刻後,朝著朱壽說道:

“都督,末將以為,

陳恭大人經驗豐富,根基深厚,若由他出任遼東都指揮使,可迅速穩定局勢,確保遼東無虞。

而潘敬雖行事穩妥,但尚無獨當一面之經驗,

面對遼東複雜局勢,恐難自理。”

一時間,雙方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朱壽眉頭緊鎖,看著堂下眾人,心中陷入沉思。

無形之中,地方指揮使已經被排除在外,京軍之人也同樣如此,只剩下上直十二衛中人,

這其中難免有宮中的意思。

片刻後,朱壽抬手示意眾人安靜,沉聲道:

“既然各位意見不一,那便舉手表決吧,

本督與崇山侯、蕭大人、陳大人四位僉事,再加上陸大人,一共七人。”

此話一出,不少大人暗暗攥緊了手掌,眼睛微咪,露出其中一些期待。

朱壽沉聲道:“支援陳恭大人的,請舉手。”

說罷,朱壽率先舉起了手,緊接著,陳春也緩緩舉起了手,另一位許僉事也舉起了手…

朱壽見狀,心中一沉,但面上卻未表露分毫,他再次說道:“支援潘敬大人的,請舉手。”

話音剛落,李新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

蕭琦見狀,也緊隨其後,

緊接著,堂內又陸續有兩人舉起了手,分別是另一位僉事和陸雲逸。

朱壽看著堂下舉手的四人,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雖為都督,

但在這種關鍵時刻,也不能獨斷專行。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既然如此,那便以舉手表決的結果為準,

潘敬大人,作為遼東都指揮使的備選呈送宮中,由陛下決斷。”

此言一出,堂內眾人反應不一。

支援陳恭的幾人,面露遺憾,而支援潘敬的幾人,則露出了欣慰笑容。

還有一些大人暗暗搖頭,十人名單…最後只剩下了兩人,其餘八人本有一飛沖天的機會,但現在都飛之夭夭。

堂議結束,眾人紛紛起身,陸續從正堂內走出。

都督府門口,潘敬身姿挺拔,身著一襲深色官服,神色間帶著幾分期待與緊張,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他目光不時望向府內,心中暗自揣測著堂議結果。

不多時,便見武定侯郭英率先邁步而出,

潘敬趕忙迎上前去,恭敬行禮。

“侯爺。”

郭英微微點頭,臉上帶著一抹溫和笑意,拍了拍潘敬的肩膀道:“潘大人,今日堂議結果已出,你被推舉為遼東都指揮使備選,呈送宮中由陛下決斷。

此次能得此結果,多虧了眾人支援,走,隨本侯去向幾位大人道謝。”

潘敬心中一喜,忙不迭地應道:

“多謝侯爺提攜,下官這就隨您去。”

兩人一同返回正堂,此時堂內眾人還未完全散去,

接著,郭英帶著潘敬來到李新面前,潘敬行禮。

“多謝崇山侯在堂議上為下官說話,下官感激不盡。”

李新哈哈一笑,爽朗道:“潘大人不必客氣,本侯也是看中你的才能。

遼東之地,正需要你這樣有衝勁、有見解的將領前往坐鎮,希望你能有一番作為。”

潘敬鄭重點頭。

“侯爺教誨,下官銘記於心,定當全力以赴。”

隨後,他們又依次向蕭琦等支援潘敬的大人道謝。

蕭琦看著潘敬,眼中滿是期許。

“潘大人,遼東局勢瞬息萬變,你上任後,需與北平行都司緊密配合,共同應對其中亂局。”

潘敬恭敬回應。

“蕭大人放心,下官定會與各方協同合作,確保遼東穩定。”

陸雲逸站在一旁,看著潘敬,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潘敬也注意到了陸雲逸,走上前去,拱手道:

“陸大人,此次也多虧您支援,下官才能有此機會。”

陸雲逸擺了擺手:“潘大人,遼東之地,關乎朝廷邊疆安穩,以後咱們可就守望相助了。”

潘敬再次行禮。

“陸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