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金祥姑姑冷哼一聲：“還算王妃有自知之明。”
“外界傳言屬實，王妃如此行徑，若不改正，以後辱沒的就是攸王府與皇家的顏面。”
“我今日替皇后娘娘前來，自然是要做出相應的處置，來匡正王妃的行為。”
“李公公，把娘娘讓我帶來的東西呈上來。”
下一秒，金祥姑姑身旁的太監便呈上一個托盤，托盤裡有厚厚四本書籍。
“王妃，這四本書是《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
“專門教導女子要遵循三從四德，規範自己言行舉止，順從知禮守禮節。我看，正是王妃當前需要學習的。”
“今日我便在這裡盯著王妃，王妃一會兒便開始親自手抄這四本書，一字不落將書上內容全抄寫下來。”
“什麼時候抄完，我帶回去和娘娘覆命就是。”
聞言，看到那四本書的厚度，在場的人都倒吸口氣。
如今天色都已經黑了，這四本書看上去又那樣厚，這得是有多少字。
就算是王妃從現在就開始寫，今晚熬一晚上不睡不停歇，恐怕抄到明天早上天亮也寫不完啊！
而且真要是抄上這麼一整晚，王妃的右手恐怕也要廢了！
這不是打板子，卻不比打板子折磨人少。
聽到這樣的懲罰，紅葉和小棠再也待不下去了。
小棠一臉惶恐，跪在地上哭著道：“金祥姑姑，不是王妃要我們來吃這些東西的，都是我和紅葉嘴饞求王妃，王妃心軟才同意，這實在不能怪罪王妃啊。”
人心都是肉長的。
這幫低等丫鬟都是第一次被當主子的這樣對待，見虞十鳶要因為給她們東西吃受罰，也都咬咬牙全跪成一片，跟著求情。
“是的姑姑，都是我們哀求王妃，王妃心善才同意。王妃身嬌體弱，姑姑請不要責罰王妃，若要責罰就罰我們吧。”
金祥姑姑卻不為所動。
“你們當我是傻的嗎？”
“你們都是被賣進府裡最低等的丫頭，若不是王妃開口，借你們八百個膽子，你們也不敢主動開口要吃的！”
聞言，所有丫鬟都嚇得不敢出聲。
墨九在身後適時提醒：“王爺……”
墨凜攸深吸口氣。
正要過去，卻見虞十鳶忽然開口：“我可以抄姑姑帶來的這四本書，但，我不覺得我今日的行為有什麼錯。”
金祥姑姑一愣，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姑姑剛才說我穿著，我今日的確是裝扮隨意了些，但這是因為我是在自己院子，沒有外人。若是在外，我自然會重視儀表。”
“姑姑說我做的東西不入流，飲血茹毛。但我只是用了一種不尋常的做菜方法，給食材更增添美味。姑姑若是不信，大可以一會兒坐這裡嘗一嘗。”
桌子上還有些沒動的燒烤。
金祥姑姑一聽卻更是惱怒：“誰要吃這些賤婢吃過的東西！”
聞言，虞十鳶不卑不亢。
“至於姑姑說的第三點，我就更不認同了。姑姑說，我讓這些丫鬟同我一起吃飯，就是把自己輕賤成奴才一般的身價了。”
“敢問姑姑，對奴才好一些，就是自輕自賤了嗎？奴才也是人，也都是爹生娘養，他們只是出身貧寒或是家裡遇到困難，才會被賣為奴。他們又有什麼錯呢？”
“我認可尊卑有別，所以我為主她們為僕，我會吩咐他們做事，做得好有賞做得不好就罰。可尊卑有別，不代表我不能把他們當人看，不代表我要把他們的尊嚴踩在腳下。”
“甚至，我說句冒犯姑姑的話。難道姑姑從一開始，就是皇后娘娘的掌事大宮女這般高的地位嗎？您在最初為奴的時候，難道不希望自己主子能對自己好一些嗎？”
“你，你……”
包括墨凜攸，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想過虞十鳶會突然說出這番話。
金祥姑姑瞪大眼睛，指著虞十鳶說不出話來。
而其他人，包括那些低等丫鬟和金祥帶來的小太監，全都愣住了。
嚴格意義上說，今日在場的，除了虞十鳶和草叢後的墨凜攸，全都是奴才。
只不過地位有高低罷了。
墨九這樣王爺的貼身近衛，金祥姑姑是皇后宮中的掌事姑姑，在其他奴才面前都是地位很高的存在。
但，他們依舊是奴。
而且就算是他們，最開始也都是從最低微的奴才做起的。
所有人好像都預設了，一旦成了奴，就是主子們的可以隨意處置的物件。他們的命，甚至還不如主子喜歡的一條哈巴狗值錢。
可是當奴才的，誰不是做夢都希望自己主子能對自己好一點，自己能少吃點苦、少受點委屈、少挨點打罵呢。
如今有主子對下人好，反倒成了錯，反倒要因此受責罰。難道，這就是聖人云的順從、知禮、守禮節麼？
虞十鳶的話，直戳金祥姑姑的心臟。
她跟著皇后娘娘在宮中，當了掌事大宮女。她都已經忘了當年自己才八歲被賣進一大戶人家，捱了多少責罵虐打。
別說是主子做了好吃的讓她一起吃。那時連吃飯她都只能吃別人剩的，甚至餿的。若那時有虞十鳶這樣的主子，她不知該有多感激。
金祥姑姑嘴唇一顫：“我……”
本來替皇后娘娘教訓王妃，讓她抄寫這些書籍，金祥姑姑是理直氣壯。
此刻她卻有些開不了口了。
“行了。”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傳來。
眾人看到墨凜攸的聲音，連同金祥姑姑和林管家，所有人都忙不迭紛紛跪拜行禮：“王爺……”
男人俊美無儔的臉上，鼻樑挺直，劍眉斜飛入鬢，眸色幽冷如墨。
往那一站，眸光一掃便帶著渾然天成的壓迫感與霸道，氣場尊貴睥睨，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姑姑之前的話，我都聽到了。”
虞十鳶一怔，看向眼前的男人。
墨凜攸沒看她，神色深冷。
“虞十鳶穿扮成這樣，以及她在院子做燒烤，包括她把東西給下人吃，都是我允許的。”
墨凜攸聲音冰冷，“我的王妃，在自己院子裡穿什麼吃什麼，還不需要顧及外人的眼光。”
“另外，虞十鳶一會兒要給我做針灸，這些書她也不必抄了，姑姑把書都給母后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