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十鳶懶懶靠著椅背,隨手拿起一串葡萄吃。
知道自己被人跟蹤,神色也淡定從容沒什麼變化。
自從那日去挑原石,從白葉這裡得知長公主搞這個鑑寶大會,會吞掉籌集善款的三分之二,只拿出其中三分之一去賑災,虞十鳶就定下了主意。
讓白葉今日來宴會,一來是解她當時困境。
二來,就是曝光她的身份吊長公主上鉤。
今日來宴會的人,有黎瀟瀟那樣捐出寶物只是想博個好名聲的人。也有真是為了賑濟災民,而特意前來捐出自己珍貴物件的人。
比如那個大理寺卿的女兒。
捐出的金絲髮簪被放在倒數第二樣,被某些人覺得寒酸。但大理寺卿是出了名的為官清廉,其女兒也是衣著樸素,那支髮簪顯然已經是她很貴重的東西了。
人家確實是想要為賑災盡一份心。
甚至那支簪子拍出五十兩白銀,都沒有自留一半,全部都捐出去了。
卻不知這筆錢,是進了長公主的腰包。
虞十鳶這人不愛管閒事,但就是有一點,她能與窮苦百姓共情。
在東華作為無鹽的時候,她給貧苦重症的百姓看病,都是分文不收。
如今,她也看不慣一朝長公主要貪便貪,卻要打著做善事賑濟百姓的名號去貪。
百姓們明明沒得到救濟,真正心憂災民的人白白捐了東西,趁機斂財的長公主卻博盡了慈悲良善的美名。
虞十鳶瞭解人性。
長公主這樣貪財的人,看到她給墨凜攸的那塊平平無奇的破石頭,一切開竟直接成了價值萬兩黃金的頂級翡翠。
她必然懊悔,怎麼買下原石狂賺百倍錢財的不是她。
已經得知她的身份,親眼見識到她賭石的能力。
臨走前聽到她要跟著白葉到原石鋪子來,長公主肯定會派人跟過來,看能不能趁機撈上一筆。
虞十鳶就要是利用長公主的這份貪心,給她個教訓。
同時,讓她把今日籌的善款吐出來。
白葉神色略顯擔憂。
“只是小姐……若事情真是按照您說的那樣,就算長公主不知道您是故意引她上鉤,但讓長公主吃了如此大的虧,長公主日後難免會對您心生怨恨。”
“無妨,”虞十鳶眯眼,“若事情如我所料,讓長公主吐出來的錢,你幫我拿去真正接濟那些吃不上飯的災民就好。”
聞言,白葉立馬應下:“這個小姐放心。”
馬車一路行進。
待馬車在白葉的這家原石鋪子門前停下,後面這一路偷跟過來的人也遠遠停下。
虞十鳶餘光瞥了一眼,裝作什麼都沒看見,淡然走進鋪子裡。
她進門之後,鋪子就閉店了。
大概半個時辰後,虞十鳶從鋪子裡出來,和白葉一起去了旁邊的一家茶館。
見她們走了,一直躲在暗處的一箇中年男人,這才鬼鬼祟祟走進店裡。
先是裝模作樣地看了一圈石料,然後蹲在外面守著,終於拉住了鋪子裡一個去上茅房的夥計,去了暗處。
公主府。
眼看著外面太陽都快下山了,管家才終於回府。
等得心焦的長公主早已急不可耐,立馬起身詢問:“怎麼樣?虞十鳶過去幹什麼了?”
那管家,也就是那個一路跟蹤虞十鳶的中年男人恭敬答道:“回殿下,我買通了店裡的夥計。”
“那夥計說,攸王妃過去,是去看店裡新進的一批翡翠原石的石料,並且幫忙定個賣出的最低價。”
“那批石料總共有二十多塊原石。攸王妃對其中一塊評價很高,說以她的經驗來看是極好的料子,讓店裡低於八百兩黃金不要出。”
聞言,長公主神色一震,眼睛都亮起來:“真是如此?!”
八百兩黃金!
這也算是個天文數字了。
虞十鳶讓低於八百兩黃金不要賣,這料子得是有多好?說不定比攸王今日拿到的那塊還要好!
想到這裡,長公主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是,”那管家道,“不過殿下,今日攸王妃不是也說了嗎,賭石之事風險極大,沒切開之前,石頭內裡如何無人知曉。可能是價值連城的翡翠石料,也可能裂絮糟爛一文不值。奴才覺得,您還是慎重一些……”
管家話還沒說完,長公主就一巴掌扇了過來,惡狠狠道:“你這奴才,是在教本公主做事?!”
“你沒看見嗎?虞十鳶今日帶來那塊破石頭,切出的翡翠石料可是價值萬兩黃金。能被她看上眼的石頭,再差能差到哪裡去?”
“況且,她可是連凌王都讚歎不已的那個賭石大師風鸞,還說她曾經兩個月內買下幾十塊原石,個個都開出頂級翡翠。”
“這個虞十鳶眼光如此毒辣,她看上的原石肯定沒問題,必然是能翻上十倍百倍的好料子。”
長公主大手一揮,毫不猶豫,“不用說了,你現在就帶上八百兩黃金,替我去把那塊石頭買下來,省得被人搶先!”
管家剛捱了一巴掌,見長公主如此堅決,哪裡還敢吭聲。
只能去庫房拿了錢,又立馬帶人去了一趟那原石鋪子。
天色將暗。
虞十鳶坐在茶館裡。
對面的白葉聽店裡夥計稟報完,對虞十鳶道:“小姐,您說的那塊石頭,已經被長公主的人買走了。”
虞十鳶微微勾唇:“知道了。”
八百兩黃金,正好是長公主今日拍賣所有寶物得到的善款。
墨凜攸的人估計也差不多要去侯府了。虞十鳶拍拍裙子上沾染的塵土,站起身來。
不過剛一走出茶館,恰好與迎面進茶館的一個身穿玄色短裝、頭戴面紗帷帽的人撞了個滿懷。
“抱歉。”虞十鳶想著今晚要去王府的事情,也沒抬眼。
只是說了一聲抱歉,就往前走了。
然而,聽到她聲音的這個人卻似乎不可置信,身形猛然頓住。
面紗一撩上去,露出一張女子秀麗颯爽、眉宇間英氣十足的臉龐。
盯著不遠處已經離開、愈行愈遠的背影,又看向身旁身材挺拔健壯的男人。
眉頭緊皺:“大師兄,你覺不覺得剛才撞到我的這個女子……聲音很像鳶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