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公主府。
長公主的府邸不在京城最繁華的地界，而是在鄰郊香山邊的一處山莊。
依山傍水，亭臺水榭，遠遠看著都心曠神怡。
長公主素日喜靜，不太與外界來往，也就是這每年一度的鑑寶會才開門迎客。
今日午後，公主府大門敞開，迎客的下人將賓客們逐一引到設席的琳琅閣。
此時的琳琅閣裡，男女賓客由一道屏風分開。兩邊皆是衣著華麗的達官顯要名門貴女，熟絡攀談，十分熱鬧。
女子中，就屬虞凝雪打扮得最為嬌豔惹眼。
烏黑秀髮盤成如意髻，斜插金絲流蘇髮簪。淺蘭色織錦長裙，露出纖纖細腰和優美脖頸，姿態端莊優雅。
不少京城貴女都圍著她與她攀談。
虞凝雪臉上也掛著得體的微笑。
蕭長寧一副束髮英氣的裝扮，本來是在等虞十鳶。人群中見到虞凝雪這副模樣，卻很不順眼。
“這虞凝雪只是個丞相府的庶女，派頭倒是比別人家的嫡女都足。”
丫鬟道：“這位虞二小姐是攸王寵愛的側妃，攸王殿下那般地位，旁人自然是要巴結著的。”
蕭長寧撇嘴：“那個虞十鳶還是攸王正妃呢。這幫人也是拎不清，一個小妾再受寵，也不可能越過正妻去。”
說著話，她眼睛一亮。
看見了門外熟悉的身影。
虞十鳶今日是一個人來的，只帶著小蘭。
門外有專人接受賓客捐賣的寶物。桌上已經放滿了琳琅滿目的錦盒，都是先前來的人帶的東西。
對方看過邀請函後，忙對虞十鳶道：“原來是攸王妃，失敬失敬。您將您帶來的寶物給我們就行了。”
“小蘭。”
虞十鳶今日依舊穿得簡單，眉眼清冷。淡淡開口，小蘭立馬將她們帶來的木盒遞過去。
這木盒不小，長寬都約一尺。那登記人伸手一拿，卻險些被這木盒壓得手肘撞到桌面。
好重的東西！
這木盒裡裝的是什麼？
難不成是純金打造的擺件？
登記人心中暗暗思忖，將那木盒開啟一看，卻不禁瞪大眼睛，差點沒驚掉下巴。
連忙問道：“……攸王妃，您沒有搞錯吧？這就是你今日捐出要競拍的寶物？”
虞十鳶點頭：“是的。”
“這……”登記人嘴巴都閉不上了，一副為難的表情。
“攸王妃，您是第一次參加我們長公主的鑑寶會吧，是不是沒有弄清規矩？”
“受邀來的人，是要帶著自己的私藏來。不論價值幾何，最起碼都是能賣得出去的物件。您帶來的這東西……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老奴提醒您一句，趁現在還有時間，您快回去再準備一件東西吧！若是這東西被長公主殿下看到，必然會生氣的。”
看到登記人這震驚的樣子，虞十鳶卻道：“無妨，你就收下按實情登記就好。”
登記人不禁深吸口氣。
怎麼會有人偏要作死呢。
聽說這失蹤迴歸的攸王妃行事大膽，沒想到這樣竟膽大，連長公主也敢愚弄。
既然勸不了，他也只能把東西收下。
見狀，虞十鳶這才走入正廳。
一進門，又是吸引無數視線。
虞十鳶一打眼，就看到了被簇擁著的虞凝雪的身影。
一見她來了，虞凝雪也是第一個迎上來。聲音柔柔的：“姐姐，你怎麼到得這樣晚，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虞凝雪這姐妹情深的樣子，根本看不出兩天前在攸王府，她想設計陷害自己卻被反殺的樣子。
不過，她怎麼知道她今天會來？
虞十鳶抬眼，語氣帶著漫不經心。
“妹妹這是身上的臭味散盡了，終於能出來見人了，所以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
“你……”
虞凝雪猛吸口氣，沒想到虞十鳶在外人面前竟一點都不裝，上來就戳她的痛處。
就因為那粒惡臭丸，她這整整兩天都待在孃家院子，連院門都不敢出！
旁邊有人不解問道：“什麼臭味？凝雪，你姐姐這是說什麼呢。”
虞凝雪硬生生擠出一抹笑來：“…沒什麼，姐姐是跟我開玩笑呢。”
忽然有人冷哼一聲。
“雪兒，你這就是太善良了，被這個虞十鳶如此欺負還把她當成姐姐！”
“你這個惡毒姐姐，又是逼你磕頭敬茶，又是逼你當眾下跪。明知道攸王討厭她，還上趕著往攸王府湊，把你逼回孃家。”
“咱就是說，某人就算長得醜，也不能不要這張臉吧！”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著面這麼罵她。
虞十鳶抬眼一看。眼前的人是禮部尚書之女，黎瀟瀟。據說性格跋扈，和虞凝雪關係要好。
屏風另一邊。
凌王在人群中風度翩翩，忽然一歪頭：“凜攸，我怎麼好像聽到了弟妹的聲音。她今日也來公主府了？”
墨凜攸身姿巍峨，一襲玄墨色闊袖蟒袍。臉龐俊美無儔，語氣冷硬：“她來不來，與我何干。”
嘴上這樣說著，眼睛卻不由自主瞥向屏風另一邊。
果然看到了虞十鳶的身影。
不知怎麼，兩日前被對方割開腰帶、扒光上衣、試圖脫褲子……
還有同在一個緊密浴桶，又被猝不及防強吻的畫面，一瞬間盡數浮現在眼前。
墨凜攸喉結一瞬間滾動了一下。
猛吸口氣，才沒被看出異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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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別人拿來當槍使，自己永遠楚楚可憐顯得善良柔弱，是虞凝雪慣用的手段。
看黎瀟瀟當眾替自己罵虞十鳶，虞凝雪別提心裡有多爽了。
面上卻拉住黎瀟瀟的手，微微紅眼道：“瀟瀟，你別這樣說姐姐。”
“姐姐是嫡姐，又是王爺的正妻，讓我做什麼我都應該聽的……”
“嫡姐、正妻？我呸！”
一聽這話，黎瀟瀟更嘲諷起來，“京城誰不知道，虞十鳶都跟相府斷絕關係了，王爺也根本不把她當王妃。”
“我還在這裡好奇呢，長公主怎麼可能邀請虞十鳶這樣的人來參加鑑寶大會。”
“虞十鳶，你的邀請函，該不會是偷來的吧？”
見眾人都朝這邊看過來。虞凝雪吸吸鼻子，立馬善解人意解釋：“瀟瀟你別誤會，姐姐怎麼可能偷邀請函呢。”
“我想著，姐姐才剛回京城，對京城的人也不熟悉。若是能來參加今天的鑑寶大會，正好能見見世面，也能認識認識人。”
“所以我就給長公主寫了信，請她把姐姐也邀請來。沒想到，長公主真就把姐姐也邀請了。”
虞凝雪嘴上說著沒想到，內心卻十分得意。
能被長公主這樣抬舉的人，全京城的嫡女貴女都沒有幾個。她是庶女卻有這樣的排面，其他人聽了更要巴結她了。
“原來是雪兒你讓長公主請她來的。”
黎瀟瀟立馬道，“我就說嘛，誰會主動邀請虞十鳶這樣的人來參加這種宴會。”
“聽說長公主之前看過你寫的詩，欣賞你的才華，這可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啊。”
聞言，周圍的人都讚歎起來。虞凝雪被恭維，臉上紅光滿面。
不過這時，一直沒說話的虞十鳶抬眼，看向虞凝雪：“你是說，是你讓長公主邀請我來的？”
虞凝雪不假思索：“這是自然。”
虞十鳶面色不變。
餘光瞥見不遠處某個嬌小卻英氣的身影，語氣輕飄飄道：“我還以為，是公主府特意邀請我的呢。”
虞凝雪聽了，簡直要笑虞十鳶不自量力，掂不清自己的分量。
假意委婉道：“姐姐說笑了。就憑姐姐現在在京中的名聲……換了旁人誰會無緣無故邀請姐姐呢？又不是腦子不好。”
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虞凝雪這句話剛說完，一道身影忽然出現。
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啪一巴掌就扇在虞凝雪臉上，那叫一個下手穩準狠。
蕭長寧站定後怒氣衝衝，冷笑一聲：“虞凝雪是吧，你是在說誰腦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