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內。
眼見著馬上就要拜堂，蓋著紅蓋頭的虞凝雪已經按捺不住激動，胸口加快起伏。
終於，終於又跟王爺拜堂了！
五年前被那個該死的虞十鳶攪了好事，沒能與王爺洞房。
沒過幾天王爺又帶兵出征，她竟再無與王爺同房的機會。
好在，今天她終於熬出頭來了！
忽然一個下人冒冒失失闖進正廳，口中喊著：“王爺，不，不好了！”
聞言，身穿喜服的墨凜攸眼皮一跳，像是又回到了五年前。
那晚，他沒想到虞十鳶會真敢跳崖。以為她只是為了破壞他與雪兒的婚事，故意以死相逼。
然而山崖下卻沒有她的屍骨，只找到一個山洞。而那個山洞的地上，居然寫了［墨凜攸不行］五個字。
虞十鳶根本不是尋死，而是故意逃了，甚至還留下這句話來羞辱他！
這個女人當初為了嫁給他，費盡心機給他下藥。他娶她進門，把她關進冷院，就是為了折磨報復她。
可這女人居然想到用跳崖這種辦法，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五年來，只要想到這件事，他就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虞十鳶找出來。
“你這下人是不是不要命了！”墨凜攸還沒開口，虞凝雪的三哥虞煜凡先怒氣衝衝道。
“今天是你們王爺的大喜日子，王爺馬上要與側王妃拜堂，什麼事你竟敢進來打擾？還不快滾！”
那下人嚇得肩膀一顫跪在地上，顫巍巍道：“王爺……奴才也不想打擾，是王妃，王妃她回來了！”
什麼？！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賓客都瞪大眼睛。
王妃？就是那個失蹤了五年，又胖又醜的相府嫡女虞十鳶？她居然真的跳崖沒死，而且還敢回來？
墨凜攸瞳孔猛然縮起，一把過去將這下人撈起來：“你說什麼，誰回來了？”
“有個女子自稱是王妃，一腳就將咱們王府的大門踹開了，現在……”
“現在什麼？”
“下人們攔不住，現在她已經往正廳來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而虞凝雪也一把掀開蓋頭，瞪大眼睛。
虞十鳶沒死，而且回來了？
這不可能！
就算跳崖沒摔死她，她體內那麼多種毒，絕不可能讓她撐過五年！
然而下一秒，一道清冷如鈴，又漫不經心透著股慵懶的聲音響起。
“嚯，這麼多人，王爺這娶側妃的陣仗可比迎娶王妃熱鬧多了。”
眾人順著聲音一看。
只見他們面前，悠悠然走出來一個一襲白衣、頭戴帷帽的女人。
垂下來的面紗遮擋了容貌，身段卻纖細窈窕，曼妙的身姿讓人挪不開眼。
虞十鳶抬眼。
眼前的男人面容俊美無儔，氣場也無比強大。身形足有一米九高，寬肩窄腰，鼻樑挺拔，雙唇凌厲緊抿成線。
一雙幽寂冷眸折射出銳利的寒光，渾身散發著矜貴傲然、生人勿近的冷厲氣息。
墨凜攸看向她，臉色冷極：“是你踹了門闖進來，還說你是虞十鳶？”
虞凝雪看清身影后鬆了口氣。面上眼睛一紅：“…王爺，這一看就不是姐姐，我們還是把人請出去吧！”
“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是？”虞十鳶反問。
虞凝雪咬著嘴唇，柔弱道：“我姐姐她，不幸生病之後暴肥，臉上長滿紅斑，嗓子也從此啞了。”
“可你這腰身，還不及我姐姐一半粗，嗓音也與她完全不同。你到底有什麼歹毒的居心，要冒充姐姐？”
“王爺，雪兒看到有人以姐姐的名義譁眾取寵，真的好難過……”
眾人一聽，是啊。
這女子和以前那個醜陋肥胖、自卑膽怯的虞十鳶，沒有半點相似。還特意戴了帷帽遮面，很難不讓人懷疑。
這位側王妃虞凝雪，是出了名的心地善良。不僅平日時常救濟窮苦百姓，對待自己這位嫡姐也是一貫敬重。
當年虞十鳶跳崖後，聽說她整整三日跪在嫡姐靈堂前滴水未進，幾次都虛弱不堪暈過去。
若真是有人冒充虞十鳶，特意來攪人家的婚事，這也太缺德了。
眾人附和。
墨凜攸剛才那一瞬的震驚，也早在看清來人時盡數消失。
他冷冷扔下一句：“來人，把這個鬧事的女人給我拖走！”
見墨凜攸吩咐下人，虞十鳶輕笑一聲，懶散開口。
“這才五年，王爺就連自己的王妃都認不出了嗎。”
“可我卻連王爺身上的唯一一顆痣在哪裡，都清清楚楚呢。”
什麼？王爺身上的痣？
其他人疑惑不解。
墨凜攸卻猛然渾身一僵。
他身上的確有一顆痣。而那顆痣所在的位置……除了他自己，這世上就可能是和他上過床的虞十鳶知道！
“而且，我是不是虞十鳶，王爺一看不就知道了？”虞十鳶一抬手，將自己帷帽取下來。
咦！
好醜！
看到眼前女人的臉，眾人都不約而同發出鄙夷聲。
只見女人一頭烏黑秀髮被髮簪束起，兩鬢垂下幾縷髮絲。瘦下來之後的臉型，是標準的美人鵝蛋臉，彎眉杏眼，五官精緻。
可偏偏滿臉長了紅色斑點，看著都讓人反胃。醜成這樣的臉，讓人看過一眼都很難忘記——這不是虞十鳶，還能是誰？
虞凝雪瞪大眼睛，驚恐地退後兩步：“你，你真的是姐姐……”
墨凜攸看到記憶中這張臉，昔日回憶浮現，也不由得攥拳。
“現在妹妹相信了吧？”
虞十鳶挑眉，“既然確定了我的身份，我作為王妃，妹妹要嫁進王府，得先過來給我磕頭敬茶。”
聞言，墨凜攸看向虞十鳶，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虞十鳶瞥了墨凜攸旁邊的虞凝雪一眼。明明是個妾，卻穿著正妻婚嫁才能穿的正紅喜服。
“小妾嫁進門，是要給正妻磕頭敬茶的，這老祖宗留下的規矩，王爺和妹妹不會不知道吧？”
虞凝雪不知道虞十鳶怎麼會還活著。可眼下，虞十鳶居然讓她當眾給她磕頭敬茶？！
她雖是庶女，卻自幼被眾星捧月長大。從小她就把虞十鳶這個廢物嫡姐踩在腳下，現在也是她才是王爺心尖上的人。
可現在，這個女人居然讓她當眾給她這個醜陋廢柴、被父親厭棄、還曾被王爺關進冷院的棄妃下跪？這對她而言，簡直是羞辱！
況且，今日是她大喜之日，虞十鳶卻故意穿著一身格格不入的白衣來。顯然是因為嫉妒，詛咒她！
虞凝雪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只能滿眼含淚地看向墨凜攸：“王爺……”
墨凜攸立馬護住虞凝雪，冷笑一聲：“讓雪兒給你敬茶，你也配？來人，把虞十鳶給我關到冷院！”
墨凜攸這一開口，四周忽然冒出一批帶刀的侍衛，直接將虞十鳶包圍起來。
只是還沒近虞十鳶的身，就聽她忽然冷冷出聲：“我看你們誰敢動我！”
“我父親是當朝丞相，我外祖父是先帝親封永安侯。今天誰敢對我動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夠不夠硬。”
虞十鳶剛才還懶懶散散的神色，驟然間變得冷厲。
她冰冷的眼神和身上強大的氣場，一時間還真把這幫侍衛嚇住了。
人人都知道，虞十鳶是當朝丞相唯一的嫡女，她的外公是德高望重的一等永安侯。
哪怕虞十鳶被虞相厭棄，生母死後也與外祖一家再無往來，虞十鳶仍舊是丞相嫡女、永安侯唯一的外孫女。
這等身份，豈是他們這些小小的侍衛能隨意捆綁的。
見這幫侍衛不敢妄動，虞十鳶才又抬眼看向墨凜攸，冷聲反問。
“論嫡庶，我是相府嫡女，虞凝雪是庶女。論長幼，我是相府大小姐，虞凝雪是二小姐。論尊卑我是王爺的王妃，而虞凝雪只是個妾。”
“怎麼，我擔不起她磕這個頭，敬一杯茶？”
“你——！”
墨凜攸被堵得說不出話，臉色鐵青。
出身……又是她沒有、虞十鳶卻有的出身！
虞凝雪臉色頓時一白，指甲都恨得深深掐進掌心。
“王爺若是不願意讓我雪兒妹妹受這種委屈，也可以，把這個簽了就行！”虞十鳶接著道。
還不待墨凜攸反應，她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朝墨凜攸扔了過去。
墨凜攸條件反射接住。
卻見這張紙上的第一行，赫然寫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