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孃親都在身邊,小糰子這才有了安全感,逐漸從剛才的驚慌委屈中緩過來。
扯著墨凜攸的衣襟,吸了吸紅紅的鼻頭道:“…孃親,是今日午膳後,王嬸帶我去集市上玩。”
“我想吃綠豆糕,王嬸給我買了,讓我坐在一個長椅上吃。”
“可是王嬸才剛起身,突然冒出來一個臉上蒙著黑布的男人,用胳膊從背後勒住她,還用一塊布捂住她的口鼻,王嬸一下就暈了過去。”
“我當時太害怕了,想要叫,可是那個人又衝過來,把布也捂在我嘴上。那個布好臭,我一聞也覺得頭暈暈的,後面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在這個不認識的地方。那個壞人被綁住了,接著就有人把我帶到孃親這裡來了……”
想到之前的經歷,小糰子刷一下眼睛裡又蓄滿淚水。
小小的身體顫抖著,看得墨凜攸心都揪起來。
俊美的冷冽臉龐難得顯露出柔和,將小肉包抱得更緊:“別怕,爹爹在這裡,沒人再敢欺負你。”
攸王居然也自稱爹爹!
周圍人都睜大眼睛,又面露豔羨之色。
這個虞十鳶也太好命了吧。
自己長得這麼醜,不受攸王待見,撿來的兒子卻長得這麼好看,還如此討攸王歡心!
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然然縮在爹爹懷裡抽泣著,看向眼前的孃親:“孃親,王嬸會不會有什麼事情?我好擔心……”
虞十鳶還沒開口,墨凜攸已經一個凌厲的眼神示意。
墨九立馬上前,語氣嚴肅:“小少爺可還記得,那處長椅具體是在哪裡?”
然然皺著小眉頭想了想,認真回答道:“是在一棵大樹下面。”
“……”墨九張了張嘴,“那個,我換個問題,小少爺還記不記得那附近有什麼鋪子攤子?”
“這個我記得!”然然眼睛一亮,“那裡不遠處有個買橘子水的小攤,是個爺爺支的攤子,那橘子水可好喝了。”
這就好辦了。
墨九立馬正色道:“王爺,我這就安排人去找。”
虞十鳶深吸口氣。
那塊布上,大概是浸了什麼迷藥之類的東西。
既然這人販子把然然拐走,王嬸應該沒事。
在南昭,有些地方的百姓因為養活不起或是缺錢會賣掉自己的孩子,賣孩子買孩子的事情都不少見。所有就有人販子出現,偷或拐走小孩帶到別城去賣。
但虞十鳶卻隱隱覺得,這件事不是這麼簡單。
怎麼會這麼巧合。
為什麼她今日正好在公主府,恰好然然也是被公主府的人救下?
看向長公主:“長公主殿下,今日是公主府的下人救了我兒子,我感激不盡。”
“不過,我想把這件事調查清楚,殿下方便讓人把那個被抓到的人販子帶來嗎?”
此時發生在公主府,長公主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雖然覺得晦氣,但還是道:“這是自然。拐賣小孩這樣的事情,本宮也是深惡痛絕。”
擺擺手,示意下人將人帶來。
片刻後。
一個穿著粗布衣服,左臉長著一個大黑痦子的矮胖中年男人,一臉驚慌地被幾個家丁押了上來。
砰的一下把他摁著跪倒在地。
那人一抬頭,估計也是沒見過這種場面,滿屋子都是權貴官胄,當即渾身一哆嗦。
尤其是當他看到抱著小糰子的墨凜攸,光是看了一眼,他就被對方想要殺人的眼神嚇得渾身發抖,幾乎要尿褲子。
“大人,大人們,小的知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大人們饒小的一命啊!”
對著地上就開始哐哐磕頭,滿臉都是鼻涕眼淚。
真是李痦子!
在旁邊的虞凝雪渾身一顫,慌得不行。
她和娘準備在長公主的鑑寶會上揭穿虞十鳶生了個野種的事情。
派人去永安侯府監視,發現虞十鳶的這個小野種每天午膳後會去街上玩。
於是她們便計劃,找人假裝人販子拐走這孩子,再“恰好”由公主府的下人發現,假意讓這人逃走只剩下孩子,把孩子帶到宴會上來。
可誰能想到,這野種不是虞十鳶親生的,她和娘苦心謀劃這些全落了空,現在搞不好還會惹上麻煩。
一定是除了公主府買通的那下人,還有別的下人在,這李痦子才沒能順利逃走,被抓了。
但不用慌。
阿孃吃了上次偷找王府尹被虞十鳶派人跟蹤的虧,這次找上這個李痦子,她和娘都沒露面,是讓孃的貼身嬤嬤趙嬤嬤去交涉的。
就算是趙嬤嬤,也是喬裝打扮,根本沒暴露來自於相府的身份。
所以,這李痦子只知道有人拿錢讓他去拐個孩子,卻根本不知道是誰讓他去幹這件事。
就算是被抓到官府言行逼供,也不可能供出她娘來。更何況,這李痦子還受了威脅,更不可能交代真相。
想到這裡,虞凝雪這才定下心來。
看到廳內這被五花大綁的男人,虞十鳶神色一冷,聲音如浸透寒冰:“是你拐走我兒子?”
“夫人,夫人饒命!”
李痦子痛哭流涕道,“都是小人一時鬼迷心竅,前幾日聽說這拐賣孩子來錢快,看到街上這娃娃長得如此漂亮,定然容易賣出,還能賣出高價。”
“見周圍沒有旁人,小人就動了想把他拐走的心思。”
“小人以為那婦人就是這娃娃的娘,看著就是個普通民婦,這才敢動手。若早知道這娃娃身份不凡,借小人八百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去拐走他啊!”
“總之都是小人的錯,還請夫人看在這娃娃沒被傷到,小人又是初犯的份上,饒小人一命吧!”
聞言,虞十鳶眸光一凜:“你說謊。”
那李痦子一抖:“夫人…您說什麼?”
虞十鳶神色冰冷。
“首先,這裡是京城,律法守衛以及進出城的查驗森嚴。”
“縱使近年來別處人販子猖獗,也沒幾個敢在天子腳下的京畿重地拐孩子,因為不僅風險大,而且不管是水路陸路,想把孩子順利帶出城都很難。”
“你要拐孩子,打算怎麼把孩子帶出城?”
那李痦子連忙道:“夫人,小人只是一時動了歪心思,壓根沒想那麼多,就想著先把人帶回去……”
虞十鳶冷聲問:“你家在哪裡?”
李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家?我家在城南老廟那邊的老街……”
“城南老廟?”虞十鳶冷笑一聲,“你要帶人去城南,公主府卻在城北,你是怎麼會出現在公主府外面的?”
那李痦子措手不及,憋出一句:“這是,是因為小人沒打算直接把這娃娃帶回家,想先去城北的漕運處探探點……”
“那你布上的迷藥又是哪來的?你不是說,你是看見我兒子一時動了心思想把他拐走嗎,怎麼會提前準備好迷藥?”
李痦子額頭滾落豆大的汗,緊張地喘不過氣,聲音顫抖。
“小人剛才說了,小人是聽說拐賣孩子來錢快,所以這幾日出門身上都備了迷藥,想著萬一遇上了合適的孩子就動手……”
忽然間,虞十鳶話鋒一轉。
“也就是說,你不是特意去街上尋覓孩子的。”
“那你今日是何時出的門?本來出門打算幹什麼?”
李痦子一懵。
他今天巳時出門,就去了永安侯府外面蹲點,等那婦人帶著那娃娃離開侯府就一直跟在後面,到了人少的地方才動手。
這顯然是不能說的。
“我,我本來是打算給我媳婦買身做新衣服的布料,大約午時出門。找了一家布料鋪子,沒看到合適的就在街上閒逛,就看到夫人的娃娃了……”
“你說的是芳心齋那邊的林氏衣鋪?紅色招牌老闆是個聾子的那家?”
“對,就是那家!”李痦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應下。
虞十鳶冷笑。
“根本就沒有這家衣鋪,也沒有那個老闆,這都是我現編的。”
“……什麼?”李痦子瞪大眼睛。
“你根本不是閒逛時候看到我兒子突然起心思,你就是衝著我兒子來的。”
虞十鳶驟然上前,眼神猶如利刃,“說,是誰指使你去拐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