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些燒壞了的東西就算了，沒燒壞的我還是得帶走的。”
虞十鳶對跟來的賬房道，
“房先生，你帶著人比對著嫁妝單，看看數量和東西都能不能對上。”
林櫟雅的所有嫁妝裡，文房四寶、服飾擺件、藥材香料、木器傢俱之類，都已經被燒沒或者被燒得不像樣子了。
但金器瓷器和玉器之類，或許被燒得發黑蒙上灰燼，東西本身卻還是完好的。
陳姨娘倒也貼心，還把這些東西都撿了出來單獨放在一堆。
這房先生是虞十鳶帶來的侯府賬房，對這種活得心應手，立馬就帶著人去比對了。
趁著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驗收上，虞十鳶又悄悄寫下一張紙條，讓身邊的隨從送回侯府。
大概半個時辰過去，房先生回來回覆。
“小姐，都比對過了。火災東西難免有遺失，不過丟的多是首飾之類，大物件基本都在，也都能和單子對得上。”
當然對得上了。
陳姨娘心中得意。
她可是先一步對比過了，確保能矇混過去。
“是嗎？”虞十鳶抬眸，問道，“我孃的那對青瓷鎏金花瓶還在嗎？”
房先生道：“回小姐，在的。”
虞十鳶甩袖：“我去看看。”
林櫟雅所有陪嫁裡，最貴重值錢的東西當屬一對青瓷鎏金花瓶。
這對花瓶是在林櫟雅出嫁前，老侯爺用一百兩黃金從江南洳窯的一位瓷器大師手裡買回來的。
高約四十公分。瓶底與瓶口青釉鎏金，獅頭鎏金柄，瓶身紋錦鯉雲紋，工藝精美絕倫，且世間僅此一對。
當時老臨南王想要花雙倍價格將這對花瓶買下，老侯爺也毫不猶豫拒絕，就是為了把這對瓶子留給女兒當嫁妝。
製作出這對花瓶後，那位大師就病重去世，這對花瓶成了他的遺世之作。如今又過去這二十多年，花瓶的價格更要翻上好幾倍了。
眾人只見虞十鳶走到那堆被燒得烏漆嘛黑的物件前，拿起一隻青瓷鎏金花瓶。
造型仍完好，只是瓶身已經被煙燻黑大半，只有瓶口依稀能看出鎏金花紋。
陳姨娘陡然緊張起來。
虞十鳶也沒說話，只拿起一塊沾了水的布，在瓶身上擦拭起來，然後細細端詳。
眉眼間看不出情緒。
陳姨娘頓時迎上來，一副關懷替她緊張的樣子：“怎麼樣鳶兒，花瓶沒事吧？這樣貴重的花瓶，幸好只是燻黑，沒有燒壞。”
虞十鳶站起身來，抬眼看向眼前的人，忽然開口問道：
“姨娘說，現在這地上擺出來的，都是我娘原本的嫁妝？”
陳姨娘不假思索：“當然了！這都是……”
話還沒說話，眾人只見虞十鳶一抬手，啪的一巴掌就重重扇在陳姨娘臉上！
這一巴掌，直接把陳姨娘原本就凌亂的髮髻打得披頭散髮。
左臉當場高高腫起，四道紅色指印清晰可見，可見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甚至陳姨娘都被打懵了，慘叫一聲，踉蹌著退後幾步雙眼直冒金星，差點站立不穩倒在地上。
全場皆驚！
“姐姐！你瘋了嗎？！你怎麼可以突然動手打我娘？”虞凝雪衝過來扶住陳姨娘，眼珠子都快下來了。
“你這丫頭！你居然動手打月娘，你是不是想死？！”虞鳴齊目眥欲裂，直接抬手，就要扇虞十鳶巴掌。
虞十鳶也算是一視同仁。
面上一個閃身，腳下卻出其不意一絆。
衝過來的虞鳴齊被重重絆倒在地，差點飛出去，當場哀嚎一聲。
在外人看來，是他自己摔倒的。
“虞相年紀大了，還是不宜動作過大，小心一不留神摔斷您這把老骨頭。”
虞十鳶也沒去攙扶，居高臨下開口。
“來人！來人！去報官！”
虞鳴齊氣得渾身抖個不停，怒吼道，“虞十鳶當眾毆打姨娘，辱罵親爹，讓府衙把她抓走！！”
“把我抓走？”虞十鳶冷笑一聲，“府衙的人要是來了，抓誰走又是不一定呢。”
虞凝雪莫名打了個寒顫，深吸口氣：“……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虞十鳶抬起頭來，緩緩在周圍掃視一拳。明明如今身形纖瘦，卻散發出強大震懾人的氣場。
“我打陳姨娘，是因為陳姨娘口口聲聲說，在地上的這些物件都是我娘原本的嫁妝。”
“可我眼前這對青瓷鎏金花瓶，分明是假貨。”
“屬於我的價值上百兩黃金的花瓶，被姨娘以假充真調換了，難道，我這一巴掌不該打嗎？”
“你，你說什麼？”
陳姨娘捂著臉，滿臉都是鼻涕眼淚。
好不容易從劇痛中緩過神來，聽到這話，心臟都差點停跳。
這丫頭，這丫頭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些燒不壞的物件裡，只有這對青瓷鎏金花瓶，實在是太值錢了，她是真不想還，於是讓人連夜去買了對贗品替代。
明明昨晚她拿著這對贗品和真品一一對比過，外觀幾乎一模一樣。再加上今天被煙燻黑，應該更發現不了是假貨才對。
虞十鳶怎麼會這麼快，一眼就分辨出來？！
如此貴重的物件，若真認定是她以假充真，別說是下大牢了，掉腦袋都有可能！
“冤枉啊！”
於是陳姨娘顧不上臉上的疼，彷彿受了天大的冤屈，頓時哭天搶地起來。
“蒼天為證！原本林姐姐帶進相府的就是這對花瓶，一直放在庫房，我動都沒動過！”
“鳶兒，你上來就說這花瓶是假貨，說我以假充真調換了花瓶，是要冤死我嗎！”
“若你真是看不慣姨娘，想讓姨娘冤死在牢獄，不如我現在就一頭撞死在這裡，以證清白！”
說完，陳姨娘就一頭往相府門外的柱子撞去。
“月娘！”
“娘！”
陳姨娘這一招以頭撞柱自證清白，讓所有人霎時驚呼。
虞鳴齊和虞凝雪更是尖叫起來。
然而她還沒能撞到柱子，卻被虞十鳶眼疾手快，一把用力扯回來。
虞十鳶冷笑一聲。
“事情還沒搞清楚呢，姨娘就是想撞死，也得把事情交代清楚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