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之前還沒注意。
如今下意識看去,陳姨娘果真如虞十鳶說的這般,臉色慘白。
這賤人是在說什麼瘋話!她娘臉上和嘴唇沒血色,是因為之前剛撲了粉上去,能不白嗎!
虞凝雪暗中咬牙,又不能說出事情,只能裝出那副柔弱樣子:“姐姐……我娘懷著身孕本就體弱。”
“今日姐姐先是叫來鑑查院,讓孃親受了那樣大的驚嚇。後又非要今日搬回所有嫁妝,孃親又不得不來清點。她這才累倒暈過去,臉色如此蒼白。”
“這麼說,姨娘現在昏迷全是因為我了?”虞十鳶莞爾一笑,“那我就更要替姨娘好好看看了。”
“出於對姨娘身體的考慮,我替姨娘把個脈吧。若是姨娘沒有中毒只是勞累,虞相和二小姐也能放心。”
之前的那位陳太醫吃完席就告辭了,如今客人裡也沒有懂醫術的。
虞十鳶既然懂醫術,提出把個脈也合情合理。
但虞凝雪完全沒想到虞十鳶會突然要把脈,生怕她真查出她娘是裝的,立馬慌亂開口:“不用!”
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可疑,強裝鎮定解釋。
“我是說,孃親剛才就是在我面前累倒的,真的不可能是中了什麼毒。妹妹謝謝姐姐好意,但也不勞姐姐費心了。”
眼見她想讓人把自己娘抬走,虞十鳶卻攔著,虞凝雪只好看向墨凜攸乞求:“王爺……”
“陳姨娘看上去,確實不像是普通累倒,”墨凜攸冷眉蹙起,扶住虞凝雪,“把個脈看看吧,省得你為你娘憂心。”
虞凝雪臉色一白。
但攸王殿下都開口了,誰還能阻攔?
虞鳴齊也立馬換了副態度:“是是,攸王殿下說的是,還是您考慮周到。”
虞十鳶也不囉嗦,直接上去給陳姨娘把起脈來。
陳姨娘做賊心虛,此刻被所有人盯著一動也不敢動,眼皮都不敢顫一下。
整個人像是放在火上小火慢煎,大氣不敢出卻心跳如雷,額上冷汗都要冒出來。
但虞十鳶給她把著脈,卻什麼都不說。只是眉頭越皺越緊,半晌才把手放下來。
“怎麼樣,月娘她到底有沒有事?”虞鳴齊連忙問。
虞十鳶不說話,忽然起身去了一趟庫房,然後從庫房裡搬出了一個盆栽。
指著盆裡矮青松旁的一朵紅花道:“…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什麼了?
墨凜攸早已沒了耐心,冷冷道:“虞十鳶,你不要再故作玄虛!陳姨娘到底有沒有事?”
“當然有事,”虞十鳶道,“我的判斷沒錯,陳姨娘的確是中毒了。她中的毒,就是這紅琅花之毒。”
紅琅花?
這是什麼東西。
所有人順著視線看去,怎麼看都覺得那株紅花就只是一株普通的野花。
“紅琅花,呈五瓣狀,花瓣中間有白線。生命力頑強隨風可紮根,香氣卻會致人暈眩,嚴重會致人昏迷。”
“一定是當年這盆矮青松的土裡混入了紅琅花的種子,這麼多年紅琅花就同它一起生長。”
“庫房平日裡不通風,想來是姨娘今日進庫房清點,聞到紅琅花的濃郁香氣,這才昏迷過去。”
還有這種花?
在場的人都是第一次聽聞,不明覺厲。
只有虞凝雪指甲都狠狠嵌進掌心,知道虞十鳶純屬是在胡扯——什麼紅琅花,顯然是她編造出來的!
可問題是,虞十鳶說得有理有據頭頭是道,在場的人都信了不說,連她爹也信了!
“竟然有這種毒花長在庫房?!”虞鳴齊瞪大眼睛,“那月娘會不會有事?這毒會不會傷到她肚裡的胎兒?”
“這毒倒是不嚴重,要解毒也簡單。用針扎十指指尖,放出一些血,幾個時辰後就能醒來。”
扎針??
陳姨娘原本臉上的白是撲了粉,現在真是臉都嚇白了。
這個賤人……這個賤人一定是看出她是裝暈,現在故意想要扎針整她。
十個手指扎針放血,這是要疼死她不成!可她根本不能醒。
現在醒了,別人就能看出她是裝暈。假裝一會兒被一針扎醒,說自己只是累倒昏迷根本不是中毒,也沒用。
只要她一醒,虞十鳶肯定又當場要她交還嫁妝!
好狠的虞十鳶!
“小蘭,去馬車上把我的針灸包拿來。”虞十鳶當即吩咐道。
“是,小姐。”小蘭聞聲立馬動身,沒一會兒就帶著東西回來。
虞十鳶把那針灸包一展開。
左看右看,從裡面挑了一根最粗的、足足有十幾公分長的鋼針出來。
“娘……”
虞凝雪顫巍巍的,光是看到那針就腿軟了,可她此刻根本就不能上前阻攔。
上一秒她和娘還覺得裝暈這招簡直絕妙,這一秒她們就發現這招真是蠢到家了,後悔都晚了!
虞十鳶半點沒猶豫,拿起陳姨娘的手,一針就扎進她的大拇指尖。
陳姨娘頓時疼得渾身抽搐。
十指連心,這麼粗的針扎進指尖簡直無異於上刑!
但她只能忍住慘叫,牙都咬碎了也只能生生往肚子裡咽。雙眼緊閉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被別人看出她是裝暈的。
還真是能忍。
虞十鳶心中冷笑。
可陳姨娘受的這點苦,比起原主當年受的苦來,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但無妨,以後日子還長。陳姨娘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十針扎完,把血放完,虞十鳶這才站起身來:“行了,把你們姨娘抬回屋裡休息吧,告訴姨娘醒來就不用感謝我了。”
謝?!
剛才這番酷刑,陳姨娘衣服都被汗溼透了,今天像是又死了第二次!
她恨不得把虞十鳶給剝皮抽筋!
“嫁妝今日就不用還了,但明日午後,我會再帶著人來相府門口拿回嫁妝。”
“我可是會讓人對著我孃的單子一一比對,姨娘最好別遺漏什麼,省得我與你們相府又要牽扯。”
虞十鳶把話扔下,便只行起禮:“太子殿下,凌王殿下,那我就先告辭了,咱們有機會下次見。”
這女人已經是今天第二次無視他!
見虞十鳶瀟灑轉身,墨凜攸頓時臉色鐵青。
相府門外,虞十鳶正要上馬車,忽然就被人重重一把拉住。
虞十鳶一轉頭,就對上男人那張難掩怒氣的臉,語氣冷如寒冰:“…你的眼裡,是看不見我嗎?”
虞十鳶白眼一翻:“王爺以為自己是人民幣?無論在哪兒都閃閃發光,在哪兒都能被人一眼看見?”
人民幣?
這又是什麼胡言亂語。
“那什麼紅琅花之毒,是不是真的?”墨凜攸冷臉問道。
“當然不是,那就是朵普通野花,”虞十鳶懶得撒謊。
“不過,與其在意我說的是真是假,王爺不如想想,為什麼那位陳姨娘明明沒中毒,還裝著昏迷硬挺著被我紮了十針。”
被虞十鳶這麼一點,墨凜攸神色一怔,猛然反應過來。
他正要說話,虞十鳶卻忽然眉頭一皺:“又有人要來找我,你先等會兒。”
說完,就把墨凜攸往馬車上推。
墨凜攸還是生平第一次,被人當個物件兒似的一把推上馬車。更沒想到,虞十鳶如今這麼瘦,力量卻那麼大。
氣得青筋暴起,卻聽馬車外的交談聲卻響起來。
來人是那位虞三少爺。
他顯然是聽到了虞十鳶剛才說的話,咬牙切齒道:“虞十鳶,你果然是故意拿針扎姨娘的!原本雪兒告訴我我還不信,沒想到你真如此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