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聽到小糰子前半句話，墨凜攸還有些心疼。
這麼小的孩子，卻從小失去生母，爹又是個不負責任的渣爹，居然為了女人直接把孩子給拋棄了。
但聽到小糰子說自己是好人，要讓他當爹爹，墨凜攸又不禁失笑。
小糰子一看就是被自己的孃親保護得很好，沒見識過人性醜惡。
這麼點的小孩子，居然敢大晚上自己一個人在街上亂跑，對著他這麼個陌生男人也毫無防備，被他抱起來還開開心心的。
他要是個拐賣孩子的人販子怎麼辦？
墨凜攸毫不懷疑，他要是現在答應下來，說要當小糰子的爹爹帶他回家，小糰子很可能屁顛屁顛就這麼跟著他走了。
“你怎麼就知道，叔叔是好人？”墨凜攸面色不變，問道。
然然回答得有理有據：“我孃親說了，相由心生，叔叔長得好看。”
這小糰子還是妥妥的顏控。
“是嗎，”墨凜攸眸光一動，順著小糰子肉乎乎的小手看去，挑了挑眉，“你這串糖葫蘆好吃嗎？”
“好吃！”然然立馬點頭。
王嬸今天給他買的這串糖葫蘆可好吃了，上面全都是又大又圓的山楂。
每粒紅通通的山楂上，都裹滿了晶瑩剔透又黃澄澄的糖衣。咬下去又香又甜，他剛才一口氣就吃了好幾個。
然而，小糰子這句好吃才剛落下，墨凜攸一低頭，就一口把他手上僅剩的兩粒糖葫蘆咬進嘴裡。
！！
然然當場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一旁的墨九也震驚了。
——他們家王爺，這是在搶小孩子的吃的？
“啊！叔叔你，你怎麼可以搶我的糖葫蘆！”小糰子哇一下就哭出來。
“而且你吃掉一個就算了，怎麼可以把我最後兩個全都吃掉！叔叔壞！”
小糰子頓時在墨凜攸懷裡小腿胡亂撲稜。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掛滿淚珠，看上去那叫一個委屈心碎。
幼小的心靈生平第一次產生了對人性的懷疑。
墨凜攸從不吃甜食，更沒吃過糖葫蘆這種東西。
不過這兩粒糖葫蘆吃進嘴裡，酸酸甜甜的味道對他還說還挺新奇。
“現在還覺得，叔叔是好人嗎？”
小孩子鬧脾氣，墨凜攸卻心情很好。將嘴裡的糖葫蘆嚥下，抬手捏了捏小糰子的小臉蛋。
然然氣呼呼的，一張口，小虎牙就咬在墨凜攸手上，奶兇奶兇道：“叔叔放我下來！我不要叔叔當我爹爹了！以後我再也不相信長得好看的人了！”
“——然然小少爺！”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焦急的叫喊。
墨凜攸一抬眼，就見一個衣著樸素的婦人著急忙慌過來，看到小糰子被他抱著嚇了一跳。
“這位爺，您是……”
王嬸見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氣質尊貴，衣著布料皆是頂級，身後還跟著隨從，不由得說話謹慎小心。
然然小少爺？
墨凜攸眸光微動。
能有僕人跟著還喚作少爺，應該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只是從未聽說過，京城有哪家夫人收養過這麼個小孩。
“你是照顧這孩子的人？”看到外人，墨凜攸瞬間恢復了生人勿近又高冷淡漠的強大氣場。
王嬸道：“是，我剛才就去取個東西的功夫，轉身就找不到我們家小少爺了。給您添麻煩了……”
“王嬸！嗚嗚嗚，這個叔叔是壞人，他欺負我……”然然像是見到親人，立馬撅著小嘴委屈哭起來。
墨凜攸隨手將孩子遞到王嬸懷裡，周身散發著上位者凌厲的氣息，聲音冷沉。
“以後帶他出門看好他。上京城人員混雜，保不齊會有人販子，這小糰子又這麼輕易相信別人。”
“還有，小孩子吃多了糖會牙疼，跟他孃親說說讓他少吃甜食。”
說著，墨凜攸示意墨九拿出錢袋，從裡面掏出一錠金子放在王嬸手上。
“我剛才吃了他兩粒糖葫蘆，這算是賠償，你再給他買些別的吃食吧。”
王嬸看到手裡的金子，嚇了一跳。
這可是一錠金子啊。
一串糖葫蘆才十幾文錢，這一錠金子能買上幾千根糖葫蘆了。
這位爺顯然身份非比尋常，所以出手如此闊綽。雖然語氣高冷，言語間卻全是對然然的關心，顯然不是真的欺負了他。
王嬸也不好推拒，只好將錢收下：“謝謝爺……”
“下次不準大晚上一個人亂跑了，知不知道？”
墨凜攸手上還有被咬出的小小一圈牙印，揉揉小糰子腦袋，順便理了理他那一縷翹起的呆毛。
然然卻還在氣頭上，把頭往王嬸懷裡一埋，就氣鼓鼓不理人了。
墨凜攸失笑，這孩子逗弄起來實在可愛。待王嬸抱著然然離開，墨九才猶豫道：“王爺……”
“怎麼了。”
“沒，沒什麼。”
墨九在心裡默默想，為什麼他感覺，這小孩子長得和王爺有點像啊。
一定是他的錯覺。
-
彼時虞十鳶還在跟侯府眾人閒談。
堂外忽然傳來動靜。虞十鳶抬眼一看，是王嬸帶著然然回來了。
“孃親！”
小糰子一見到孃親就立馬撲到她身上開始告狀，聲音別提多委屈了，“孃親，我剛才在街上遇到了一個壞叔叔，他搶我的糖葫蘆吃！”
虞十鳶一愣。
壞叔叔？搶然然的糖葫蘆？
一旁的王嬸立馬解釋道：“小姐，是小少爺在我去客棧取信時在街上亂跑，撞到的一個看著身份不凡的男人。”
“那位爺看上去挺喜歡小少爺，大約是怕他吃多了糖牙疼，就吃掉了小少爺手裡兩粒糖葫蘆，之後補給我一錠金子。”
說著，王嬸將自己收到的那錠小金元寶拿出來。
兩粒糖葫蘆，用一錠金元寶來補？
這是有多身份不凡。
不過虞十鳶雖然驚訝，但也沒太在意。
畢竟這是上京城，周圍居住了不少皇親貴胄或富商大賈。然然長得討喜，對方不差錢逗逗孩子也正常。
於是她沒有追問，只是看向王嬸問：“王嬸，我讓你去拿的信你拿到了嗎？”
王嬸去取的，正是攸王府派人送去客棧的回信，也就是墨凜攸對自己提出條件的回應。
虞十鳶從王嬸手裡接過信，開啟一看，就見那紙上只寫了六個大字。
[虞十鳶，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