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一驚。
下一秒竟真有下人來通報。
“老侯爺，丞相府的陳姨娘帶著相府三少爺、三小姐來了，說是來接十鳶小姐回相府……”下人道。
虞相的第一任妻子，是蕭國公之女蕭蓉，生下三個嫡子後病逝撒手人寰。
虞相的第二任妻子，就是原主的母親林櫟雅，只生下原主一個嫡女，後來也難產去世。
姨娘陳月茹在相府二十多年，為虞相生下兩個女兒，如今都年過三十五了又身懷有孕。
眾人一抬眼，就見那位梳著髮髻、衣著光鮮，挺著半大肚子的相府姨娘陳月茹進了庭院。
旁邊攙著她的，是個十五六歲、眉眼上挑容貌俏麗的少女，正是相府三小姐虞夢璃。
再旁邊，那個身形挺拔盯著虞十鳶一臉憤恨的，就是相府三少爺虞煜凡了。
匆匆向老侯爺行了個禮。
一見到虞十鳶，這位陳姨娘當即紅了眼，哭哭啼啼就朝這邊撲了過來。
“鳶兒啊，真的是你……”
“這五年，姨娘日日燒香拜佛祈禱你平安，你爹爹也為你牽腸掛肚，現如今你竟真的平安歸來了！”
“既然已經見過你外祖父，快隨姨娘回家去吧，也好讓你爹爹放心……”
林澤川頓時皺眉。
那個虞相，但凡對十鳶有半點呵護之心，都不會把一個五歲的孩子一扔鄉下就是十年。
爹不是個好爹，姨娘更不知道是什麼虎豹豺狼。
如今十鳶已經與侯府相認，他們怎麼會又讓十鳶回那狼窩？
而且想想十鳶剛才說的話，難道以前給十鳶下毒的人，就是這陳姨娘？
林澤川下意識想擋在妹妹身前。
不過虞十鳶卻拉住他，眨了眨眼，示意不用阻攔。
戲臺子都搭起來了，唱戲的人也來了，這戲要是不演一演多可惜啊。
“啊，這不是我那位京城人人稱讚菩薩心腸的姨娘嗎。”
虞十鳶眼睛微眯，目光往陳月茹的肚子隨意一掃。
“聽說您又懷了身孕，還是好不容易求來的男胎，可別情緒激動動了胎氣。”
“就您這出身，現在就指著生下個男孩來上位我爹的第三任正妻。您肚子裡的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擔待不起。”
虞十鳶語氣懶散。
陳月茹猛然倒吸口氣。
她在被虞鳴齊納妾前是唱戲的，這是她生平最忌諱別人提起的事情！
原本煜凡回家來說虞十鳶不僅身形大變，性情也大變，她還不信。
可從前的虞十鳶自卑膽怯唯唯諾諾，在她面前頭都不敢抬。
而現在，她居然一見到她就如此譏諷她，言語間還詛咒她掉胎？
陳月茹神色驟變。一旁的虞夢璃瞪大眼睛，頓時氣得臉色漲紅，維護起自己的娘來。
“虞十鳶，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娘得知你回來，特意親自來接你回家，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嘲諷我孃的出身還詛咒她肚子裡的孩子？”
“我哪裡詛咒姨娘了，我明明是在叮囑她別太激動動了胎氣。”
“而且感激？”虞十鳶嗤笑一聲，“一個姨娘在外面拋頭露面的，我不嫌她給相府丟人都不錯了。她也配讓我感激。”
“你——”
陳月茹被虞十鳶這句話頂得瞪大眼睛。
上京城的確有妾室不得在外拋頭露面、也不能參加聚會場合的規矩，但那只是針對不受寵的妾室。
她可是一朝丞相捧在心尖上寵了二十幾年的人！
雖然不是正妻，但林櫟雅死後這麼多年，她在府內待遇與正妻無異，在外更是有個好名聲。
這個虞十鳶如今跳崖歸來，不僅敢對雪兒下手，還敢如此輕蔑她！
“虞十鳶，你到底是得了什麼失心瘋！”虞煜凡攥緊拳，憤怒站了出來。
“今日你突然出現，攪了雪兒與攸王的昏禮，還給雪兒下毒，強迫攸王答應你讓你每個月在王府住一日。”
“現在，居然還一上來就辱罵姨娘，你怎麼會如此惡毒！”
若不是忌憚侯府眾人，虞煜凡恨不得上來對虞十鳶教訓一番。
虞十鳶其實挺佩服陳月茹的。
蕭蓉病逝時三個嫡子都還很小，三個孩子後來都不親近她娘這個嫡母，反倒一個個親近起陳月茹這個姨娘，都將她視若生母。
沒有極高的手段，可做不到這種程度。
虞十鳶知道，陳月茹帶著人找上門來，必然是得知了虞凝雪中毒的事情。
在永安侯府不好施壓，一旦她回了侯府，關上門還不是任虞鳴齊這個渣爹教訓指示。
“說什麼想接我回家，不就是想讓我給虞凝雪解毒嗎。”
“我說過了，除非墨凜攸答應我的條件，我才會給她解毒，所以不用在我這裡費什麼心思。”
“至於相府，我沒打算回去。姨娘說五年來日日為我祈禱，敢問姨娘，我跳崖是五年前哪一天？”
虞十鳶突然一問，陳月茹自然是答不上來，臉色一變。
見狀，虞十鳶冷冷嗤笑：“行了，該說的我說完了，姨娘趕緊回相府養胎去吧。”
陳月茹在京城這麼多年面慈心善的名聲也不是憑空得來的。
饒是虞十鳶如此不客氣，把她氣得牙根癢癢，她面上依舊能擺出一副為她憂心的樣子。
“鳶兒，我知道你心裡對你爹爹兒時把你送去鄉下一直有怨氣，可你爹爹也是想磨鍊你的心智……”
“我相信下毒的事，你不是真想傷害你妹妹。你要麼是與攸王有誤會，要麼是與雪兒有誤會。”
“明日是你爹爹的五十大壽，你難道也不回相府露個面嗎？”
“你來出席壽宴，到時候有什麼誤會，你就在宴會上與攸王，與雪兒當面解開，可好？”
陳月茹說話溫聲細語的，倒顯得虞十鳶真成了個不講道理的惡人。
誰料，虞十鳶抬眼來了一句。
“我答應，你們就滾？”
她居然要他們滾？！
虞煜凡氣得又要上前來，被陳月茹拉住。
陳月茹紅著眼，語氣悽切道：“好……既然鳶兒你如此厭惡姨娘，姨娘走就是了。”
“可你爹爹的壽宴，你若是不出席，你爹爹定然會傷心，你在這上京城也會落人口實。”
“鳶兒，姨娘都是為了你好……”
虞煜凡一聽這話急了。
“姨娘，這小賤人如此辱罵你，你還替她著想什麼？我看就直接報官算了……”
然而誰也沒想到。
虞煜凡這句話一說出來，周圍的氣氛一瞬間降至冰點。
輪椅上的林斐璟眼神冷若冰霜。
林澤川眉頭一皺，眼射凌厲寒光。
周圍驟然鴉雀無聲，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老侯爺則是神色震怒，當場把柺杖重重往地上一懟，發出砰的一聲。
“虞家三少爺，我老頭子還沒死呢，你是當著誰的面、說誰的外孫女是小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