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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爹,你咋不敢跟大伯幹一架呢?

與朱高燧自幼長在北平不同。

朱高熾生在南京,小時候也在南京生活過一段時間,七八歲去了北平,後來又與朱高煦一起回南京讀書。

時間大概在洪武二十三年左右,直到洪武二十八才離開京城去北方。

而朱標死於洪武二十五年。

因此朱高熾和朱高煦應該是見過朱標長什麼模樣才對。

但那時朱標為皇太子,要麼在乾清宮幫父親處理國事,要麼代替父親出巡地方,地位非常高。

相比之下,朱高熾和朱高煦當時不過十多歲,雖然是燕王之子,可那時候跟他們一起上學的還有其他幾個王府的兒子。

老朱最在意的是他與馬皇后生下的五個嫡子,所以只安排四府子嗣來南京讀書。

如此秦王府、晉王府、燕王府、周王府四府十多個嫡子庶子整日廝混在一起,天天打鬧玩樂。

平日裡他們幾乎見不到朱標,只有祭祀慶典、逢年過節等重要日子,才可能偶爾見一面,且還是中年朱標。

這使得年輕的朱標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根本認不出來。

畢竟在朱標二十六歲的時候,裡面最年長的朱高熾也才三歲,怎麼可能記得大伯年輕時候長什麼模樣?恐怕這麼多年過去,在平時基本見不到面的情況下,中年朱標的模樣他們都已經忘了。

然而他們忘了,大朱棣卻不可能忘。

因為青年朱標是與朱樉、朱棡、大朱棣、朱橚等幾個親兄弟待的時間最長的時候。

那記憶裡的模樣,大朱棣看得真真切切,與印象當中沒有絲毫區別。

所以大朱棣驚恐了。

雖說如今他已經大權在握,又得到了父親的承認,但刻在骨子裡的恐懼,依舊讓他不敢與大哥對峙,乖乖地跪下。

畢竟。

年幼時寄人籬下,父母不在身邊,長兄如父,是大哥一手將他們拉扯帶大!

這份恩情,大朱棣即便後來寫小作文摸黑,可至少眼下不敢忘。

“大大哥?”

朱高煦牙關打顫,頓時明白眼前的是誰了。

還是朱高熾反應快,肥胖的身軀馬上也跟在朱棣身後跪下道:“侄兒見過大伯。”

“侄兒見過大伯。”

朱高燧也馬上跪了下來。

朱高煦亦是顫抖地跟著跪下。

姚廣孝自然也跪在一旁。

不過他卻沒有害怕,只是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

死人復生,還是孝康皇帝,著實讓人驚訝。

“老四,出息了,做皇帝了。”

朱標笑了笑,接著嘴巴蠕動了一下,最終沒有說別的話,只是上前把他拉起來道:“我這麼讓你怕嗎?”

大朱棣見他似乎不是來興師問罪,緊張的心情放鬆了幾分,連忙說道:“大哥,高煦不認識你,言語當中有衝撞,還望不要見怪。”

朱標擺擺手:“我還沒那麼小氣到與小輩計較的程度。”

說著他上下打量道:“你是怕我與朱高煦計較,還是怕別的什麼東西?”

大朱棣陪笑道:“這傢伙自幼就乖張,父親也是不喜他,打死了都活該,只是我心中有愧。”

有愧是真,但害怕也是真。

如果只是簡單的死人復生,且威脅到了他的皇帝地位,大朱棣不介意讓他再死一次,哪怕是他的親大哥。

可架不住老朱也還活著,而且他們的背後似乎還有個恐怖的勢力,大朱棣絕對惹不起啊。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大朱棣現在的表現,其實也是在給朱標一個態度——大哥,我在心裡可是一直很尊敬你的。

“好了,沒有什麼好愧疚的,允炆的事父親已經蓋棺定論,他自己咎由自取,我也不怪你。”

朱標有些話本來已經到了嘴邊,最終還是嚥了回去,臉上一副不在乎的表情說道:“如今你也成了皇帝,我雖是你大哥,也不至於苛責你幾分。不過我其餘孩兒”

大朱棣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態度,發現他並未盛怒,便賠著笑臉,把他拉到自己座位上說道:“大哥放心,侄兒們都很好,我沒有一點虧待。況且大哥一日是大哥,終生是大哥,長兄如父,小時候若非大哥拉扯,我們幾兄弟恐怕早就死了。”

朱標看他態度真誠,心情也稍微舒坦了點,順勢坐在了那位置上道:“如此甚好,你們都站起來吧,都跪著也不像話,該坐就坐,雲峰,你也坐下。”

朱雲峰就拉著大朱棣從桌案上離開,大朱棣坐到了剛才朱高熾坐的位置,朱雲峰坐在了他對面,之前朱高煦的位置。

其餘人自然就只好往後延續坐了一排。

等坐下後大朱棣就試探性問道:“不知大哥這次過來是?”

“父親讓我過來跟你說一聲。”

朱標瞥了眼眾人。

朱高熾一臉憨厚地看著他。

朱高煦額頭冷汗直冒。

朱高燧在側旁觀。

姚廣孝則眼觀鼻鼻觀心,似乎神遊外物。

他便繼續道:“年關到了,父親說要與母親一起過來一趟,看看孩兒們。你讓各藩王都攜帶著家眷進京,與父親母親見見面,說說話,聊慰一番他們的相思之心。”

“母親也還活著呢?”

“活得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聽父親的吩咐辦。”

大朱棣先是保證,隨後又略微皺眉道:“只是其餘人都還好說,唯獨老十二.”

這個時候其實不止湘王朱柏,老二朱樉、老三朱棡、老八朱梓、老十朱檀都已經死了。

但他們死的時候朱元璋還在世,所以在大朱棣的觀念當中,朱元璋自然知道這些事情便不提。

唯獨老十二朱柏是被朱允炆逼死的,現在提一嘴,意思不言而喻。

“行了,不用話裡話外暗點我,你的皇位既然是父親承認了的,我也不會說什麼。”

朱標面露不喜。

大朱棣忙道:“大哥誤會了,我是怕父母親到時候見到諸多子嗣,又想起這件事心裡不悅。”

“這個你無需擔心,老十二死了,但父親有辦法讓他活。”

朱標淡淡地道:“你屆時把慶典辦好便是。”

“是是是。”

大朱棣連連點頭。

“還有,告訴那些藩王,回來的路上不許驚擾地方官府百姓。”

“是是是。”

“另外就是.”

朱標坐在書桌後面,儼然取代了大朱棣,發號施令。

下面的大朱棣只有聽的份,絲毫不敢反駁。

等說完了命令,朱標臉色也緩和了許多,才開始與大朱棣聊了一會兒家常。

比如關心一下他的幾個子嗣,聊了聊以後國家治理,甚至還說了一下喜靜厭動,身體肥胖,這麼下去肯定不行,對身體不好,讓他多運動運動減減肥。

一番話語眾人唯唯諾諾,一直聊了半個多時辰,朱標才從位置上站起來說道:“好了,該說的也都說了,我也要回去了。”

大朱棣忙道:“大哥留下來,好歹與弟弟一起吃個家宴再走。”

“是啊大伯。”

朱高熾也說道:“父親時常想念大伯,這次好不容易過來一次,自然要多坐坐才行。”

“算了,免得有人覺得我坐在這礙眼。”

朱標瞥了眼大朱棣。

大朱棣汗流浹背,連忙說道:“大哥真的誤會了。”

“好了,我在那邊也有事要處理。如今父皇在外打仗,我亦得坐鎮仙朝,不可輕動,以免人心浮動。”朱標找了個理由。

他可是知道自己老爹和朱雲峰小朱棣他們忽悠大朱棣,說老爹在上面建立仙朝,還和敵人打仗來著。

說罷朱標走到門口,拿起雨傘,大朱棣忙跟過來道:“我送送大哥。”

“嗯。”

朱標點點頭,率先進入雨裡。

朱雲峰跟在身後,大朱棣、朱高熾等人也從侍衛那接過油紙傘,亦步亦趨跟著。

大朱棣與朱雲峰一左一右,就在朱標身後的位置。

朱標單手負於身後,右手舉著傘,下襬龍袍離地面有點距離,倒不用擔心碰到水,鞋子底高,不過還是緩步行走,邊走邊說道:“老四啊。”

“大哥。”

“坐了江山,就得有個為君的樣子,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做了皇帝后,當愛護百姓,不可肆意暴虐,我與父親可都在上面看著你呢。”

“是是是,大哥放心,自下半年始,我就已經輕徭役減賦稅,修養民力,絕不擅自行事。”

大朱棣老老實實地保證。

朱標滿意道:“你知道就好,聽聞你有遷都北平之意?”

這個時候依舊是建文四年,也就是公元1402年,而在永樂元年,公元1403年初,大朱棣就宣佈改北平為北京,又遷百姓、富戶、商人去北京充填人口。

所以雖然他是在永樂十八年之後才正式遷入北京,但實際上前面十八年都是在為遷都北京做鋪墊。

大朱棣立即說道:“這是謠言,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這邊大明是你的大明,你想遷都就遷都吧,只是眼下時機未到,二十年以後再說。”

朱標並沒有插手改變歷史的意思,父親最早定都南京是無奈之舉,從政治地理以及經濟的角度上來說,遷都北京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眼下東北還是一片荒涼地,遼澤浩瀚如海、森林草木茂盛,但資源卻極其富饒,如果開發東北,大明能吃一百年。

所以遷都北京之後,這邊的大明朝享受現代技術和資源,把東北開發出來,也就有了稱霸世界的資本。

要不是洪武朝的世界還不是遷都的時候,朱標自己都想遷都了。

聽到朱標的話,大朱棣舒了一口氣。

歷史上他遷都北京有極大政治意義,就是得消除建文後患。

如今已經徹底消除,本來可以不用遷都。

但他想去打仗啊。

北元還沒有被消滅,時常寇邊侵犯,軍隊也要調集到北方。

這樣軍權握在手裡,南方也翻不起什麼風浪,如此才能江山穩固。

“我知道了。”

大朱棣應了一聲。

接著朱標又囑咐了一些事情。

關於民生治理,關於積極發展經濟,關於開拓海外等等事宜。

事實上朱棣很早就對開拓海外很有興趣。

永樂元年,也就是明年五月份,他就下令福建所有的造船廠瘋狂造大型海船。

到了永樂三年,大量船隻造出來,鄭和就開始了第一次下西洋。

所以朱棣佈局相當早,不管是遷都還是下西洋,以及後來的五徵蒙古,都是在早期打下了基礎。

兩個人一路聊著,很快到了月華門,穿過大門進入乾清宮廣場上。

“好了,你們送到這兒吧。”

朱標擺擺手道:“年前如果父親確定了日子過來,我會提前讓人告知你們一聲,你們也好早點準備。”

“是。”

大朱棣唯唯諾諾,乖巧老實。

“嗯。”

朱標點點頭,徐徐步入廣場,向著地宮方向而去。

朱雲峰跟在身後,小聲說道:“太伯爺牛逼啊,永樂朝的朱棣老牛逼了,你也訓得服服帖帖。”

“呵。”

朱標笑了聲,說道:“老四確實是長本事了,跟我玩了心眼。”

“有嗎?”

朱雲峰撓撓頭。

對於這種東西他是真不擅長。

朱標淡淡道:“綿裡藏針,在提醒我是允炆的過錯才導致父親盛怒,讓他做了皇帝。”

“好傢伙,心機好深啊。”

朱雲峰後知後覺。

他完全沒感覺到對方話裡的其它含義。

沒辦法。

對於大明朝來說,朱雲峰是個遊離於體系外的角色。

他沒必要費心費力去琢磨對方的意思。

管你是王公貴族還是帝王將相,除了老朱以外,其餘人他都不需要去理會對方話裡的深意。

因為不關他的事,他搞自己的錢就行了,也沒想插手人家的政務。

而如果有人看不慣他,想搞點小動作,他都不需要和人家鬥智鬥勇,只需要鬥拳頭就行。

除了馬皇后和朱標不能打,他連老朱都敢動手,何必去費那些腦細胞呢?“好了,早點回去給父親覆命吧。”

朱標踏入地宮當中。

遠處。

大朱棣和兒子們一直盯著朱標跟朱雲峰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在地宮不見。

直到此時,所有人都彷彿鬆了一口氣。

朱標其實沒有說很重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憑他叫朱標,就給人一種很大的壓力。

過了一會兒,朱高熾問道:“那真的是大伯嗎?孩兒以前也見過大伯,但好像與記憶當中的不似。”

朱棣瞥了他一眼道:“這是你大伯年輕時候的樣子,你大伯死前因常年操勞政務,消瘦了很多,與現在不似也正常。”

朱高煦擦了擦額頭的汗道:“爹,皇爺爺都讓你當皇帝了,你才是大明的皇帝,怎麼這麼怕大伯幹嘛?”

“對啊爹,你剛才也太懦弱了。”

朱高燧也嚷嚷道:“大伯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一句話都不敢反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皇帝呢。”

“要我說,爹你就該跟大伯幹一架,不然以後他來一次大明我們就得跪一次。”

朱高煦看人走了,膽子也大了起來。

“住口。”

大朱棣瞪著眼睛,指著他們二人,口水都噴出來了怒斥道:“你們這兩個小王八蛋,我遲早有一天要被你們害死。”

“你知道他是誰嗎?是你皇爺爺的嫡長子,是你爹的親兄長,你爹小時候你們爺爺在外面打仗,你爹寄人籬下,是他一手把你爹拉扯大的。”

他氣呼呼地道:“別說你爹跪在他面前,就算他打死你爹都是正常的,你們以後再敢胡說八道,老子打不死你們。”

朱高煦和朱高燧原本看朱標走了,挺直的腰板頓時又萎了下去,縮著脖子,被罵得氣都不敢出。

好傢伙,只聽說過老朱家怕爹的,怎麼老朱家還怕大哥的呢?咱們大哥那胖子,我們就不怕他。

二人對視一眼,卻也不敢回嘴。

唯有姚廣孝在一旁細細思量。

陛下怕的恐怕不止是他大哥的身份,而是他背後那個勢力無法想象的仙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