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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演技之神,在這一刻靈魂附體

就像唱詞,7年裡哥仨迴歸正常人。

但又不正常。

明明是一家五口滅門慘案的極兇罪犯,一個變成傻子,傻里傻氣;一個幹起協警,正義懲惡;一個開計程車,心地善良。

而且竟供養受害女孩的女兒,尾巴,竭盡父親的責任,毫無疑問,是贖罪!

簡直是好人不純粹,壞人不絕對。

然而伊谷春、伊谷夏兄妹的出現,馬腳一點一點地暴露。

黃博二救周訊哥,她演的伊谷夏飛蛾撲火一樣地愛上、纏上。

而葉秦本打算遞交辭職信,但追兇溺水的時候,段翼宏捨身救了一命,居然打消念頭。

猶豫就會敗北啊!

片子播了20多分鐘,核心人物以及彼此的關係,展示得清清楚楚。

段翼宏懷疑,但沒有證據。

於是秘密單獨地把葉秦喊上車,還讓他當司機。

“你們西隴有一種筍,白色的,長在溪水邊,叫綠筍,對不對?”

他給葉秦遞上了影片的第一根菸,酷似聊著家常,有一搭沒一搭,其實在試探,降低警惕。

“之前一直覺得冬筍最好吃,但吃過綠筍之後,才知道竟然有比冬筍更好吃的筍。”

“嗯,最好是在宿安。”

葉秦捏著過濾嘴,模樣一副老菸民,單手握著方向盤,動作相當老司機。

就像刑警師徒閒談,氛圍輕鬆,卻突然,段翼宏提到那起發生在宿安水庫的強女幹殺人慘案。

這一刻,戲妖大戰影帝,第一回合。

“咕咕。”

葉秦喉結輕輕地蠕動,神色不自然。

原片的伐木累,這一段缺乏層次,一上來就慌里慌張,心虛得就差臉上寫著“我是兇手”。

他不一樣。

從面部的微表情,慢慢地帶進肢體動作。

畫面中,鎖定在上半身近景。

煙不再捏著,而是嘴裡叼著,發虛地不敢直視段翼宏,眼睛像牛頓擺的珠子,盪來盪去,胡思亂想。

記憶閃回,黑白格調。

楊小蜜裹著浴袍,倒在地上,披頭散髮,一隻粗壯的手卡住她的喉嚨。

與其說全身在顫,倒不如手持攝影,晃動鏡頭給觀眾一陣眩暈,充滿壓迫感。

至於有沒有痣,emm,畫面太糊。

而且抽幀,一卡一頓,深諳王墨鏡的精髓。

心理的驚慌,展現得淋漓盡致。

“哇,好大!”

“呸,齷齪,大什麼,應該是白,聖光好亮啊~”

“可惡,就不能不卡頓嘛。”

“………”

觀眾影迷們竊竊私語,lsp無不在談楊小蜜。

而她本人,咬了咬唇,怎麼就沒假戲真做啊?

齊可休!

“嘟!”

一聲突兀的喇叭,把葉秦拉回。

明晃晃的鏡頭慢慢地平穩,但下一刻,戲劇性的一幕到來,眼前不遠一隻野狗橫在山路上。

他連忙雙手把持方向盤,猛打方向,越野車左拐右扭,伴隨著輪胎的劇烈磨地聲,急停下來,差點跌落懸崖。

這一下的驚慌,到達一個小高潮。

觀眾們情不自禁地代入,會不會暴露?

而段翼宏不負眾望,的確嗅到不對勁。

“煙。”

他提醒了一句,本意是葉秦叼著的煙,菸灰太多,放煙灰缸裡,沒料到葉秦習慣性地掐菸灰磨指紋。

緊張不安的純音樂,驟然響起。

段翼宏眼睛很毒,葉秦也不傻,注意到這是個超級超級、巨大巨大的破綻,急忙敷衍。

但迎接的,果然是段翼宏的旁敲側擊。

“女孩學美術的,假期跟父母下鄉寫生,外公外婆隨行……”

說著案情細節,他把車座椅放下去,看似放鬆,但對審訊者,是一種心理施壓。

就像《沉默的羔羊》,漢尼拔拿捏史達琳,丁點地攻破防線。

“屍體發現時,屍水遍地,滿屋子蛆在爬……作案人或許另有所圖,但赤裸的女孩一下子刺激了作案人……”

音響,此刻就是葉秦的耳朵。

聲音越來越輕,鏡頭再切向他的側臉。

窗外的花花草草拖著長長的殘影,陰影打在他的臉頰,覆蓋住眼睛。

當唸到“赤裸”時,音響裡徹底無聲,意味著他已經聽不見外界的聲。

煙氣四散,吞雲吐霧。

畫面再次一閃一閃地跳出,跟楊小蜜扭打在地,翻滾,然後下一秒,切回葉秦在山路駕駛的越野車,搖晃,顛簸。

輪胎的摩擦聲,一直刺耳。

然後,穿入黑洞洞的隧道。

車燈亮如白晝,車隨之開出洞口,四周山嵐漂浮,雲霧繚繞,整個車身沒入到一團迷霧。

觀眾席裡的影評人,忍不住叫好。

“哇靠,這段隱喻蒙太奇,太妙了,開車還能這麼開,導演牛皮!”

“這段青色施暴,跟陳凱哥《秦頌》、章國師的《菊豆》,異曲同工啊。”

“……”

有的在驚歎劇情,有的在分析鏡頭,有的在感慨演技,紮在其中的劉天仙,瞪大眼睛。

再一比《烽火芳菲》,什麼玩意兒!

………………

《烈日灼心》,是一出黑色幽默。

真正的真相,一家五口,葉秦演的辛小豐,因為激情殺人,錯在想要強女幹楊小蜜,導致其猝死。

剩下的人,完全是來追債的王巖輝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統統幹掉。

他還覺得自己把握住哥仨的把柄,讓他們仨人以後要聽話,沒料到葉秦三人早他嗎嚇傻,自以為把王巖輝殺了扔進水庫。

造化弄人,這個人並沒有死,畏罪潛逃,而哥仨不得不背上殺了五口人的罪名,隱姓埋名!

一個多小時,葉秦一直在掩蓋,隱瞞。

甚至不惜扮基佬,企圖用畸形扭曲的性取向來混淆視聽。

有那麼一會兒,真糊弄住。

可萬萬沒想到,出租房的房東居然安裝竊聽器,偷聽記錄!

臨近尾聲,原片裡伐木累高臺追兇,拉住段翼宏的手拼死救下,純潔的兄弟情誼再來一次升溫,可以,但沒必要。

因為,多餘!

直接是胡哥失蹤,葉秦、黃博認罪。

扛下了滅門的罪名。

監獄裡,葉秦戴著手銬,穿著黃皮,一臉憔悴,但極其地釋懷,蹲在牢裡,心裡踏實。

凣凣就是這一身,hetui!

段翼宏探監,遞上了影片的第三根菸。

一根懷疑,一根抓捕,一根審訊。

“你是塊警察的材料,真他媽的可惜。”

他痛惜道:“有這麼縝密的心思和勇氣。”

“縝密的心思和勇氣,算是吧,但對我自己不會,永遠不會。”

葉秦吐了一口煙,苦笑道:“其實也沒別的意思,頭兒,只是想捱到尾巴手術以後,我們想走的安心些。”

又一個瞬間,戲妖老段,再跟葉秦飆戲。

段翼宏神情複雜,夾雜在法與情,公與私,師徒兄弟義氣和法律天理人命之間。

“有什麼要說的?”他問。

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只想做一個好人?

下輩子吧!

葉秦臉頰的肌肉發抖,情緒慢慢激動:

“我們,應該算是好爸爸吧?”

狠狠地抽了口煙,平復心情,緩緩道出:“以前尾巴經常問我們,‘我們是好爸爸,是好爸爸’嗎,總是迴避。

現在,我們應該可以說,我們是好爸爸吧。”

其實,想逃,他們早逃了。

只是不想給女兒尾巴一個認賊作父的痛苦命運,希望她快樂輕鬆,大仇得報,所以是一種自殺!

死刑,執行的是靜脈注射。

葉秦、黃博被張開雙臂,擺出一個”十”字的躺姿,白衣醫生不是天使,現在是取人性命的“魔鬼”。

一般而言,會打三針。

第一針,鎮定劑麻醉。

第二針,肌肉放鬆。

第三針,氰化物,心臟停跳,安樂死。

鏡頭沒有給黃博,一直定格在葉秦。

那是一種人面對死亡,本能地恐懼,全身的肌肉都會不自然地痙攣,控制不住。

第一針明明只是鎮定劑,卻在他的演繹下,打得像是氰化物。

“演的真棒。”

古天楽這回是《殺破狼·貪狼》出席上影節,望著銀幕,歎為觀止。

他在《毒戰》裡演的大毒梟,也是靜脈注射死亡,但全程黑布蓋臉,不單單是殘忍。

關鍵,演不到位,不如藏拙。

太難了!

然而,葉秦做到了。

打完第一針鎮定劑,臉部的特寫格外清晰,也格外地傳神,表情神了!

鏡頭就固定著,沒有切到醫生,沒有特寫針頭,也沒有全景,打到第幾針,觀眾們根本無從知曉,就靠葉秦一張臉。

“咦,黃博,怎麼畫面只有秦子?”

周訊哥調侃道:“是不是演得差,沒法播啊?”

“話不能這麼說,肯定能播,可就是沒法跟秦子這個瘋子比,明明我往管子裡注射了鎮定劑,他沒有,偏偏還不如他!”

黃博罵罵咧咧:“白犧牲了。”

真打針的,演不過沒打的,離譜!

周訊哥看向曹保平:“曹導,有這回事?”

他只露出神秘的笑容:“下面就是答案。”

畫面一閃一晃,緊接著,緊繃的臉頰肌肉,微微哆嗦的嘴唇,一秒一秒,鬆弛下來。

除了眼睛有光,猶如植物人。

只有實力派,只有內行,才明白這一層次變化,演技有多麼炸裂。

不是張力十足的哭戲,不是矛盾高潮的怒吼,也不是激情澎湃的演講,而是一種令人膽寒的死刑。

而下一刻,特寫一點點推進,給眼睛一個大特寫。

就見眼神慢慢地空洞,失焦,渙散,好似生機一點點流失,一直到深邃的瞳孔裡黑漆漆,生命之水流乾。

死了!

全場,無論圈內人,還是圈外的觀眾,頭皮發麻!

劉天仙張著嘴巴,手緊緊地抓著扶手,眼睛裡說不出的震撼,有一股情愫如泉湧出,淹沒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