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一聽我提出了質疑，臉立刻沉了下來，說：“怎麼？有關祖宗的事我會說謊？我騙你們能有什麼好處？”
我心說這人怎麼跟狗臉似的，說翻臉就翻臉。旁邊的傻子見我被訓就蹲在一邊拍手，口水哈喇子順著下巴往下流。
大眼忙打圓場，說：“黃伯怎麼會騙我們，肯定是黃繼祖沒被暗殺之前有了預感，所以才會提前對族人說的。黃伯，你別理他繼續說。”
黃海拍著大眼的肩膀說：“還是你的理解能力強，不過你說錯了，不是提前有預感，而是黃家的祖宗給黃繼祖託夢了。說讓他轉告族人，將來無論身在何處，都要回家，把牌位供奉到祠堂。”
大眼眨了眨眼睛，說：“黃伯，這其中肯定有族人沒聽祖宗教誨的吧？”
“當然有。不過現在都回來了，死的入祠堂，活的落戶村裡，都回來了。”
“是不是中間發生了什麼離奇的事？”
黃海自豪的說：“聰明，是我們祖宗顯靈了，他們不敢不回來。”
我又忍不住問：“黃家的祖宗怎麼顯靈的？”
“凡是不認祖宗的，家裡十有八九生不出孩子。去醫院檢查什麼問題也查不出來，可只要回黃莊認祖宗的，立刻就懷孕，比送子觀音還靈。”
我和大眼面面相覷，然後同時看向祠堂的大門，透過門縫，能清楚的看到桌案上跳動的火苗。
這事確實挺邪門！
大眼摸了摸腦門，說：“黃伯，我可聽說三岔灣拆遷時被黑社會的打死了不少人，後來在施工的時候，還鬧鬼呢。這事是不是也和黃家的祖訓有關啊？”
“被打死的人中十個有八個姓黃，你說有沒有關係？這都是報應，別人不被打死，為什麼偏偏姓黃的被打死？”
大眼說：“黃伯，你講的這些我聽著都挺嚇人，要不你讓我進祠堂也拜拜黃家的祖宗，求個平安。”
不得不佩服大眼的應變能力，為了進祠堂竟然能編出這麼個瞎話。
黃海立刻搖頭，說：“這可不行，按祖上的規矩，外人是不準進祠堂的，除非得到族長的同意。”
大眼遺憾的說：“那就算了。”
又閒聊了幾句，見打聽不出什麼有價值的資訊，大眼說：“黃伯麻煩你給我們帶個路，去找那幾個上訪戶吧。”說著話，大眼還把口袋裡半盒黃鶴樓掏出來，塞到了他手裡。
黃海也不推辭，直接笑納揣進了口袋，說：“行，我帶你們去黃瘸子家，他領頭的。傻子，你在祠堂門口守著，別到處亂跑，讓人販子把你拐走了，可沒人救你。”
嘿嘿……
傻子伸展著十根手指像跳舞一樣左右搖擺，傻笑。
跟著黃海往村裡走，大眼說：“黃伯，咱們村子不小吧，怎麼在街上一個村民都看不見？太安靜了。”
黃伯笑著說：“是不小，有兩千三百多戶人家呢。現在莊裡的娃們都跑到外面打工掙錢去了，現在莊裡剩的基本上都是些老幼病殘，這個時間點人們基本上都在家睡大覺呢。現在有個名詞叫啥來著？空殼村。我們黃家莊就是空殼莊。不過等過年和祭祖的時候，外面的娃子們都會回來拜祖宗，祈求祖宗保佑平安，熱鬧的很呢。”
黃海帶著我們穿過了整個黃家莊，最後來到了最西邊。黃家莊最西邊的房子和整個黃家莊有些不搭，如果把整個黃家莊比作一個城市，那黃家莊西邊就是新區。一水的新房，大院。
黃海羨慕嫉妒恨的說，這些新房都是三岔灣人在黃家莊落戶後蓋的，拿了拆遷款，手裡有倆糟錢，就臭顯擺。
不過在這些新房後面，有棟黑黝黝地大房子顯得格外醒目，乍眼一看有點像廠房，仔細看又像是廢棄的倉庫。
我問：“黃伯，那棟黑房子是做什麼用的？”
黃海連眼皮都沒抬，說：“那是早先執行家法的地方，現在早就廢棄了。”
“那怎麼不拆了？看著多礙眼啊。”剛說完，我發現自己又說錯話了，大眼瞪我，黃海用眼剜我，我忙閉上嘴不再啃聲，下意識的又看了眼那棟黑房子，越看越覺得不順眼，而且還陰森森的。
進了黃瘸子家，黃伯立刻大聲喊：“黃瘸子，市裡的幹部來找你了，快出來！”
黃瘸子真是個瘸子。
他睡眼米松的瘸著腿從屋子裡走出來，頭髮亂的像個雞窩，衣服上還有些油漬，一張嘴口臭恨不得將人燻個跟頭。
可能是剛才我的話把黃海得罪了，他也沒進屋，和我們打了聲招呼，就直接走了。
黃瘸子家很亂，一進臥室，更是有股令人作嘔的光棍味，地上還扔著幾團像擦過鼻涕的衛生紙。
什麼是光棍味？就是男人常年獨居，所產生的腥，騷，臭，自生自滅的氣味。
黃瘸子用腳將紙團踢到了床底下，態度傲慢，不屑的問：“你們是市裡來的人？”
“嗯。我們是市民政局的。”
“別拿市民政局嚇唬我，你們就是市公安局的我也不怕，我還告訴你們，不解決我的事，我還要上訪告狀，我先到省裡告，不行就去BJ告！就不信告不下貪官。”
我和大眼畢竟是冒牌貨，對上訪流程一竅不懂。所以我忙說：“你別激動，我們就是來了解情況，你先把自己的訴求給我們說一遍。”
“很簡單，賠錢。我老婆被黑社會打死了，我的腿被打折了，國家要給我賠償。”
大眼問：“沒賠錢給你嗎？”
經過我和大眼旁敲側擊謹慎的套話，把黃瘸子上訪的情況瞭解了個大概，簡單的說，他認為當初黑心承建商和政府有勾結，承建商敢派黑社會去打人，也是政府相關部門暗中授意的，並列舉了諸多證據和自己的妄加揣測。上訪的一共有五個人，情況和他都差不多，要求賠錢！
不過這些並不是我和大眼來黃家莊的真正目的。
大眼問：“黃大哥，你別激動。您的情況我們一定會向上面放映。我想跟您打聽個人。”
黃瘸子滋滋地抽著煙，問：“什麼人？”
“當時在三岔灣有沒有個叫鬼七的人？”
黃瘸子頓時愣住，說：“啊？你問他幹什麼？他也上訪了？”
我忙問：“您認識？”
“當然認識，那傢伙可是個能人。不過他應該不會上訪吧？”
大眼說：“他確實沒有上訪，是因為別的事情。你為什麼說他是個能人？”
黃瘸子輕蔑的說：“說了你們信嗎？”
“你說我們聽聽。”
“那傢伙能和鬼交流，能通靈。”